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三千铁骑踏冰雨,将军下马人低头 十
作者:盘枫      更新:2019-08-03 13:50      字数:3272

钱德胜眼神一狠,坚定地说道:“是!”

许辅国冷笑道:“你可知这账本若是摆到了公堂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钱德胜说道:“草民知道,纵然免不了一死我也要把龙云天一起带走!从今年立春开始盐院批给我们盐商行盐的盐引就远远低于往年,天云庄却独占鳌头,长期以往,无异于坐以待毙,与其让大家都不好受,还不如一起死了痛快!”

许辅国怒斥道:“放肆!照你这么说我们大华的官都是糊涂官,是我们这些当官的把你们逼上绝路了?”

钱德胜连声道:“草民不敢。”

许辅国脸色缓和,将账本放在了桌案上,叹了一口气,他倒宁愿凡事都按大华律来,做到无事不公,前朝推崇人治,如今看来也并非全无道理,再奉公守法的官,也有难断的事,毕竟法由人书,法不责众,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起了,当今圣上宽仁治国,你们为了些许蝇头小利,有触犯王法的地方,这次本钦差就不计较了。不过会记在心里,往后你一定要尽到为商的本分,切不可再贪赃枉法了!若是那龙云天真的罪大恶极的话,本官自会替你们主持公道的。”

钱德胜叩首道:“多谢钦差大人宽宏大量,草民此后一定好好做人。”

遭此当头棒喝后,钱德胜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一紧,说道:“大人,草民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要呈上。”

许辅国问道:“什么线索?”

钱德胜说道:“前年龙云天与县令家的大公子合伙开了一家酒楼,按理来说,这事儿也没触犯律条,不过当时那块地早就已经被应允给了我们当地的一个盐商,县令硬是划给龙云天了,地契都被改了。草民不甚懂法,也不知这事儿犯不犯律!”

许辅国连忙问道:“可有人证物证?”

钱德胜点头道:“当时我们有很多盐商在场,都可以作证,不过当时那个被霸了地的人却是病死了。至于物证,那便是地契了,当时我记得在上面署名的便是龙云天和县令的大公子张轩。”

这可是以权谋私,官商勾结,两个人都该杀头的重罪啊!

若此人所言不虚的,那这个龙云天倒真是这烟雨镇的一个枭雄了,此地虽然富饶,却也远离庙堂,如今盐院被烧,两千万两白银不知所踪,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龙云天这个人。

他也早就想拜访天云庄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临行前,几个鬓发苍白的老将军特意嘱咐,要将这个贼子压到一位老人的坟前叩首,然后再带回承道交由他们处置。

如今龙云天与此案有了联系,倒还真不好下手了,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一个大商,贸然下手那些闲来无事的落魄仕子肯定会借机生事,痛斥朝廷处事不公,须得证据确凿。

“你听着,此事不得宣扬,我会找一个恰当的时候联系你,届时你拿着我的令书将那些盐商全都叫上。”

“是,大人!”

回去的路上许辅国轿子刚到烟雨湖他便令人停了下来,烟雨镇便是如此,白日雨水不断,到了晚上却是停了下来。

许辅国满目疮痍的望着远处的火光,柳岸微风,置身于黑暗之中,听着湖水涌动的声音。

蝶恋花—初雨沾衣霞似火

初雨沾衣霞似火。泠泠树深,凄清愁丝握。文台数载前程锁,荒山老林景繁寞。

照影玉面惊鸿廓。花色无开,支影何人说。犹恨当时回首错,许卿如何又许国。

良久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环,似有些憨厚地笑道:“等我忙完了这一辈子,再去看你。”

当年书生如今大人,他以为自己如今少了些文人的无病呻吟,人到故地,却还是忍不住忆起曾经。

身后随从劝道:“大人,这儿风大,还是回轿子吧,莫要着凉了。”

许辅国望着远处的火光笑道:“看来今夜我们的大将军斩获颇丰啊!走,随我回驿馆。”

天色渐亮,薛破越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来人,若不是那人身旁还有一个人,他倒宁愿装作没看见。

“别说话,跟我走!”

