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灏宇怒气冲冲地一掌震飞了聚贤阁的大门，顷刻间，聚贤阁高手倾巢出动，将轩辕灏宇这个不速之客给团团围了起来。

须臾，楚承皓摆手挥舞着灰尘，瞥了一眼轩辕灏宇后，皱眉道：“皇上深夜造访聚贤阁，不知所为何事？”

“让羽璐出来！”轩辕灏宇脸色阴沉地命令，语气不容反驳。

“阁主啊……”楚承皓懒洋洋地抱住双臂，眉眼一挑：“阁主在沐浴。”

实际上，欧阳羽璐从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言不语，谁也不见。大概就在轩辕灏宇到达的前两个时辰，她才眼眶红红从房间里出来，而后叫了雪灵准备热水，开始沐浴。

当然，楚承皓是绝对不会告诉轩辕灏宇这一点的。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十日之行变成了八日，但他猜到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从皇帝变身暴怒雄狮就可以看出来了。

“也就是说，朕不能进聚贤阁去等？”轩辕灏宇目光一寒，沐浴？那样对他之后，她倒还有心情沐浴？

“不能。”楚承皓神情一肃，感觉到了轩辕灏宇浑身透出的冷意，但他丝毫没有退缩，只是做出了迎战的心理准备。这个看似温和的皇帝，正一点一点露出锋利的爪子，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地上的细尘慢慢移动，寒冬的夜风本就冷冽，此刻便随着内劲的狂肆而愈发呼啸。所有人的衣袍都随风飘扬了，连眼睛也不得不眯起来，以防细尘入眼。而众高手则是。

“你们都是朕的手下败将，朕劝你们最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朕一动手或许就停不下来了。”

或许是看在欧阳羽璐的面子上，处于盛怒边缘的轩辕灏宇，依旧是给予了众人最后的忠告。那一身君临天下的凛然气势，令人不寒而栗的犀利眼神，真是让人感到吃惊，眼前这个如地狱阎罗般的冷酷男人，真是云秦国温和有礼的谦谦皇帝吗？

“聚贤阁的人，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楚承皓扬手，拔剑出鞘，唇角是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冷肃无比：“阁主不发话，我们就誓死抵抗。”

“阁主不发话，我们就誓死抵抗！”

聚贤阁的众高手，异口同声喊出了这句话，实际上心里却毛毛的，阁主和皇上交情可不浅，不论是他们围攻着伤了皇上，还是皇上单枪匹马伤了他们……恐怕阁主都不会高兴啊……

多年养成的默契，那可不是盖的。就凭这异口同声的震撼力，身在房间的欧阳羽璐怎么也得听见了。而这种情形下欧阳羽璐不管是绝对不可能的。

果然，就在轩辕灏宇欲出招之时，一抹丽影从二楼掠出，飘然落于楚承皓身边，目光冷然地瞥了轩辕灏宇一眼。她不是欧阳羽璐，又会是谁？只是今日的冷然绝情，已经完全不同于昨日轩辕灏宇所熟悉的温柔娇羞了。

“羽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轩辕灏宇攸地收住脚步，目光在喜悦之余又有些深沉。他可没有忘记，她昨日是如何对待他的，她将他迷昏，放在了两个根本不够信任的人手中，独自离去。

欧阳羽璐淡淡一瞥他蕴含怒意的眼眸，没有丝毫温度的问道：“皇上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轩辕灏宇愣了半晌，不怒反笑地道：“贵干？莫非羽璐这么快就忘了昨天做过的好事？”

欧阳羽璐微顿了下，素手一扬：“皇上陪了我八日，这八万两银票就算是赏给皇上的了。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一叠银票，洋洋洒洒在轩辕灏宇面前落了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银票飘然落地，静静地躺在地上，风儿停止了呼吸，四周万籁俱静。

八万两……如果一段感情只值八万两，那陷入感情中的人就不会这么痛了。没有什么，比用钱来衡量一段感情，更让泥足深陷之人痛入心扉。

轩辕灏宇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突然觉得手脚有些冰冷。他自认待她真心一片，甚至为了她向她父亲下跪，只为求娶她为皇后。而她，以八万两在人前将他给打发了……

楚承皓心里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见轩辕灏宇如此沉静的模样，倒有了些于心不忍。他们爱上的是同一个女子，只是他不敢爱没资格爱，而轩辕灏宇有资格，老天爷却开了这么个玩笑。

“白日太后派人传旨，命我们阁主进宫为妃，阁主断然拒绝，前来传旨的公公带兵包围聚贤阁，幸而我们阁主有开国皇帝御赐免罪金牌，才得以化解了一场干戈。”楚承皓思虑再三，不得已便将罪名推到了那公公头上。

虽说这会使得那公公必死无疑，不过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尖酸刻薄，出言冒犯他的小师妹，本就该死！所以，怪不得他楚承皓，口下不留情！

轩辕灏宇一震，母后要羽璐进宫为妃？

欧阳羽璐微微蹙眉，楚承皓又擅作主张了，她并不想让轩辕灏宇误以为她只是在生气而已。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和轩辕灏宇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因为，她没有时间了。

“羽璐，如果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我立刻进宫向母后说明，我要立你为后！”轩辕灏宇按捺住心底的不安，近乎有些委曲求全地看着面前这……冷傲决然的‘陌生’女子。

是的，陌生！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个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的女子，昨日还躺在他怀中娇声软语。如果不是太熟悉她的一切，他会怀疑眼前站的根本不是他的羽璐，而是一个假扮她的冒牌货。

但，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身形，他无法去怀疑面前的女子不是她。

“不管是为妃还是为后，我欧阳羽璐都不稀罕。”欧阳羽璐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带感情的说道：“本来我将皇上当作朋友，不想皇上竟暗中害死我药神谷的仙鹤。若非我早已拿到仙鹤身上的毒药，皇上岂非要置我于死地？”

