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森林的夜(2)
作者:韩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011

这湖面看似挺宽,但经几个人这么一跑,却也并不远。南宫小子十分兴奋,他恨不得立即到了对岸能够看到前面的那只九色鹿,的确是太好看了。

随着向对岸的移近,那里的景物却也越来越清楚。但三人所目及的地方却令他们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对岸的景色绝不是美,而是一片的惨状。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状,与刚才的美景显然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独角兽眼看着就奔到了岸边,它突然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南宫小子从它背上跳了下来,面对岸边的景色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后的路奇轩与席方平也跟到了,三个人站在独角兽的身旁都是感到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面前的夜森林竟然象一个地狱一样的可怕。

枯黑色的残树,散在地上的动物尸骨,坚砾得石块,还有如浆般的黑沼,一摊摊地,令人感到恶心。

这样的一个地方竟然紧靠着夜森林那样的美景,仿佛天堂与地狱的界线是如此之近。一时间,三个人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路奇轩紧紧地抓住手中剑对席方平说:独角兽不是带咱们出去,是要咱们看看这里。

席方平点点头:它不会害咱们的,但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南宫小子说道:那些白骨和悬棺里的白骨一样,难道是……

他的话不用再说下去了,因为谁都明白他要说什么?

魈硭,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令路奇轩害怕的东西,他根本就对付不了。

在三个人的心中只有恐惧,但这时,恐惧也随之而来。在那片白骨枯树的岸边,天空灰蒙蒙的色调被一片荧荧的紫光所替代。

三个人终于现,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绝境。冥魈府,难道那个被邪恶主宰的魈皇就在这里吗?

无处可逃,无路可逃。

当初他们在赶往终南山的路上无意间遇到了魈硭,那时还有冥魈府外的降龙木可以为他们挡住那场灾难,但现在,在这平静的湖面上,广阔无边的地方,别说没有看到降龙木,就是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南宫小子对自己的轻身之术向来自负得很,那是上古巫医所传授的,但现在,他也使不出来了,因为即便使出来也是无用的,难道双腿能跑过象风一样的魈硭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奇轩空有一身本领,此时当然是无济于事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席方平,只见席方平却仿佛对眼前的危险根本就不知道一样,双眼无神地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人难以捉摸。

路奇轩暗暗摇头,看来席公子肯定是吓傻了。于是,他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手,那意思当然很明显,即使死也应该死在一起。

但路奇轩的另一只手却挥起了帝血剑。

帝血剑闪着寒光向前劈去,与魈硭决战,任何兵器都是徒劳的,难道路奇轩不明白吗?

路奇轩当然明白,它这一剑是劈向独角兽的,他实在没有想到,独角兽竟然把他们三个人送到了死亡之境。

独角兽是灵物,但它也躲不过路奇轩这一剑,似乎它根本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已飘到独角兽与帝血剑之间,蓝色的衣襟飘动着,路奇轩硬生生地把剑撤了回来,不用说,这是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看着路奇轩要剑劈独角兽,想都没有想就一个箭步蹿过去了。

路奇轩低沉着声音说:躲开!

南宫小子伸开手挡住独角兽:饶了它吧。

路奇轩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席方平此时却说话了:杀了它咱们也走不了。

路奇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放眼看着前方。其实刚才那一剑他也颇为犹豫,所以南宫小子才能抢到他的剑前。南宫小子知道独角兽是性命无忧了,忙转过身来,想叫独角兽独自逃命,但他的话已经来不及说出了。

他的瞳孔已经被一片荧紫色的光所充斥着。

大片吸血的魈硭早已将这三人一兽紧紧地包围住了,南宫小子被席方平拉到了怀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

魈硭是越聚越多,那荧紫色的光团也越来越深,三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他们同时感到浑身被魈硭所围住,体内的血液仿佛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向外慢慢地蒸出去。

南宫小子伏在席方平的身前,他可以听到席方平心脏的跳动。但这跳动却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常,没有丝毫加快的迹象。

显然,席方平早已把自己的生死全然不顾了。查觉到这个,南宫小子那颗早已狂跳的心反倒平静下来。

一时间,这个几乎从来没有品尝过死亡滋味的孩子现其实死亡真得很简单。

死亡的结果是简单的,但过程却各自不同。其实被魈硭这样慢慢地吸去浑身的血液,直到只剩下白骨,惨白色的肌肉,这种过程却是残酷的,等待死亡,看着死亡在慢慢地吞噬着自己,这过程足以将人吓死。

