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显然没有怀疑这玉佩的真实性,也就是说,她从前见过这块玉佩。
“可是,幼良既然是你们的朋友,为何不与你们一同前来?”
这就把夏怀瑾问倒了。
幼良现在分明是被暗宫宫主钳制,虽然与她家人在一处,处境安全,可是倘若如实说出来,在得知幼良并不是自由身的情况下,这婆婆可能不会轻易信任他们。
正踌躇间,听见聂千寻缓缓开口:
“幼良姑娘现在与她的父亲——钟先生在一处。”
逐字逐字说得缓慢而清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老婆婆的神色。
夏怀瑾愣住,千寻兄怎么知道幼良是和父亲在一处?幼良当初的来信中只说是家人......而且他又是如何得知幼良的父亲姓钟?
突然想到,那玉佩一面写着‘钟’,一面写着‘禾’,若非这二字是姓氏?可是......
老婆婆听完聂千寻的话,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看三位面色和善,也并不像是恶人。我听大贵说,你们是为了忘忧蛊而来?”
方才出言试探,一边观察她的神色,果然被他猜中了,这么说来,他之前怀疑的事情也是真的。聂千寻微微一笑:“我们为了忘忧蛊的解药而来。”
“阿婆可否行个方便,帮帮我们?”这是夏怀瑾的声音,目光诚挚而殷切。
那老婆婆又是一笑,脸上皱纹加深:“我不会白帮你们。”
夏怀瑾一怔,这是要酬劳?可是又不太像。
还是回说道:“如若真的能帮到我们,必有重酬......”
那老婆婆仍是回以微笑,却没有回答夏怀瑾的话。
“南方虽气候潮湿,水流众多,可是贵村镇的水源似乎受到了污染,如果阿婆能够帮帮我们,在下可以帮助贵村镇解决这个问题。”聂千寻如是说道。来之前他就派人考察过这个地方,既然有所求,就必定要奉上酬劳。而千灯镇附近最大的问题是水资源已经不适合饮用,而白头村也是这么个情况。
那老婆婆果然眸色一动,显然他给的酬劳给到了点子上。一旁一直沉默的千灯镇镇长也是神色有动容。也毫不怀疑面前的年轻男子果真有这个能力帮助他们,点头道:“好。我这里确实有忘忧蛊的解药,你们随我来便是。”
“只是你们要将眼睛蒙上。”老婆婆从袖中拿出三根黑色宽布条,递了过来。
夏怀瑾在他们交谈时一直看着面前的婆婆,眉目间笼罩着惑色,她总觉得这婆婆与她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没错,就是幼良。
虽然声音面容姿态都不同,可是那种异于常人的淡定从容却是如出一辙。
面前的老婆婆与幼良带给自己的感觉惊人地相似。
看这婆婆递给了他们布条,让他们蒙上眼睛,虽然觉得她并没有敌意,却仍是不由得望向聂千寻,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过这布条。
聂千寻却是将布条接了过来,见她望自己,柔声道:“没事。”为她轻轻地系在眼上。
甲亥见少主都接过了布条,就也从婆婆手中接过,利索地戴上。
“别怕,跟着我就好,觉得要摔了便往我身上摔。”聂千寻紧握着夏怀瑾的手,语调虽带着笑意,却是柔和地像是能挤出水来。
夏怀瑾抿嘴笑了,以千寻兄的身手怎么可能让她摔着。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掌心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夏怀集觉得周身都被暖流笼罩着。
三人跟着老婆婆的指示一步步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聂千寻渐渐发觉有些不对,这走位,这格局......心里愈发凝重,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那老婆婆带他们走过的路看似是随意地直走,偶尔的转弯侧步也像是正常的路线。
可是这走位却像是什么阵法,或者说是为了避开阵法所走的破解的通道。
虽然其中有些故意扰乱的指令,想来是为了混淆视听不让他们看出来。
可是......聂千寻空着的左手渐渐攥紧,为什么要在这里设下阵法?虽然这老婆婆带他们走的是破解阵法的路,也就是说这阵法是为了不小心闯入此地的外人准备的,如果没有正确的指引,扰乱阵法,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为何要设阵法?
就如同那古怪的密林一般,这阵法也是出奇的古怪。
千灯镇和白头村的人煞费苦心,到底是想守护什么秘密?
——
三人眼上皆被黑布蒙着,只靠着婆婆的指引向前走。
夏怀瑾本来被聂千寻紧握着,安安静静地随着他的牵引走着。
可是渐渐地,她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不由得往聂千寻身旁靠了靠。
起初聂千寻也没在意,可是她居然越靠越近,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千寻兄,我觉得有些冷......”她确实是很冷,而且是越走越冷。
冷?
这春日正午的艳阳照在身上,分明暖意融融,甚至竟有些灼烤之感,怎么会觉得冷?
聂千寻心下觉得反常,不免担忧,面上却不动声色,默默从二人双手相握之处运功给她渡气。
夏怀瑾顿时觉得不冷了,还以为是他那外袍的功效,身上暖融融,却想他解了外袍给自己,那么他自己岂不是很冷......
用右手将他的外袍解下,费力地抬手,将他一同覆了:“一起穿。”
聂千寻一怔,其实他并不冷,没敢说出口的是,甚至在艳阳下有些热......面色愈发沉重。
甲亥蒙着眼,听到二人的对话,也觉得有些奇怪,分明是大热天。
而走在最前头带领她们的老婆婆听到夏怀瑾轻声喊冷,面色也是十分凝重,却装作若无其事,依旧有分寸地为他们指路。
“到了。”老婆婆说道。
夏怀瑾一怔,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声音与刚才相比,微微有些沉重。
“委屈各位了,现在可以摘下眼罩。”
夏怀瑾三人将眼罩摘下,又是一愣。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不甚起眼的民宅。
那为何方才神神秘秘,紧张成那般,还让他们戴上眼罩前来?
老婆婆飞快地扫了一眼他们三人的神情,目光经过聂千寻时,不由得心下一震,这年轻男子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慌乱地错开目光,却又自嘲分明没做什么坏事却要如此虚心,镇静下来,再看向聂千寻时,他目光中的锐利已经消失了。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毕竟她掩饰得那么好。
微微一笑,看向夏怀瑾:“忘忧蛊的解药就在里面,不过只有这位姑娘能随我进去拿解药。”
夏怀瑾愣住,只有她能进?为何?心底有些犹疑。
聂千寻眼眸中风云不定,紧盯着老婆婆,握住夏怀瑾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
这诸多古怪到底是为何?!
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叫他怎能放心怀瑾一人进去?
那婆婆同样回望着他,一道冷凝,一道泰然,目光与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