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人亡灵(1)
作者:韩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235

鲁腾走得还算及时,因为在他走后没几天,楼兰国就已陷在邪人的包围之中。

老国主告诉鲁腾,活墓人在龙脉之,于是,他便沿着楼兰国的暗流向上游而行。

说来也奇怪,人界的河流大多都是由西向东流淌着,只有这一条暗流是由东向西。所以楼兰国所处的位置大概是龙脉之尾。

鲁腾对这条河十分地熟悉,虽然他并没有真正地沿着暗流寻访过,但祖先建楼兰城时留下的地图将这条暗流标注得十分清楚,这条河也是楼兰国的生命之脉。

楼兰国地处西北塞外,那条暗流之河经过长城直达中原。

一路上,鲁腾马不停蹄,经过长城之时,他已看不到当年孟姜女所哭塌的那一段了,但想起老国主所言,多少感到寻找活墓人的事情与孟姜女还似乎有着牵连。

鲁腾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活墓人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活墓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老国主会认为他们是楼兰国的最有力的救兵。

这次的任务在鲁腾看来几乎是没有影儿的事情,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完成。

只因为老国主一句话,我相信你能做到。

鲁腾与老国主并没有什么交情,当他听到老国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不免一热。

在楼兰国中,许多人都相信他的手艺,但更多的人却不敢将活计交到他的手里,因为怕他误事,怕他无端地惹出一些麻烦来。

但老国主却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了他,鲁腾当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这一路上,鲁腾几乎是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龙脉的走向正是邪人军队前进的方向,他可以说是与邪人迎面而行。

邪人,八十万的邪人竟然是从中原之地向着楼兰国进的。

鲁腾不禁有些纳闷,这些邪人到底落脚于中原的何处呢?

马早已在躲避邪人之时丢失了,更何况入了中原,地形开始险峻,鲁腾只能凭着双脚行走,有几次虽然闪避开了邪人,却也差点葬身于山涧之中。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鲁腾终于来到了暗流之源,他没有想到龙脉之竟然处于中原最神伟的终南山之中。

在鲁腾的猜测之中,所谓人界龙脉,必在咸阳附近,若不如此,怎么会有许多朝代的都城建在那里呢。

但他错了,经过咸阳之时,鲁腾并没有现那条暗流的源头,似乎还有一段根本就没有走过的路途。

咸阳已经没有了当初秦始皇一统天下的雄伟,更没有了唐盛世那片繁荣。大概也是由于邪人的缘故,此时咸阳虽然都城墙还在,规模似乎还可依稀可见,但这一切反而更增添了它破败的气氛,令人心中不禁为之一颤。

鲁腾暗自思忖,若说西京咸阳是龙的话,那继续向下走的必是龙角所在。那龙角是不是就是老国主所说的活墓人所呆的地方呢?

鲁腾经过咸阳循着那道暗流一直向东,却走入了终南山的地界。

这里的终南山的后山,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人烟,因为这里是一道悬崖,高入云层,鸟都飞不过去,但那道暗流就是这样地从终南山地下过去了。

鲁腾当然不清楚龙脉的龙角是否就是山中,还是穿过了终南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绕过终南山,再查看是否还有暗流地存在。

但没有想到的是,鲁腾一路行来,早已到了那悬崖之下,要想再兜上一个圈子,却要废掉更多的时间。

鲁腾一咬牙,干脆翻山而过。

终南山这后山的悬崖虽说比不得华山一条道,但也是险峻之极,好在鲁腾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木匠出身,有把子力气,更有爬山锄和绳索等工具在手,虽然有几次险情,但也平安而过,终于爬到了终南山之顶。

就在鲁腾刚要喘口气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那山前的终极仙观。

在去年的七月十五日,邪人军队火烧终南山簸箕谷,通往金华洞的水门一破,震得终极仙观险些变成了一片废墟。

但鲁腾所见到的却并不是什么废墟,而是真真正正的终极仙观,但此观却罩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邪人进攻中原之后,陈抟死于终南山的金华洞中,当年路奇轩一念之间,让陈抟生却生不如死。