三个人都慢慢地感到了不支,浑身一点力道都没有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温柔,这温柔透过每一个毛孔浸入到各人的身体之中,那被魈硭吸出去的血仿佛在慢慢地回涌着。

三个人虽然已经渐渐地失去了知觉,但被这温暖所鼓动,还是强打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光,带着无限美丽色彩的光,九种色带在流动着,这光仿佛有巨大的能量,使得三个人只能睁开半只眼睛。

恍惚中,他们看到了那只九色的鹿,在岸边的岩石之上。

随即,席方平见到的只是一片漆黑,由于失血,他再也挺不住了,一下子便倒在地上。

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也相继倒下,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是死亡吗?

当然不是,睁开眼睛的路奇轩看到的依然是美景,夜森林的美,还有面前的珍味异果,远处的珍禽异兽。

路奇轩躺在岸边,周围的景物并没有变化,依旧是白骨枯树,但面前的那个湖却被夜风吹动得泛起了波澜。抬起头来,虽然天空之上是云雾缭绕,但隐约中可以看到天空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

这仍旧是夜晚,路奇轩暗自思忖着,突然想起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忙放眼找去。只见两个人就在身边,还没有醒来,但可以看出脸色苍白无血。

路奇轩也顾不得许多,近前看去。但见两个人的呼息还算正常,于是也便放下心来,只好坐在旁边等着他们慢慢转醒。

在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醒来的那一刻,独角兽再次出现,也不知他曾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个人想起刚才被魈硭所围时的惊险都感到仿佛如隔世一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魈硭会在这里,更不明白独角兽为什么会带他们涉险?

显然在危机关头是那只九色鹿救了他们,可是这到底又为了什么呢?与其救他们于生死边缘,莫若不让独角兽带他们过来?

这夜森林中的灵物做事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南宫小子真希望自己能懂一些它们的语言,那该多好啊。

但南宫小子对独角兽下一个动作却懂了。

独角兽见三个人都醒了过来,于是低下头用角将地上放的珍果向三个人推了推,意思当然是让他们吃一下。

南宫小子早就饿了,身体又虚,自然是当仁不让了,第一个抓起果子吃了起来,席方平与路奇轩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些果子世间少有,席方平等人几乎是叫不出名来,入得口里,也不并是多么好吃,但他们同时感到身体一下子充实了许多,看来这些果子有治病疗伤的功效。

三个人吃得差不多了,突然现远处那些叫不上名的灵物显然都很兴奋,好似手舞足蹈起来。

南宫小子再次走到独角兽跟前:我们吃完了,你该带我们出去了吧?

路奇轩冷冷地说:你还相信它?

南宫小子无语,抚摸着独角兽的脖子。

路奇轩看了一眼席方平,见席方平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问道:席公子,如果我们一直向西走,总有走出去的时候。

席方平抬头看了路奇轩一眼问道:西是哪个方向?

路奇轩一愣,他这时才现,原来几个人面临的同一个问题就是在这夜森林中根本就找不到方向,饶是象他这样一个与人决斗前必会观察地形方向的人竟然也看不出哪一边才是西。

路奇轩不禁说不出话来了。

席方平走到独角兽跟前道:以我看,它一定能带咱们出去,或者咱们必须见到那头九色鹿,它肯定是这片森林中的主宰,最了不起的圣灵。

南宫小子闻听此言当然是大喜,对着独角兽问道:你能吗?

独角兽一声长嘶,显然是问有所答。

三个人继续跟着独角兽前行,这一次他们走在白骨与枯树之间。显然那些白骨与枯树都是魈硭造成的,只是众人想不明白,魈硭曾吸过三匹马的血,那是众人看到的。那三匹马有肉无血,而面前这个场景,显然是各种生灵的血被它们所吸了,更有那枯树,难道树的血魈硭也不放过吗?

三个人百思不得其解,却已经走了许多的路,这一路上,路奇轩是提高了万分的戒备,随时准备与人拼杀。就连南宫小子也拿着小片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这条路上夜色单一,好象只有天上的红色把光射下来,还十分地不清楚,这是一个暗红色的枯骨世界。

突然间,前面出现了绚烂的九色,但这九色鹿仿佛知道他们的到来,一闪就过了,不见了踪影。

南宫小子凭着夜眼向前看去,那是一个山洞的洞口,黑漆漆的。

难道走出夜森林的路便是这个山洞吗?

