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面神经麻痹

“洪所长，难道你就一个也不抓？比如那个带头打人的！”叶副院长见两个警察把陈磊放了，觉着奇怪就把洪所长拉到一边问，语气颇有不满之意：“你这样做，不是在助长歪风邪气么！”

“我的院长大人，你看看这阵势，现在能抓人么？”洪所长指指周围道：“你是领导，应该知道凡事得讲个策略。你不觉得现在已够乱么？我要强行抓人很容易，但你们这里可能就更不好收拾了！”

“嗯，”叶副院长想想也是，便点点头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样完了，否则这医院往后的正常秩序还怎么维持！”

“那是当然，”洪所长道：“其实这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也不知董院长出于何种考虑，要把死者尸体挪个地点！又不向死者亲属交代。换位想想，人家不闹事，那才怪呢！事出有因，所以这死者亲属的过激行为也应该得到医院的充分理解。”

“你是说，尸体搬家的事是董院长让人干的？”叶副院长有些诧异地问道。先前从死者家里出来和贾志同分手回家后他就睡了，直到医院保安的电话把他吵醒。尸体的突然不见，他也感到十分震惊，坐在车里就不断地打董院长的电话，不知为什么，总打不通。这会儿他听洪所长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奇怪，一般来讲，较大的事，董院长总是会先和他交换意见的，这次怎么就连招呼也没有一个呢？他记得他和贾志同去死者家里之前，董院长也只是叮嘱他们注意一些细节上的定调，丝毫未涉及到尸体的事。转眼之间，他就把尸体挪了个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想着。

“我也是从药剂科李主任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洪所长解释道：“打你的电话老占线，董院长有又处于关机状态，这医院我熟悉的人也没几个，好在李主任的电话一打就通，否则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哦……，”叶副院长沉吟半晌，猛然想起这两天卫生厅有个检查组要来医院检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转移话题道：“我得去看看贾医生的伤势，这里的事就托你了！”

“别忘了那盘棋，抽空我俩还得见个分晓！”目送叶副院长离去，洪所长追了一句。

“忘不了，你就准备好钻桌子吧！”叶副院长回头笑道。

洪所长和叶副院长是一对棋友，在三年前的一次业余象棋擂台赛中相识。两人棋艺相当，可谓是棋逢对手，常常在业余时间切磋棋艺，逐渐就成了忘年交。在洪所长眼里，叶副院长是个和善的老头，但下起棋来却有点拼命三郎的味道，气势磅礴，咄咄逼人。尤擅残棋，不到最后一秒，决不会轻易投子认输。

这老头！洪所长轻轻一笑，转过身来，见死者亲属都已散去，大概去看死者了。警报解除，洪所长松了口气，让警察都回所里休息待命，他想抽这个空档去看看郑新。先前知道郑新受了伤，来不及细问，现在空下来，他得去关心一下。

洪所长和董医生他们打了招呼，便沿着花园边的小路向外科病区那边走去。绕过喷水池，隔着几米远，他看见叶副院长站在那里，正和郑新说话。郑新旁边有个女子。风把他们的话送到洪所长耳里。

“郑医生，这是医院的事，好像和你没多大关系吧，”是叶副院长的声音。“毕竟，你已不是医院职工了！”

“叶副院长，我只不过想关心我的朋友贾志同，想了解一点他的情况！”是郑新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是的，我现在已不是医院员工，这用不着你提醒我。但即或作为普通人，关心一下身边的事，也应该没什么错吧？”

“是没错。但我现在很忙，没功夫回答你的问题！”叶副院长边说边走人。“你另找人问去吧。”

“郑医生，你什么时候把你原来的领导给得罪了？”叶副院长前脚走，洪所长后脚就到，他看着郑新有点儿奇怪地道：“叶副院长是个很随和的人，看来你是真惹他生气了！”

“算了，别说这个了！”郑新没想到洪所长会在此时出现，并且听到了他和叶副院长的对话，他摇摇手，尽力赶开刚才的不愉快，向洪所长询问刚才鸣枪是怎么回事，洪所长就将情况大概讲了讲。郑新听了松口气道：“只要没出什么大事就好！就不知志同伤得重不重？”

“肯定不重，好像就挨了一拳。”洪所长道：“你呀，就爱操别人的心！说说你的事吧，怎会弄伤了脚？”

“是我撞伤了他。”刘颖见郑新不吭气，洪所长又拿眼看她，便开口答道。

“哦……，”洪所长看看刘颖，又看看郑新。“这位是……，”

“她是我原来的……，她叫刘颖。”郑新给两人做了介绍：“这是我的警察朋友，洪大所长。”