由于陈抟的特殊性,阴屠并没有将他的灵魂置于魔狱谷中,而是单独地重塑了他。

一个邪恶的,人界中最厉害无敌的道人陈抟诞生了。

陈抟很快地就回到了终极仙观,他将终南山的簸箕谷变成了邪人屯兵之所,自己则坐镇于仙观之中,替阴屠指挥着每一步对中原的进攻。

人界的灾难便来自于人界的终极仙观,多少的杀戮,多少血腥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地狱一般的场所,所以鲁腾俯身所见的终极仙观罩着一层黑雾,浓郁地,邪恶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正因为终极仙观是依山而建,所以鲁腾在山顶之上可以看到前山所有的一切,观中的寂静无人与簸箕谷中的到处狼籍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看到这里,鲁腾是进退两难,向前走势必经过仙观,那阴森恐怖的气氛令他十分地害怕,而后面则是万丈悬崖,上时容易,下山之路势比登天。

正想着,鲁腾突然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却已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下去了,他知道这一下完了,他再也完不成老国主的使命了。

原来,终南山自从成了人界的魔狱之后,那从观中谷中升腾起的魔性之气恐怕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的。

鲁腾也不例外,在他仔细观看的时候,邪气早已随着七窍进入到了他的肺腑之中,心窍为之一塞,顿时失去了知觉,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

鲁腾落到了陈抟之手。

陈抟并没有杀掉鲁腾,而是将他关进了一间牢房之中,但鲁腾身上的那张暗流之图早已失去了踪影。

当鲁腾醒来的时候,他确认自己没有死,却更确认自己丢失了暗流之图,这将意味着邪人进攻楼兰之时可以找到暗流,切断水源,那时整个楼兰国将不攻自破。

鲁腾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千古的罪人,但在牢房中的罪人,他还能做什么呢?

陈抟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也是他不屑于杀掉鲁腾的原因,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知道鲁腾潜到终南山的目的,因为那张暗流之图比什么都重要,更因为楼兰国破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但他却真是低估了鲁腾。

这鲁腾不是一个探马,他只是一个木匠,一个懂得使用任何工具的木匠。

这牢房只不过是终极仙观的一间屋子,经那次震动,早就松动了许多。鲁腾虽然不能破墙而出,但他却知道从哪里能找到松动的钉子。

在钉子的帮助下,鲁腾终于逃出了这间牢房,却现自己正处在终极仙观之中。这里的情形鲁腾并不知晓,于是误打误撞便看见了传说中的陈抟。

当时陈抟站在观门之前,对着一个燃烧着的大鼎似乎说着什么,令鲁腾没有想到的是,那大鼎中竟然出嗡嗡的声响,听上去尖细而又混浊,似乎有人在说,拿来。

陈抟将从鲁腾身上所搜出的图立即扔进了鼎中,鼎中之火立即燃烧了起来,将那张图紧紧地包裹住。

那火光映在陈抟的双目之中,一张阴森铁青的脸转向山下,出如嚎般地大喊之声:魔主已知楼兰水脉!

此言一出,鲁腾就听见簸箕谷中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声音如同野兽在咆哮,震得山谷似乎都会流血一样。他心下大惊,嘴中不由自主地出声来,那本来隐在观中的身形也不禁暴露了。

声音虽然被淹于那狂嚎之声中,但已足够令陈抟有所警觉。

鲁腾一看不好,转身就跑,后面邪人们已然追了过来。

鲁腾穿过终极仙观,再次爬到了终南山之顶,前面是后山的悬崖,后面有邪人的邪刀,鲁腾自感有负老国主之托,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以死相谢,于是便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下。

谁曾想这鲁腾命却是极大的,落下之时却被一突起的尖石挂住了衣服,悬于半空。这时鲁腾突然现这尖石的后面有一道缝隙,他也不容多想,便挤身钻了进去。

这缝隙极为狭小,鲁腾本以为这只不过山石相措的一个小洞,却没有料到这两块山石非常巨大,相措的结果竟然形成了如线般的一条甬路,鲁腾一直向前爬,阴差阳错地便进了这个金华洞。

说到这里,鲁腾随手一指,无颜与玫公子顺势看过去,只见这洞顶的边缘之上果然有一条狭小的缝隙,也是仗着鲁腾的身材,所以只有他能挤身进来。

他们实际不知道,这缝隙正是当初水门被毁山体巨震而形成的。

但玫公子与无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道缝真是太窄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出的,更何况玫公子有伤有身,行动不便,跳上去也绝无可能了。

鲁腾接着说:我从那个裂缝中掉下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个水池,也便看见了你们,这水池又是通向什么地方呢?