席方平与路奇轩都有这份猜测,但这黑漆漆的山洞中会不会还有其它的危险呢?

转眼间,三人一马已来到了山洞之前。

蜀山中奇珍异兽,谷中有一些山洞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席方平原以为所谓山洞必是杂草丛生,洞口十分隐秘,却没有想到这个山洞的洞口却十分明显,大概是由于周边的植被都枯死的原因。

但即便这样,站在山洞口处,向里看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存在什么亮光,可以走出这夜森林的秘道。

看到这里,三个人似乎都有些绝望,但既然是独角兽带他们到了这个洞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这事情是好还是坏呢?

路奇轩道:席公子,你和南宫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也许洞里曲折,有岔路能到其它地方呢?

路奇轩说得十分轻松,但谁都明白,这洞中是否有危险还很难说。尤其刚才经过与魈硭一役,大家都心有余悸。

席方平道:路大哥,既然可能有岔道,我看还是咱们一起进去,以防走失了。

南宫小子也说:对呀,你一个人进去,回不来怎么办?

路奇轩沉声道:我会做上标记的,你们等着,我一定回来,不用多说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迎风点燃,右手持剑便独自走了进去。

南宫小子二话没说就要跟在后面,却被席方平一把拉住。两个人看着路奇轩手中的火光渐渐隐没在洞中,南宫小子才问道:咱们为什么不跟着他?

席方平看着洞内回答道:如果真有危险,咱们跟着他也许只会帮倒忙。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心中暗想,也许帮倒忙的只是你吧,但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问道:那他要不出来怎么办?

席方平想了想,认真的说:咱们等半个时辰,如果他没有出来,咱们就进去。

南宫小子只好闭上了嘴。其实,他问的那句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洞内也许真有危险,路奇轩遭到意外出不来了,二是洞内果然有另一个出口,路奇轩会不会甩开他们而独自去了了?

席方平当然听出了南宫小子问话中的两层意思,但他并没有做直接的回答,先他相信路奇轩绝不是独自离开,置朋友不顾的人,其次,路奇轩真要是遭遇什么不测,也一定要见到他的尸身。

不知为什么,席方平虽然因为身边这几个人都是阴屠的化身而对他们多少有些厌恶之感,但对路奇轩却是格外的尊重。

也许路奇轩是第一个救他的人的缘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南宫小子无聊地与独角兽说着话。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这句话也不知南宫小子对独角兽说了多少遍,当然每说一遍后,独角兽还是不会说话。

南宫小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席方平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独角兽会飞啊,骑着它咱们飞出去不就行了?

席方平一愣,南宫小子说得没有错,独角兽虽然不能同时驮着三个人,但一个一个地送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原来走出夜森林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独角兽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十分地通灵,由南宫小子向它提出来也未尝不可,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为什么还要跟着独角兽在夜森林里徒步走了这许长的时间。

难道是心太急,一时没有想起来吗?

当然不是,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曾坐过独角兽,他们对在天空飞的感觉是印象极为深刻的,心情再急也不可能想不起来这个事实。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心不急。

贪逸,也许这才是三个人内心中的隐患。

从那盘山道上失足落下的瞬间,每一个人都想到了死,但他们并没有死,反而是来到了一个如同天堂般的夜森林。

这夜森林的美丽令三个人同时产生了一种流恋的感觉,而这感觉不知不觉地主宰了连日来奔波劳苦的身体。

虽然责任告诉他们要离开这片夜森林,继续踏上前往昆仑山的征程,但实际上是每一个人都想多歇息一些,多在这片美丽的地方停留一下。

这种不知不觉的感觉令三个人都想不出最简单也是最有效地离开夜森林的方法。

想到这里,席方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随之而急迫起来,但现在,他却真的急不得,因为路奇轩还在那个黑漆漆的洞中,必须得等他的消息。

于是席方平对南宫小子道:再等等吧,路大哥还在里面呢。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路奇轩竟然还没有出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实在等不下去了,他们决定也走进这个黑漆漆的山洞,即使里面有危险,他们也必须这么做。

但就在这个时候,路奇轩却走了出来。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两个,在他的背上是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长长的胡子几乎拖到了地上,却显得很脏。

这个老者,席方平认识,南宫小子更认识,他几乎是扑到了路奇轩的身前,一下子跪在地上,叫了一声:师父。

谁也没有料到,路奇轩从洞中背出来的竟然是十巫堡中的十巫医之一,老大巫咸。

此时的巫咸早已失去了仙风道骨的风姿,浑身委琐,肮脏,胡子眉毛都赶了毡,尤其是那张脸,竟然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吓人,白得令人感到恐怖。

路奇轩轻轻地将巫咸放在地上,看了一眼南宫小子:这是你师父?

