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二十九章樵茶庄葬花女舞剑,不平事少年郎拔刀 五
作者:盘枫      更新:2019-08-03 13:50      字数:2268

进了屋便望见了偏房里呆坐的那个男人,他总喜欢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一个人一言不发也能待上一天。

刘姥姥总能捡到生命垂危的人,一如十年前的他,还有现在的这个男人。

少年走上前掂了掂他面前的酒囊,淡淡道:“还不错,比昨天喝的要多一些了。”

这个男人酒量并不好,他一开始也没要酒,这些酒是少年偷摸着用打猎的肉换来的,还叫少女给瞧见了,好在少女胆小,少年眼睛一横她便乖乖的走进了房,一个字都没对刘姥姥说,后来被这男人闻见了,少年偷喝的时候他总是巴巴的望着,望久了少年也就烦了。

“想喝酒?得先付银子。”

“我没银子。”

“那你有什么?”

“会些拳脚。”

“会使剑吗?”

“会。”

“好,你教我用剑,我便把酒给你喝。”

在拿到酒后少年望见了那个男人的眼神,似乎有些挣扎,拿起来又放下去,如此往复,最终还是打开了酒囊喝了一口,不过才喝一口便已有了些许醉态,少年知道他到底还是想喝的,于是也没多嘴。

他就睡在地上,刘姥姥给他在偏房准备了一张床,到现在被褥都还是十几天前的样子,连上面的褶皱都没变一点,他喜欢不见光的地方,若是不留心走进房还真的发现不了角落里的他。

“这些你拿去喝吧。”

他终于开口了,带着笑容,笑得有些累,也有些牵强。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从不跟可怜人抢东西。”

男人望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旋即低下了头,他也记不清自己这一路上被人坑了多少次了,有好几次都是险些丧命,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在江湖上闯荡了。

不过他却还是相信,少年说的可怜,应该是这世道可怜吧。

少年将木剑放在了架子上,自顾自的说道:“我刚才学着你的样子挥了几下,总觉得没有你挥的那么有气势。”

“气势?”

男人有些疑惑,他不是一个聪明人,这剑招也是一日又一日的反复苦练才练到这般地步的,直到现在他都没觉得自己拿着剑与寻常人有什么不同。

少年点了点头天真的说道:“就是那种好像剑上带着风的感觉,刷刷的几下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斩成两半。”

男人这才了然,便说道:“你若是这么想的话,那不妨练刀。”

毕竟他的剑招主要还是以刺为主,其他的变化大多都是为了遮掩那致命的一刺亦或者提防空挡。

但刀就不同了,大开大合之下,处处致命,用刀的人就跟卸下了盔甲的士兵一样,上了阵只有你死我亡,绝不会有第三个结果,这少年力气大,用剑的话一身力气的确白费了。

少年却说道:“可我见过的人,没人用刀,他们都说那玩意儿用不得,是最下等的兵器。”

男人思忖了一阵后便说道:“那大概是他们怕了吧,他们对那些自己畏惧的东西总是喜欢刻意贬低。”

这个道理是他以前的师傅告诉他的,对一些人来说,承认别人优秀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若是去说人家的坏话,他能说三天三夜都不带歇嘴的,用在兵器上,却也是那么符合。

少年眼中闪现一抹光亮,却也不急,反倒慢悠悠的说道:“外面又来了几个客人,我家太小了,挤不下这么多人,酒已经给你了,再也没有了。”

男人仰头靠着墙笑道:“你要替我把他们全都赶走?然后用这个作为报酬让我教你用刀?”

市侩这方面的聪明用不着学,悟久了也就懂了,他似乎在这孩子身上看见了自家师傅的身影,不过有些不同的是他身上还带着一些稚气,没有那么油滑。

少年点头道:“你会用刀吗?”

少年执拗的相信着,一个人若是有本事的话那他便是无所不能的,他在心里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师傅,即是如此,那他便应该是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

这一次也当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这个男人的确会用刀,而且用的还不错,只是一直没机会用。

“你若想学,得给我找一把铁锤还有一些生铁来。”

少年疑惑道:“要那些做什么?”

“自然是造一把刀给你。”

男人拿过了酒囊,仰头又大喝了一口,他试过很多次,每次都被呛得不轻,他其实不是想喝酒,而是想要一个痛快。

少年点了点头,满怀希冀地说道:“你等着,我明天就给你弄来。”

“好,那些客人你就不用赶了,我出去睡就是了。”

男人说着便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他身上的衣服已然是破烂不堪,蓬头垢发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深陷的眼窝挂在脸上,十分吓人。

少年却拦下了他冷笑道“我家的床只能给人睡,至于不入眼的杂碎,想睡在地上都不行。”

男人疑惑道:“你怎么就知道来的客人就一定是坏人?”

少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看得出来,他身上的衣服都很金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男人笑道:“有钱人家就一定是坏人了?”

少年讶异地看了一眼,随后问道:“难道不是吗?”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摆了摆手提着酒囊独自出了房门,嘴边还呢喃着少年的那句话—难道不是吗?

道理说一万遍都比不上自己去亲身体会一遍,不怕痛的人会硬着头皮多去撞几次,却很少有人真能把墙撞破。

世上熙熙攘攘,多为名利,仔细想想,的确,若是不坏的话,又怎么会有钱呢?他只是可笑自己,人家在十几岁就懂的道理他却要过个几年才能懂,这样下去,岂不是一辈子都跟在别人身后?

“老不死的!你给我出来!出来!”

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叫骂声,人数还不少,听起来起码得有十几号人。

少年闻言眼神一凛,一把抄起了门槛旁的三角叉便走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问了一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落甲,落日的落,甲胄的甲。”

“我叫刘逍遥,逍遥的逍,逍遥的遥,你这样子还能打架吗?”

吴落甲收起了酒囊,淡笑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