无颜有些绝望,他看了一眼玫公子道:这水池通往龙人国。

鲁腾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东海的龙人国?难道你们是从龙人国来?

无颜也不知应该如何解释,只好点了点头。

玫公子看了一眼无颜,慢慢地说道:无颜兄弟,本来我想借妖族之兵帮助楼兰国,没想到兵没有借来,咱们还困在这里,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玫公子言语之中充满了懊丧,无颜听得心下早已猜个**不离十了,看来不但是龙人国灭亡,就是妖仙岛可能也是遭到了厄运,甚至是妖皇恐怕也没有幸免,否则一向谨慎的玫公子不会与恶龙相斗时使出冒死的招式,更不会说出现在这样的话来。

无颜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慰玫公子,只得勉强地笑了笑。

正在这时,鲁腾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无颜刚才敬重鲁腾为父冒此险难,但此时听到他这样放肆的笑声,心中不免有些生气,问道:你笑什么?

鲁腾站起来来,走了两个来回道:楼兰国中谁是英雄,人们说有两个,落日与察罕,我本来还有些忿忿不平,但现在看来,殿下还真算不上?

无颜一时真是说什么好了,玫公子身在局外,便道:你们殿下出生入死怎么能不算英雄呢?

鲁腾站住身形道:英雄会象你们这样认输吗?

无颜挺了挺胸膛:我们没有认输,如果现在面对邪人,任他千万,我都会以死相拼的。

鲁腾冷笑着,还没有说话,玫公子突然转过身来对无颜俯下头道:对不起,无颜兄弟。

无颜大吃一惊:少岛主……

玫公子道:我父已死,本来此事需我一人承担,没想到却影响了楼兰殿下,若因此遗误战机,我玫公子岂不成了罪人。

无颜心头一热,鲁腾却叫上了:好,看来有明白人。殿下,别怪我不尊重您,此时是君非君,臣非臣,若想出得这里,你就得听我的。

无颜与玫公子一听,心中大喜,无颜忙道:鲁先生是一代匠家,我们当然要听您的了。

鲁腾点点头,正色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鲁腾从怀里竟然掏出一只硕鼠来,拿在手中,头尾垂下,身体还不是十分僵硬,看来死去的时间并不长。

无颜与玫公子均是愣了一下,问道:你逮它干什么?

鲁腾笑了:我一个工匠,又不是学武之人,哪能逮得住它啊,它是自己死的。

无颜没有明白,玫公子突然说道:你是说此山洞既然老鼠能进来必然会有出路?

无颜恍然大悟,却又皱下眉头:它身体这么小,即使有出路,鼠洞狭小曲折,恐怕出此山也要费些时日。

玫公子点了点头:对呀。

鲁腾笑了笑:我刚才说了,这只老鼠是自己死的。呵呵,在你们昏迷之时,我亲眼看着它死的,就是从后面那个洞中出来……

说着鲁腾向无颜与玫公子的身后一指,只见在池水那边三四丈的地方,岩壁已裂,角落之中果然有一个洞,借那洞顶的斜缝看过去,这个洞显然很真切。

鲁腾接着说:它没有跑上几步就倒在那里死了。我也是好奇,过去看时,却现它是误食汞水而死。

无颜与玫公子一愣:汞水,这里怎么会有汞水呢?

鲁腾道:道家炼丹,汞水是不可缺的,我想是不是陈抟那老头在这个山洞中炼过丹还有一间密室,但我错了。因为那绝不是密室。

说着,鲁腾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来,用力地向着无颜他身后的那面岩壁掷了过去。

石头击在岩壁之上,出空洞的声音,十分地沉闷,仿佛有种回音在里面久久不能散去。

鲁腾等声音渐小之时方说道:你们听见了,这声音极为空洞,说明那后面有一个极大的空间,密室不可能是这样的,除非……

鲁腾笑了笑,非常得意地说:这是活墓人的坟冢。

无颜大吃一惊:你是说我父亲要你找的活墓人便呆在那边?