仙鹤？轩辕灏宇一愣，遂有些愠怒：“那鹤儿明明是中毒太深而死，和我有何干系？！”

欧阳羽璐冷笑一声：“皇上恐怕有所不知，我和师父一直都给仙鹤服用了续命丸，如果它不是另中毒药，它不会死去的。因为鹤涎香的解药还没有制出，所以仙鹤不能死。皇上将它毒杀，难道不是希望鹤涎香没有解药？”

微顿，她一拂水袖：“我看，那徐承衍是皇上的人吧？武林大会上的鹤涎香，也是皇上的人下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轩辕灏宇却突然不气了。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脾气很好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下毒害鹤儿。”

鹤儿是她的宝，他又怎会忍心杀害？不过这八日在药神谷，的确没有外人接近那小木屋周围，鹤儿就算中毒，那也是他人之前所为。所以，他会将鹤儿的尸体重新挖出来，让她亲自鉴定毒从何来，而他又是否沾染过那种毒。

至于她所说徐承衍的事，他相信她是另有意图。或者……还是如以前那般，他和她的关系，不能在世人面前暴露。而最近已经有风言风语穿了出来，所以她才故意演了这一出戏，企图瞒过世人的眼睛。

欧阳羽璐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夜寒露重，皇上请回，以后请不要再来深夜扰民，多谢。”

扰民……呵……轩辕灏宇轻笑一声，所有苦涩尽埋心中。在她面前，他永远是落败的那一个呵……

那温润又伤痛的声音不再响起，取而代之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还有风吹衣衫的拂动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揪人心扉。欧阳羽璐细听着身后男人的每一个声音，面色却依旧是一片冷寒。

“大家都去休息吧。”待那声音完全消失后，她才挥了挥手，镇定自若地朝楼内走去。

“是，阁主。”众高手应答，心中却有几分疼惜。

对于阁主，他们不仅仅只是敬佩，更多的是疼惜啊。本应是受保护的国色天香，却为何要亲手斩断情丝呢？难道，阁主和皇上，真的悬殊太大所以完全不可能吗？

也许阁主根本就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待到楚承皓默默随欧阳羽璐上了二楼，目送那抹娇小的背影没入房间的黑暗中后，他才伸手替她轻轻关门。然而，这时屋里却传来异响，令他心中一紧。

“小师妹？”他试探着唤了声，却无回应，他顿时不顾一切地进了屋：“小师妹、小师妹……”

叫唤声戛然而止，楚承皓看见了扶住桌沿、快要站不住脚的欧阳羽璐。他快步上前，大手扶住了她的肩：“小师妹。”

欧阳羽璐没办法回答，也没办法自己撑着这副沉重的身躯，她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在刚刚见到轩辕灏宇的那一刻，被抽光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削尖的脸颊滚滚落下，在没有点灯的房里，被月色照得格外凄凉。

“小师妹……”楚承皓心痛难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一遍遍叫着她，表示他还在她身边支持她。不由自主地，他将身前女子拥入了怀里，用那并非她所需要的温暖，驱散着她心中的寒意。

怀中女子的身躯越来越软，楚承皓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紧接着就缓步迈向床前，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欧阳羽璐或许是累了，眼角还挂着泪珠，然而人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就在楚承皓扶住她的那一刻，她就昏睡过去了。仿佛……只有睡过去，她才能忘了那男人，疼痛而哀伤的目光。

楚承皓替她搭上了被子，静静的在床前站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门，叫来了雪灵。

“阁主刚沐浴过，你帮阁主褪去外袍，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他如是吩咐道，接着便飞身离去，不知是打算去到哪里。

雪灵怔怔地站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欲往里屋去为她的主子宽衣。然而，一个身影却跟着她进入了房内，使得她大为恼火。

“我警告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要乱来！”雪灵压低了声音，根本没有心思再展露一个笑容给轩辕灏凯。

让雪灵没想到的是，轩辕灏凯也很沉静，完全不复往日的活蹦乱跳，“我只是想看看她，不胡闹，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看看她就好。”

雪灵再次怔然，不一会儿就忍不住流泪了，小姐啊小姐，你看多少人为了你而难过，你为什么不能振作起来呢？天无绝人之路，就算鹤儿死了，鹤涎香也未必没有解药啊……

不一会儿，轩辕灏凯站在了屏风后，而雪灵则轻手轻脚的替欧阳羽璐宽衣。

直到欧阳羽璐身着里衣，沉沉的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雪灵才转身走到屏风处，对轩辕灏凯打了个手势。

轩辕灏凯点点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默默地走到床前，缓缓在床沿坐了下来。而雪灵，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欧阳羽璐，心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事情。

轩辕灏凯看着那张沉静的睡颜，心里既酸又涩。

欧阳羽璐，你还没有帮我调查到母妃的病因呢，你怎么能死呢？轩辕灏凯弯了弯唇，可爱的娃娃脸在月光下竟显得格外迷人。

他不会放弃的，他才不信这个世上，只有魅尊才能制出鹤涎香的解药！既然鹤涎香是那徐承衍下的，那么徐承衍背后的主子，一定有办法制出解药。待赣州之行后，他会找到徐承衍背后的主子，逼其交出解药！

“灏宇……”睡梦中的欧阳羽璐，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似含着悲痛，又似有着浓浓的歉意。

见床上女子睡得极不安稳，轩辕灏凯伸手钻入被窝下，仅仅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我在这里。”

雪灵正待低斥，却见那紧蹙的秀眉松了开来，并且唇角有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只好忍耐下来，狠狠瞪了轩辕灏凯一眼，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