陈玄玉看到巡场的人状似不经意地从云蓝身边经过，随后回到梁有身边说了什么，不由得目光微凝。
在后边的李仲突然觉得，自家大将军的气势，变得更锐利了？
梁有似有所觉，转过头，就看到了表情冷峻的陈玄玉，心中一凛。
但陈玄玉只停下看了一眼，就与广成侯许景往客舍而去。两人的身后，宣城太守和几个平日趾高气扬的官员亦步亦趋，面上都是笑意。
“当！”
“时辰已到！停笔——”在梁有沉吟之时，负责看时间的人敲击了旁边的小钟，往外站出一步，朗声道。
云蓝停下笔，待人收走答卷，就出了讲经堂。
陈瑜守在场外，看见云蓝出来，迎上去关心地问：“怎么样？”
云蓝道：“……还行。有些是猜的。我初次参加，也不知道到底情形如何。”
但陈瑜却乐观得多：“你也不用这么小心，若是你都不能得名次，我该怀疑这春选会弄虚作假了。”
说完也不待云蓝说话，又道：“既然上午比试完了，也不用去想太多，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带了点心。”
银光忽然从旁小声说道：“我方才听说，昭亭褚家的大小姐不知怎的又不来了。”
云蓝想起之前众人将她错认成褚攸宁的事情，也有些诧异：“为什么？那些人都说她会来的。”
陈瑜道：“谁知道呢，不来就不来，又不是她来了才能比。”
云蓝点点头：“也是。”
这时才巳初，即后世的早上九点多。这轮的比试结果会在午正之前公布，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在云蓝与陈瑜吃点心时，凤鸣书院的馆舍中，一众负责阅卷的人正在看比试之人的答卷。
阅卷的多是宣城及江南各州县笔墨纸砚行业的名家，此外，主持比试和负责监督的官员也都在场。
一位佐吏忽然与梁有小声道：“梁通判，你有没有看到方才的两位贵人？太守亲自陪同，看上去还很是恭敬。”
“这是自然了。”梁有道，“这两位贵人，一位是广成侯，另一位是冠军侯陈大将军。”
“什么？”在旁边的几位小官也都惊讶起来，“这两位竟然都来了！没想到这次竟请动了两位侯爷，不然就算是谋个引路的差使，也能在两位侯爷面前混个眼熟，总好过在这儿看这些卷子。”
又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广成侯就不说了，出身公主府，乃皇亲国戚。就说陈大将军，也出生勋贵之家，外祖父是两代帝师，真可谓名门之后。”
“而且陈大将军年少从军，还立下了赫赫战功，以弱冠之龄即拜将封侯，任大将军之职，还得到皇上封赏，赐予冠军侯的爵位，说是取功冠全军之意。虽然只是个虚衔，没有食邑，却也是大衍历代在皇亲国戚之外，最年少的大将军和侯爷了。”
梁有没有说话，心中却深以为然。
况且，抛开其出身和爵位什么的不说，就是其在漠北传扬开的杀名，以及其血战沙场累积的煞气，也让人望而生畏。
也怪不得宣州太守一行人如此小心讨好。
这么想着，梁有心头一惊：据说云蓝对李夫人有恩，李夫人又是陈大将军的姨母……之前在讲经堂，这位陈大将军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没有什么依据，就明目张胆淘汰褚云蓝，怕是不行。
但若褚云蓝原本就答得不好，即使首轮就被淘汰，也怪不得别人。梁有想到之前在讲经堂看到的，提着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在正午之前半个时辰，终于将进入下一轮的榜单张贴在讲经堂外边的照壁之上。
云蓝想着让银光过去看就行了，陈瑜却拉着她往人堆里挤。
还好参与春选会的人不像科举似的人山人海，又有陈瑜带的护卫开路，几人顺利到了榜单之下。
只是因为云蓝在比试之前打了褚燕飞一个耳光，以世人爱看热闹和说闲话的天性，她的事迹很快在书院和附近传开了。
许多人都挤过来，想看看这位行事丝毫不肯向褚家低头的、得皇上赐姓的褚大小姐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说，其实暗地里已经学会了造纸？
这次回来是否就是想打击陆家甚至褚家的气焰？
在场看热闹的，除了陆家、褚家还有一些人之外，大部分坊间的平民百姓，都很期待云蓝能一鸣惊人，就如打褚燕飞耳光的强势，将褚家和陆家的人都压下去。
陈瑜见过云蓝的笺纸，更是满怀信心，只等着看到云蓝的名字高挂榜首，就得意地说：“看到没，这可是我的好友！”
但是——
在榜单最前边一行，没有云蓝的名字。
再看第二行。还是没有！
陈瑜看到榜单的一半，还没发现云蓝的名字，面色登时黑了：“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故意把阿蓝你给淘汰了吧？亏我以前还一直觉得春选会的比试公正来着！”
云蓝方才听陈瑜说了以往春选会能人众多，已经对能进下一轮不抱什么希望，道：“是我没有答好……”
“找到了！小姐的名字！”银光突然道。
“我怎么没看到？”陈瑜听到云蓝并没有被淘汰，面色才好看了一点，以为是自己之前没看清楚，又从头名看去。
“在榜单的最下边……”如意小声道。
“怎么可能！”陈瑜一看，还真的是，就在倒数的第三个，险些就要被淘汰了，“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蓝忙将她拉住：“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本来就没有全部答得出来呀！”
陈瑜一怔回头：“你没能答完？”
云蓝点了点头：“是呀！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有些是猜的。”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片失望之声：“这位褚小姐到底会不会造纸？之前在她旁边的朋友不是很有信心的吗？”
“我看她在比试前表现得这么强势，还以为她造纸也很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亏我还特意挤过来看。”
……
见陈瑜还是满脸不信，云蓝不好意思道：“我是在春选会前半个月，才开始了解各家笔墨纸砚的情况，我能分辨这些笔墨纸砚的好坏和大概产地，却没法记住到底出自谁家。”
“……说的也是。”陈瑜想起云蓝之前的状况，恍然，又咕哝道，“这比试的规矩也不合理，能造出好的笺纸不就行了，为什么还一定要认出别家造的纸？”
“也不是这么说……”云蓝摸了摸额头，“再说了，这不是没被淘汰吗！其实能进下一轮，我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
“看来褚小姐在明州造出上好的笺纸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呀！嗤——”云蓝话音方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讥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