鲁腾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大的任务,点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我虽然没有到达终南山的前山,但暗流到终南山时已经细小如涓了,源头肯定不远,它伏在山脚之下,此处也是龙脉之源,应该不会错的。

玫公子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无颜,无颜心中是难以扼制的激动。

照老国主的话,活墓人是拯救楼兰的一大强援,虽然妖族受到了重创,但能够找到活墓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但这活墓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们为什么生活在这里,无颜等人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老国主为什么不将这个事情告诉楼兰国的众将官呢?

这一切现在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无颜与玫公子也想不了太多了,如果这是唯一的一条拯救楼兰的路,没有任何理由要拒决的,现在当务之急自然就是要面见活墓人。

鲁腾从终极仙观脱身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工具,所以他现那道岩壁的秘密之后也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玫公子与无颜身上也只有战斗用的宝剑与弓箭,两人都视自己的兵器为自己的一部分,但在此时,也顾不了太多了。

在鲁腾的指点之下,无颜先是搭弓开弦,箭射那岩壁。

兰玉箭果然厉害,箭入岩壁一尺有余,将个岩壁分割成若干块。

随后,玫公子的承影剑,无颜的兰玉软箭都成了掘挖的工具。

鲁腾也是拿着一支兰玉箭奋力地挖着。

终南山的岩石是断层结构,由于在鲁腾的授意之下,兰玉箭已经将岩壁分为若干块,所以挖到差不多的时候,便是一大块下落,加上承影剑与兰玉软箭均是宝家伙,所以进展的度倒也惊人。

只是那岩壁真是很厚,三个人累得几乎不成样子。

尤其是玫公子,用力过猛,背后的创伤再次迸裂,鲜血顺着弓曲的后背一直流了下来,疼痛直钻到心底。

看到此情,无颜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心理十分清楚,此时若让玫公子休息一下,那无疑是触动了玫公子的心。

玫公子一直还处在丧父之痛中,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所有的悲痛都释放在挖洞这单调的行为之中。

鲁腾握着兰玉箭,工具显然不太顺手,但比之一些石块来要好了许多。

他一边挖着,一边时不常地用手敲敲岩壁,凭着声音判断着剩下的距离。

很快的,他们就现了壁上有一个小洞,那洞中有一股阴风徐徐地吹了进来。这显然就是那只老鼠上来之时经过的洞口,恐怕这岩壁也所剩无几了。

看到这里,无颜与玫公子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鲁腾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放在小洞之口,只感到那阴冷之气顺着手掌进入经脉,一股寒气直迫心中,令人不寒而栗。

但令鲁腾更为吃惊的是,这寒意吹进的同时,却更有一种阴风似乎在努力地向洞里吸去。惊讶之时,鲁腾突然醒悟,看来自己所猜测的那个巨大空间竟然是一个坟冢,难道活墓人住在这里吗?不可能的,由于坟冢封闭,里面空气稀薄,这怎么可能住着人呢?更可怕的是,现在若突然凿开一个大洞,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吸力。

想到这里,鲁腾心下一惊,忙对无颜玫公子喊道:停手。

喊声出时,但已经晚了,岩壁已然是承受不住内外空气的压力,一下子便倒塌下去。

无颜与玫公子促不急防,只感到从洞里仿佛伸出一条巨舌,将他们卷起,随着那些碎石一起吸了进去。

这一下,三个人根本就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身体,飞箭一般地向着黑洞洞的深处摔去。无颜与玫公子想伸手抓住些什么,但他们的周围除了一起飞起的碎石以外,更无其它任何东西。

三个人都有同样的一种感觉,就是在向着无底的漆黑的莫名深渊中摔去,口鼻之间,他们渐渐地闻到了一股潮霉的坟冢的味道。

洞口之风无比地强劲,三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了出去,身子一直在下落着。

也许是由于洞内长年没有空气,一时间,每一个人都感到内脏有一种气向外膨胀着,尤其是玫公子,伤口再一次迸裂,血如雾一样地洒在了半空之中。

本来是黑暗的地方,当玫公子的血喷涌而出之时,整个空间在那个瞬间明亮了起来,氧气冲入洞里,三个人同时感到身下有火燃起,在火的映照下,玫公子身上所流出的血雾也注定他将失去知觉。

阴风从耳边掠过,三个人齐齐地向下坠去。

只有无颜还能保持住清醒的头脑,他知道,这样落下去,鲁腾与玫公子的性命几乎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于是,在半空之中,无颜早已解下了身上的披袍,迅地抖开,向着身边同样下落的两个人身上罩去。