路奇轩从来没有见过十巫医,南宫小子一下子眼泪出来了,他点了点头。

梦中的授业恩师,南宫小子十分地感激,当初在十巫堡的时候,十巫医虽然点出了这层关系,但却不认南宫小子,南宫小子便也没有相认,但在他的心中,也许这十个老头甚至比席方平还要亲。

正是他们把南宫小子从一个流浪无知的孩子变成了今天这个身怀绝技的少年。

看着南宫小子守在巫咸身边,路奇轩对席方平说:这山洞里没有路,进去后我看见了他,他说认识你,我就把他**来了。

席方平早已被眼前的巫咸吓坏了,他怎么也不相信十巫堡中如同仙人一样的巫咸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木木地问路奇轩:里面还有人吗?

路奇轩摇了摇头:就他一个。

席方平不再问了,他走到巫咸身边,低下身子轻轻地问道:前辈,你好些没有?

巫咸的体力是极度衰弱,他浑身没有一丝血色,路奇轩等人早已看出来了,这是受了魈硭攻击的结果,能够还活着,显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巫咸勉强地坐了起来,冲着席方平笑了笑,那苍白的脸上挤出的笑容比鬼还要可怕,南宫小子用力地扶住了师父。

巫咸看了看三个人,对席方平道:席公子,你果然来到这里,看来我们算得没错。

说话的时候,他显得很无力,但这句话说得又有些莫名其妙,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均知巫咸,当然明白这一定是十巫医六爻的卦象显示几个人会来到这里,所以也不以为意,但听在路奇轩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好笑,所以在他的嘴边那笑意一下子闪过了。

巫咸虽然身受重伤,但眼力却还是放不过任何迹象,他冲着路奇轩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你叫路奇轩?

路奇轩一愣,显然在洞中的时候,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但对方既然能猜到自己与席方平同行,看来是真有些道行,所以当下也不再做嘲讽之意了。

巫咸又看了看南宫小子:你又长大一些了。

南宫小子早已是泪流满面:师父,您终于认我了。

巫咸淡淡一笑: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能长大就是好的。

南宫小子急急地说:师父,您是不是被魈硭害的,这里有些果子可以疗伤的功效,我这就去采去。

巫咸一摆手:不用了,寿限已至,什么都没有用的。

这倒是实话,三个人都已经看出来,巫咸是凭着一股毅力在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席方平忙问:前辈怎么会到这里了呢?

其实席方平心中存有许多疑问,他只是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巫咸缓了口气,这才答道:这也许是注定的,也许不是。

这话出自巫咸之口,席方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十巫医是上古的道界的先知,有预测未来的本事,许多事情虽然不在其掌握之中,但确实是尽数皆悉。

仅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说出如此模棱两可的话来,而且从语气中显得颇为不自信,仿佛根本就不是席方平当初所见之人。

巫咸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现在明白,有些事情真不是注定的,比如说前世今生。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路奇轩与南宫小子一眼,席方平立即明白巫咸的话中所指,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巫咸接着说:十巫堡地处隐密,举世之上只有两个人能够找到,一个是鬼谷子,我们的师兄,另一个则是我这个徒弟。

他说的当然是南宫小子,然后接着说:可是我错了,天底下没有秘密可言,十巫堡也不例外。

巫咸接着说:十巫堡地处隐密,举世之上只有两个人能够找到,一个是鬼谷子,我们的师兄,另一个则是我这个徒弟。

他说的当然是南宫小子,然后接着说:可是我错了,天底下没有秘密可言,十巫堡也不例外。

席方平心知巫咸要说到正题了,正有心细细听下去,南宫小子早已忍不住了:师父,是不是阴屠找到了你们。

巫咸摇了摇头道: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情况还不是那么糟,好歹也是拼个鱼死网破,可是我们却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席方平等人立即知道了巫咸所指的必是魈硭,除了魈硭,谁还能让十巫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十巫堡地处死亡之漠的地下,那本是一个世外桃源,由于死亡之漠的可怕,无人会现那地下的十巫堡,但也该有事,终于有人去了。