狄逢春向刘兆使了使眼色,只可惜这位刘公子却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一脸的不情愿和不屑,若不是父仇未报,他纵然是死也不会舔着脸找薛家的人,薛家没一个好东西,最坏的就是薛田那个老匹夫。

三潮帮的人位于队阵中间,两侧都有兵士看押,帮主水上飞像是万念俱灰一样神色木讷,在这之前官军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群拿着刀的黄口小儿,根本不足为惧,直到昨夜碰到了这些黑甲兵,他才知道何为大华雄兵。

早知如此,就该听龙云天的话,舍弃官盐在庄内小避几日,反正今年的烟雨镇的钱都已经赚到手了。如今不仅是丢钱,连命都有可能会丢。

众人行至县衙时,薛破越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随后对副官说道:“这些人你带去镇外军帐看押,没有我的命令,谁来也不要放人!”

“得令!”

待官兵走后,薛破越才将狄逢春引至一处偏僻小巷,早在几日前,他们之间的书信就断了,起因是天气寒冷,信鸽不飞,而军中的海东青狄逢春又无法指挥,不过好在薛破越到了烟雨镇,想要寻人却也不是那么难。

狄逢春笑道:“将军,别来无恙否?”

薛破越说道:“别废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文人舞文弄墨,说吧,当日和我妹妹一起的那个小子现在何处?”

狄逢春哑然,随后苦笑道:“这…我也不知,他拜了一位高人为师,如今应该是离开烟雨镇了。”

薛破越冷笑道:“高人?有多高,说来听听。”

狄逢春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说道:“天道山的道士。”

“如此说来,他现在去了天道山咯?”

“这…”

“哼!算这小子命好,没让我撞见!”

薛破越冷哼了一声,从狄逢春的信件中他就可以看出这小子绝对是一个善于伪装,表面上老实,实际上满肚子坏水的人。

他对狄逢春也没什么好脸色,这个书生在书信中竟然隐约透露出了想撮合自己的妹妹和那小子的意图,绝对是收了那小子什么好处,天底下媒婆那么多,却也没见过一个月老,这书生是不是吃饱了撑得,然后就喜欢乱扯红绳。

不过按照辈分,薛破越也不好对他发火,只能黑着脸生闷气。

狄逢春眼睛一转,拉过了刘兆,笑道:“将军,这位就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刘家公子了。”

薛破越打量了他一眼,最后的结论只有四个字—酒囊饭袋,一看就是文也不行武也不成,刘家后人怎么就这副德行?

刘兆也是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肯示弱,眼睛一横便说道:“怎么?将军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出手吗,就算你我两家是世仇,这样总归是败坏名声吧。”

薛破越看了一眼手中的枪,随后淡笑道:“我这杆枪,杀过蒙汗的王公贵族,也杀过他们的大将军,当然,陷阵时也挑落过不少士兵,但是唯独没有杀过无德无能之辈。你看看你身上,有哪一处值得它出手?”

刘兆怒道:“你…”

狄逢春也是了解这位刘家公子的脾气的,属叫驴的,动不动就朝人尥蹶子,打又打不过,还不安分,真要把人家惹火了,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带着他去见人,就得做好割袍断义的准备。

“好了好了,刘兆,如果你想拿回家中宝物的话,还是听薛将军的吧。”

薛破越冷声道:“若是雪中枪的话,那就不必提了,那杆枪到了你手里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就让它随波逐流吧,若是落到有缘人手里,没准还能重现昔日辉煌。”

刘兆气的咬牙切齿,那雪中枪本就是他们家的,凭什么要落到外人手里才能重现辉煌,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讲道理么?

狄逢春皱眉道:“此次非是雪中枪。”

薛破越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是何物?”

狄逢春看了刘兆一眼,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刘兆冷哼了一声,瞥过头说道:“算了,我们不找他帮忙,就算是死也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夺回来。”

薛破越点头道:“对,这才是有骨气的汉子,去吧去吧。”

这一闹弄得狄逢春哭笑不得,怎么去?天云庄戒备森严,而且龙云天经营多年,庄内复杂险恶,就算绕开了看守,又如何知道宝物藏在哪里?

东西没找到就算了,没准最后还得不明不白的死掉,狄逢春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带着一个孩子去陷阵杀敌,苦不堪言。

狄逢春连忙说道:“将军莫要当真,那宝物便是…”

刘兆冷声打断道:“狄逢春!我有要你说了吗?”

话音刚落,刘兆便感觉自己的头部遭受一记重击,整个人都飞倒了出去,坐在了地上,耳畔的嗡鸣声让他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你接着说,他再敢插嘴我就揍到他不能插嘴为止。”

薛破越眉头一挑,颇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