就在披袍罩在两个人身上的同时,无颜已经感到离地面不足丈余了,他急忙用力将披袍上甩,而自己的身子则更加了下坠之势。

随着三声沉闷的响声,三个人都落在了这洞的底部。

玫公子与鲁腾早已昏了过去,无颜也被这一摔之势震得晕撅过去。

无颜还是第一个转醒过来的,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的确是一个坟墓,只不过这坟墓的拥有者一定是具有无上的权力。

因为这坟墓的规模即使是世上的任何王宫都无法比拟的。其雄伟令东海龙都也相形见拙,其奢华就是楼兰国也望尘莫及。

这时,鲁腾也慢慢地醒了过来,他只是由于内外气压的原因一时堵了呼吸,至于这一摔之势,由于无颜施救得及时,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但到底并非是习武之人,浑身疼痛,不免哼了出来。

听到鲁腾出声,无颜这时才想起身边的两个人,忙转头看玫公子。

玫公子由于伤势太重了,此时已是昏迷不醒,嘴唇紧闭着,脸色极度苍白。

无颜看了一眼鲁腾,此时的鲁腾似乎也忘记了疼痛,他目瞪瞪地看着这个地下的王宫。

无颜道:你没事吧。

鲁腾点点头:没事,我们到了,是不是?

他有些激动,无颜冲他微微一笑:你能再帮他包扎一下吗?

鲁腾忙。

说着,走到玫公子的身前,一下子撕开无颜那件披风,小心翼翼地替玫公子包扎起来。

无颜此时方才站起身来,仔细地看着这个雄伟的王宫。

这个王宫太大了,估计有数匹马纵横驰骋绝不在话下,殿堂也是极高的,即便是苍鹰也能展翅,无颜心中暗自庆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有事。

其实他根本没有明白,这王宫之中长年无空气,突然被他们开了一个风口,虽然将三个吸得下坠之势极猛,但风旋其中,也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浮力,若非如此,仅凭无颜坠下时那一招,三个人定都会摔个骨断筋碎的。

在这王宫的四周,依着山岩建有一周的平台,台子之上摆着如山门高的龙之九子,形态各异,均是石雕而成,其细微之处令人赞叹。

在正中央有一条宽可并驭四驾马车的大道,大理石铺地,纹路交措,极为清晰。

路的两旁每三十三尺均立着一根盘龙石柱,柱顶之上放着三足的青铜大鼎,鼎中燃着熊熊的火焰,将这王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无颜仔细看过去,只见每只鼎上都有文字,秦文,由于石柱较高,火焰之光又十分耀眼,所以无颜一时之间也无法看清。

无颜顺着这两排盘龙石柱向前看过去,有台阶,再向前则是朱红的大门,两侧还有小门,金色的门钉在火光之下显得极为耀眼,想必那门的后面还有另外一个天地。

这时,鲁腾突然道:看来果然如此,我明白了。

无颜转过身来,问道:你明白什么?

鲁腾脸色极为难看:我知道活墓人是什么人了?

无颜看着他,其实无颜早已看了出来,他只不过想从鲁腾的嘴中证实一下。

鲁腾一字一句地说:活墓人就是为秦始皇守灵的人。

无颜点点头:可这里却没有一个人。

鲁腾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们是死人。

无颜转过身来:死人?死人能做什么?

问完这句话,无颜有些自嘲,这里的确是死人,埋在墓中一千年的难道能有活人吗?但为什么老国主会说秦时的死人能拯救楼兰国呢?为什么这些死人又叫活墓人呢?

活着的墓人,那还能是死人吗?

无颜想着脑袋有些乱,鲁腾却摇着头,仿佛是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真的?那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

无颜跨步走到鲁腾的近前,双眼逼视着他问道:什么不可能?你听到什么传说?

鲁腾一下子坐在地上,仿佛才转回神来道:第一个统一中原的是秦始皇……

无颜点点头,心道这是谁都知道的。

鲁腾接着说:秦始皇立国之时便想到身后之事,便召集中原所有的能工巧匠建造这个秦始皇陵。峻工之时,他下令杀掉所有的人,包括每一个工匠和每一个士兵。至于建阿房宫,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无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鲁腾冷笑道:不但我知道,墨羽凡也知道,因为我们的祖先都参与过这个工程。但他们遇到了一个好人,就是秦始皇的大将白起。

秦赵之战时,白起坑杀赵人四十万,这是世人皆知的。但此事与白起有何关系呢?