“什么大所长！芝麻大个职务，也配称大？”洪所长自嘲地笑道，他从郑新有点儿犹豫的语态里听出了刘颖的身份，早就听说郑新的前妻是个大美女，果真名不虚传！只可惜郑新不知为什么把这么个美女给弄丢了？他在心里替郑新惋惜，嘴上便道：“看来你们真是冤家路窄呀！早晚撞都要撞在一起！”

“洪所长，我们去看看志同吧。”郑新听出了洪所长的话中含意，有意岔开话题道。刘颖也听出来了，心里不禁一跳，瞟一眼郑新，却像没事似的，连忙收敛了心神。

“怎样？没什么大问题吧？”洪所长指指郑新的脚，关心地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郑新说：“我估计就是肌肉损伤，明天我敷点中药，休息几天就会复元的。”

“以后可得注意安全?！”洪所长正色道：“你可是许多人心里的宝哟！你要有什么意外，我以后看病找谁呀？”

洪所长说的是心里话，记得两年前那个酷热的夏天，一连十多天的高温，每天平均温度都在摄氏三十八度左右，人就是坐着不动也会全身冒汗。那天晚上洪所长带人去火车站附近端了一个盗窃团伙的老窝，回到所上已快午夜了。他又热又累，不想再动弹，便歇在了办公室。他把空调调到23度，躺在长沙上就睡着了。空调吹出的凉风就在他头上飘。一觉到天明，他起来就感觉脸有点麻木，嘴有点儿合不拢，直往下滴口水，看沙上，有一摊口水痕迹。他吃了一惊，连忙找了镜子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镜子里的他，眼裂似乎变大了，而鼻唇沟则变浅了，口角低垂着，眼睛开合也有点儿困难。看镜子里的自己已完全变了形，那里还看得出是那个五官周正的洪彬呢！糟糕！这一定是中风了！洪所长听不少人说过这种病，许多人病前都有一个共同原因：睡卧当风！

不敢怠慢，洪所长急忙赶到附近的第二中医医院，值急诊的医生是贾志同，他给洪所长检查后诊断为面神经麻痹（facia1pa1sy）。他对洪所长解释道：这种病也叫面神经炎，中医称为中风，是原因不明的一侧基乳孔内的急性非化脓性面神经损害，病因不完全清楚，一般认为与病毒感染、寒冷侵袭有关，认为在此基础上导致面神经营养血管收缩，使面神经在狭窄的骨质管内因缺血水肿受压病。治疗原则就是改善局部血液循环。需要打针吃药。

“怎样治无所谓，关键是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治好？”洪所长把心里最关心的问题提了出来。近来在辖区内抢劫案盗窃案有所抬头，?局指示各派出所集中力量打击犯罪分子的猖狂活动，还人民一方平安。这工作刚开始，自己就得了病，这该怎么办？心里着急，就恨不得一天就能把病治好。他想如果因治疗时间过长而影响了打击犯罪分子的违法活动，上级批评事小，作为一方治安的最高长官，责任心不安呀！

“最快也要一个月，而且还需要你积极配合。”

贾志同医生的话就像是一盆兜头凉水，洪所长听了心里都凉透了。一个月！单是让他藏着掖着他这副尊容都使他不能忍受，更何况他不能工作！洪所长向贾医生咨询还有没有其他更快一点的治疗方法，贾医生的回答是摇头。恰在此时，郑新来上班了，正好听见他和贾医生的对话，便走过来将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说：“你这病我可以用中医方法治疗，时间不过十天！”洪所长听了，当时还真不敢相信，因为那时的他对中医的治病疗效还心存疑虑。但最终的事实让他从此以后对中医刮目相看――果然不出十天，郑新医生没用一粒西药，就用针灸加内服中药，仅仅一个星期，就将他的面神经麻痹完全彻底的治愈。事后郑医生向他解释，说这种病属于中医的中风病，是中经络的轻症，由络脉空虚风邪入中所致。治疗原则是祛风散邪、活血化瘀。针灸中药齐上，疗效确实非同寻常。这个奇迹让洪所长喜出望外，从此和中医结下不解之缘，和郑新医生也成了知心朋友。但洪所长心里明白，为他的病，郑医生实际上在无意中得罪了自尊心极强的贾医生，这两个好朋友的友情从此有了裂痕。为此洪所长心里对郑新有欠疚。

郑新他们来到外科治疗室时，贾志同正和叶副院长说着什么，因鼻腔里塞了棉花，他原本软塌的鼻翼显得饱满了许多，人反倒显得更精神了些。叶玉芳站在一旁，正用棉签蘸着生理盐水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见了一瘸一拐的郑新，叶玉芳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