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兄妹情深
“陈磊，刚才那警察把你妹妹叫出去，不知都嚼了些什么蛆？呆会儿你得问问你妹妹，咱们得防着他们在我们内部瓦解军心！”
“嗯。”陈磊点点头，看着那个大家都叫他冯二哥的长相极对不起人的准中年人。说实话，他心里并不喜欢这个人，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但临行前三婶再三叮嘱，要他凡事多听听这个冯二哥的，人家帮人和医院打交道，次数多，有经验，一些多得了赔偿金的人家说起他都竖大拇指呢！三婶说。有了三婶的嘱托，陈磊除了打贾医生那一拳外，基本上都按冯二哥授意行事，他打贾医生后，冯二哥还埋怨他，让他以后别再轻易冲动，做事要有理有节，不能由着性子蛮干，让医院抓着把柄，要达到目的就很麻烦了。可折腾了多半夜，医院一把手至今都未露面，陈磊有点儿怀疑再这么闹腾下去，是否有好果子吃，一百万，有这个可能吗？而急诊室外的枪声也使他明白了即使有理也不能乱来，乱来有可能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那样就既对不起亲友，也对不起死去的陈舟。但下一步怎么走他实在是心中无数，便向冯二哥征求意见：“你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先要让大家明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不能半途而废！你姐姐和你妹妹不知道你三婶请我们帮忙，现在暂时也用不着对她们讲。但她们似乎有些气馁，你得对她们鼓鼓劲！”冯二哥说话时眼珠子滴溜溜转。“另外，我想呆会儿带个人去文殊院祭祀品?场买两个花圈，天一亮我们就把它放在医院大门口，再扯上条横幅，这样动静必然就弄大，新闻媒体就会接踵而至。只要电视一报道，报纸一刊登，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扯横幅还得有字，现弄来得及吗？”陈舟觉得这主意还不错，看看表，已是凌晨四点多，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都带着呢！”冯二哥诡谲地一笑，拍拍他斜挎着的一个大挎包道。他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地道：“今晚有点儿奇怪，我们的动静并不小，电视台竟然没来人！也怪我疏忽，忘了给他们打电话！”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陈磊挥挥手道：“分头行动吧。你辛苦点，赶快去买花圈。据我所知，那个?场有通霄营业的商家。我去和我姐她们说说话。”
陈磊和冯二哥密谋时，洪所长已离开了。新来的警察叫小张，很年轻，可能刚从警察学校毕业，脸上的稚气似乎都还未完全褪去。他在停尸房门外狭小的空地上走过来转回去，时不时向房内瞄上一眼。显然，这种差事让他觉得有点无聊，从他隔一会儿就拿出手机来把玩就可以看得出来。陈磊和他碰面时，两人都礼节性点了点头。
屋内的情形让陈磊感到有点儿悲凉，暗淡的白炽灯下，墙角一张铁锈斑驳的铁床上，躺着全身僵硬的陈舟，他仍然穿着生病时穿的那件白色Ｔ恤和草黄色休闲裤。陈舟的眼睛和嘴唇微微张开着，似乎想对人说点什么。他身上原来盖着的白色被单被褪到了膝盖以下，那是刚才王媛给他穿西装时弄乱的，那套西装现在就放在白色被单的旁边。隔着两三米，王媛和王立两姐妹就坐在这房间里惟一的一张椅子上，由于椅子面实在太狭窄，两人的臀部实际上只放了半边在椅子上。王媛趴在妹妹的背上睡着了，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一排晶亮的泪珠。王立娇小玲珑的身体被姐姐的躯体压迫着，明显有点儿吃力，但她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努力使身体保持着相对平衡，好让她姐姐睡得更舒服一些。
“立妹，王媛姐这样睡怎么行！”陈磊一见这种情形就有点儿急了：“再说你那样也撑不了多久呀，干脆，我把王媛姐背到病房里去找张空床睡，那样她可以睡得舒服点。”
“不用。”王立摇摇头道：“你一动，她就会醒，还不如就让她这样睡一会儿呢！”
“也是。”陈磊点点头，问王立：“刚才那警察把你叫出去都说了什么？”
“哦，”陈磊这一提醒，王立突然就想起洪所长的嘱咐，她费力地转头向门外看了看道：“他让我们注意别被人利用，说我们这里有别有用心的人呢！”
“别有用心的人？不可能吧。”陈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着王立：“这都是些亲戚，谁还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可那个冯二哥就不是亲戚！”王立刚才听见有人叫那人冯二哥，所以直接就说了出来：“他也不是你朋友吧？”
“他是三婶介绍来的。”陈磊见王立似乎什么都知道了，觉得再替冯二哥遮掩也没有什么意思，便对王立说了实话：“不知是他找的三婶，还是三婶找的他，反正三婶说他可以帮助我们向医院索赔。我想这对我们只有好处而无坏处，有什么必要防着人家呢！利用那不过是警察的说法，我想他们无非就是想在争取多得的赔偿金额中分一杯羹罢了，对我们只有益处并无坏处，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立妹。”
“我说陈磊哥，你别犯浑好不好！”王立看着陈磊道：“现代社会是法制社会，我们做什么都应该有法制观念。索赔也不会例外，也是依法赔偿。并不是你想赔偿多少就给你多少，闹事也不能帮助我们达到多要的目的。你考虑过没有，假如这些人干了违法的事，他们打的又是帮助我们索赔的旗号，那弄出事来该怎么办？”
“不会的！人家做事还是有理有据有节的！今天我打人，人家还说我太冲动了呢！”陈磊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立妹，你也别把人看得那么邪乎！把人家说得和土匪强盗似的！“
“陈磊哥，不管怎么说，我想最好还是别让这些人掺和我们的事为好！“王立见陈磊有点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便正色道：”社会上就有那么一些人，惟恐天下不乱，乱了他们才好打家劫舍呢！你没见前段时间电视几乎天天报道，说现在社会上有些人为专门吃死人钱财，就帮人做医闹，以帮死者亲属向医院讨要公道而大闹医院，从中牟利。我们千万不要和他们搅和到一块去了！“
“好，你说的我都清楚了。”陈磊一是不愿和这个大家庭中最漂亮的王立争吵，另外也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便点点头道。不过，他没有对王立说冯二哥去买花圈的事，他觉得在医院门口放几个花圈也不违法。即使不为了索赔，就单纯为了不明不白死去的陈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医院不清不楚的弄死了人，我放几个花圈又有什么错！
“陈磊，其实我们都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一来这和索赔金额毫不相干。二来，就怕这样下去，会折腾出几个病号来！“
“你也不能说这和索赔毫不相干！“王立这句话让陈磊有点儿不快，他白一眼王立道：”你不见即使是这样医院的头把手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么？出面的也是东说南山西说海，就是让我们找不着北！那我们要是都窝在家里，医院还不知猴年马月才会理会我们的要求呢！退一万步讲，就是为了陈舟，我们在家里也坐不住呀！“
陈磊说这些话时，是动了感情的。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陈舟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声音不禁就有点哽咽。他的话引起了王立的共鸣，她的脑海里现出在她考上大学那一天，姐夫陈舟把当时最新式的一款手机送给她时的情景。她鼻头不禁一酸，转头看着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姐夫，眼睛立刻潮湿了，沉默片刻道：“陈磊哥，你把被单给陈舟哥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