鲁腾接着说:白起秘密地负责秦皇陵的修建工作,他当然知道皇陵峻工之时就是兵士与工匠们死亡之时。也许是白起自觉杀虐太重,于是秘密地放了一些人,其中包括我和墨羽凡的先人。

无颜点点头:可那个传说又是什么?

鲁腾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说:因为白起说了,每一个人其实不会死的,只是将他们的生命陷于墓中,一千年后,这些人还会出来的。后来,白起病死了,可是赵人要为那四十万人报仇,结果偷挖白起的坟墓,棺材是空的。想必他也被陷在这个墓中了。

无颜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父亲一定也是听了这个传说,想借助一千年前所向无敌的秦兵对付现在的邪人。算算时日,秦始皇死后距今大约正好一千年。

当年秦人横扫中原,所向披靡,各国均败于其手,但现在面对的是邪人,难道先人的力量真有这么厉害吗?

无颜认真地问鲁腾:你相信这个传说吗?

鲁腾点了点头:我相信,但我怕。

无颜愣了一下:为什么?

鲁腾咬了咬牙道:因为他们是死人。

谁不怕死人呢,若一个活人被陷在墓中一千年,即使他与正常人别无二样,他还是一个死人。

死人对付邪人,对付失去了灵魂的死人,对付将灵魂卖给了魔界阴屠的死人。

无颜笑了,他不怕死人,他明白了,恐怕对付邪人的就应该是这些活墓人,父亲说的没有错,他不是想借助千年前的秦兵,而是要借助千年后的死人。

想到这里,无颜一把抄起玫公子,背在身上,对鲁腾道:走吧。

鲁腾愣了一下:去哪儿?

无颜笑笑,自信地说:找活墓人去,来了咱们就必须见他们一面。

无颜背着玫公子,与鲁腾向着那大门处走了过去。

鲁腾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旁边的情景。

无颜问道:活墓人真的会在大门之内吗?

鲁腾点点头:应该是的。如果没有错的话,我想秦皇陵应该是极为浩大的,共有四面,每一面有这样的一条大道,进了门应该是一片更广阔的地方,有兵,就是咱们要找的活墓人,他们守着秦陵。

说到这里时,鲁腾的话音有些颤抖。

无颜听了出来,他也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会不会门一开,那些活墓人持着兵器冲出来,玫公子现在受伤未醒,恐怕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鲁腾浑身打了冷颤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无颜笑了:放心吧,如果那传说是真的,秦人老祖宗们真的会杀掉咱们吗?咱们可是晚辈。

鲁腾无语,但从他的脚步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害怕到了极点。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三扇朱门前,站在门前,三个人显得极为矮小。

无颜腾出手来推了推,那门纹丝不动。

鲁腾说道:从这个门开始,每走一步,你都要小心,这里布满了机关。

无颜点点头:那这个门到底怎么开啊,机关在哪里,你能看出来吗?

鲁腾看了一眼无颜:你真的要开?

无颜点点头。

鲁腾只好在朱门边上寻找着。

三道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鲁腾在周围的墙壁上,门钉之上查看了半天,竟然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机关所在。

无颜背着玫公子在旁看着,心中很是急燥,但他清楚,如果鲁腾看不出机关来,自己更是一无用处。

半晌,鲁腾走到无颜跟前,他摇了摇头:没有机关。

无颜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的,没有机关咱们怎么进去,你是不是害怕,不愿说?

鲁腾苦笑了一下:我是害怕,但我已经把这条命交给了楼兰国,就是死,我也不会逃的。

无颜知道鲁腾所说的是真话,有些事虽然害怕,但必须去做,鲁腾做到现在已经很难为他了。但此门不开,那活墓人到哪里去寻呢?

无颜叹了口气:难道咱们在这里等死吗?你还记得你鼓励我们的话吗?

鲁腾点点头:是的,我也想打开这道门,那时老国主交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死,我也会瞑目的。

无颜皱了一下眉:你怎么老说死啊,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呢?

鲁腾突然气极败坏地说:是的,我老说死,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咱们现在就在死地,这是坟冢,秦始皇的坟冢,你现在说话不仅仅是我在听,那些死人也在听,他们躲在门后听着我们说话,一句句的,越来越微弱,直到听不到了。你真以为他们能救得了楼兰国,那你一定疯了,还有你的父亲,也疯了,楼兰国的命运怎么能指望这些死人?他们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无颜没有想到鲁腾会如此激动,他明白,鲁腾这许多日子来受尽了苦难,没想到父王却让他完成的是一件几乎根本就没有影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他极有可能在这个坟冢之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在人界现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死,死在邪人之手,所以没有人怕死,鲁腾也不例外。但鲁腾是抱着拯救楼兰的宏图大志前来寻找活墓人,他绝不想这样这样死去,死不得其所不可怕,可怕的是死还未能如愿,更有一点被欺骗而前来送死的意味。

到了这个时候,无颜在鲁腾面前早已没有了殿下的尊严,他只好安慰道:也许这是咱们三个人的命运,可是那个传说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不要这么早破灭,也许有别的办法可以唤醒死去的先人们。

鲁腾冷笑地大喊:唤醒先人,哼哼,难道你让我在这里喊,起来吧,我的先人们,开门吧,我的先人们!秦人后裔前来祭祖了。

话正说到这里,突然,两个人就听见那朱门吱吱地出了一声响,但即而,声音就停止了。

无颜与鲁腾都愣住了,他们亲眼见到正中的那道朱门似乎挪动了半寸。

无颜忙放下玫公子,走到正门前问鲁腾:你刚才喊的是什么?

鲁腾也傻了,他重复道:起来吧,我的先人们。

朱门纹丝不动,无颜道:最后一句。

鲁腾小心翼翼地喊道:秦人后裔前来祭祖。

朱门吱吱地又打开半分,这一下,无颜可乐坏了,鲁腾也知道了,原来这道门的机关不是机械的,而是靠声音,一种后人对前人的祭奠之声。

鲁腾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提高了声音喊着:秦人后裔前来祭祖,秦人后裔前来祭祖……

随着鲁腾与无颜的不断地祭奠之声,只见那扇朱红大门慢慢地移动了,两扇门板向后慢慢地挪动着。

鲁腾极为得意,声音越来越大,那几个字念得也越来越快。

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门轴转动的时候,在朱门后面,有一股汞水慢慢地向上流动了起来。

随着那门轴转动,门越开越大,汞水也越升越高。

突然,无颜伸出一只手来,拽着鲁腾向旁跃了过去,正躲在门栓旁的石壁之处。

轰然一声,朱门开了,一股强风向着里面吹了过去。有了上次的教训,无颜绝不想再吃这样的亏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拽着鲁腾一躲之势,不仅仅是避开了气压之风,更避开的是秦人之箭。

古时的秦朝弓箭闻名天下,箭头沉重,弓力极强。

在朱门打开的瞬间,门后的汞水升起触到了一个键钮,那秦时的箭便如飞蝗一般射了出来。

这箭去势极足,鲁腾躲在门侧闭上眼睛根本都不敢看,但无颜是箭术中的高手,那排箭从身边掠过的情景令他简直是目瞪口呆。

箭身之外包着一层石衣,箭去之疾,石衣在空中自然脱落,碎成了粉末,露出了真正的箭身,簇头尖锐而明亮,箭杆笔直,就连其尾羽都仿佛如新的一般。

箭出朱门,竟然直穿大殿,铎在对面的岩壁之上,深进有寸,箭身颤动,可见其势之猛。

无颜怎么也没有想到,千年之箭,竟然还是如新的一般,更没有想到,这箭竟然有如此的力道。

一轮箭后,鲁腾也松了口气:我说过,过了这道门,里面全是机关,咱们要小心了。咱们还是把他放下吧,不方便。

鲁腾当然指的是玫公子,他一直还没有醒过来,只是有口气息而已。

无颜摇了摇头:不行,你背着。

鲁腾一愣:我……我怎么能……

无颜不容他说完,早已将背上的玫公子交到了鲁腾的手中:站着别动。

说着,无颜深吸了口气,一个箭步蹿到了那朱门之前。

朱门一缝,强风已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