其实去的不是人,是魈,也不是一个魈,而是整个冥魈府。

冥魈府是一个游动的夜城,所以它们走到哪里都不会令人奇怪的,更关键的是魈族本就是人界中濒死的族类,对于死亡有着天生的免疫力,所以死亡之漠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恐惧感。

但冥魈府之所以到达死亡之漠却另有原因。

自从七月十五日终南一战后,魔界的力量开始渗入人界,就连妖仙岛的金鸡都失去了踪影,天地玄黄,看不着太阳,夜色的月亮也红得吓人。

虽然凭着光线,人们尚可分清白天与黑夜,但实际上这昼夜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那所谓夜城的冥魈府在白日里也便可以出现了。

他们当然要感谢阴屠的力量,感谢阴屠带来的一切。所以,他们要为阴屠办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大事。

进攻楼兰国。

阴屠很清楚,人界中有一支神秘的力量,那就是楼兰古国,若想控制整个人界,楼兰国却是不可不除的。

楼兰国地处西域,与死亡之漠实际上相去不远。

魈皇便将冥魈府移到了那里,以等待真正战势的开始。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冥魈府外那三百六十一个棋局坟正落在十巫堡之上。

魈皇并非等闲之辈,立即授意于魈硭,经棋局坟,过不归路,于死亡之漠中渗入十巫堡。

也是十巫医大意了,那魈硭虽然与死亡之漠中的沙砾极为相似,但到底是泛着荧紫色的光,他们竟然没有现,只见得稀薄的十巫堡之顶平平地降下魈硭来,真是让人无处躲藏。

魈硭压顶,只能背水一战,十巫医仓促间应战,到底无法抵抗魈硭的威力,整个十巫堡也毁于一旦。

他们只有逃,但魈硭却绝不放过他们,一直是穷追不舍。

巫咸所说的是十分简单明了,但席方平等人听得却是惊心动魄。他们都曾受过魈硭的袭击,更是亲眼目睹了魈硭化龙与恶龙侍者们那惊天一战。

南宫小子想到梦中的十巫堡,那绿色的象征着生命的世外桃源在魈硭的袭击下一定也如现在的这片夜森林一样,枯萎,一根根如白骨般的枯竹,那是何等的惨烈。

席方平更想到了十巫堡中神秘的阴阳泉眼及冰窖亭,那蕴孕出乾坤八卦图的所在荡然无存,心中不禁着实惋惜,他不禁摸了摸怀里的八卦图,依旧在,但此时却显得十分地脆弱,仿佛它根本就不是能够对付魔界阴屠的法器。

但三个人更关心的却是这十巫医,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其它九位巫医极有可能已丧身于魈硭的吸血之下。

巫咸看来真是寿命已终,他喘了半天的气接着说:我们十巫医弃逃十巫堡,引着魈硭直奔这夜森林,你们知道这夜森林中最圣洁的主宰是谁吗?

巫咸显然不想让他们回答,他只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话说完:九色鹿,我想你们也可能看到过,九色鹿身披霞彩,但那不仅仅是光,而是九种气味。

路奇轩突然想到魈硭之所以进不了冥魈府的原因就是由于冥魈府的城墙均有一种有着特殊气味的降龙木造成的。

巫咸道:九色鹿的九色麝香是对付魈硭的最好方法,但那仅仅是抵御而已,要想杀灭他们却另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巫咸已经很难说下去了,南宫小子急忙将他放正,一只手在老者的胸前抹擦着。

席方平这时才明白,他们看到九色鹿守在山洞之前,显然是为了保护巫咸,魈硭由于惧怕九色鹿的九色麝香而飘荡在周围,以致于相当面积的夜森林也步了十巫堡的后尘。

巫咸突然问席方平: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魈硭吗?

巫咸突然一问令席方平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摇了摇头,巫咸极为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所谓魔生必为魔所灭的道理你难道还不知晓吗?

席方平顿时浑身冷汗直出,他突然明白了,当初十巫在告诉他预言之时就曾言道,阴屠的死必是由于七魂的力量,正所谓的魔生必为魔灭,魈硭既然听命于被魔性所扰的魈皇,恐怕剿灭它们的方法必和魔有关。

巫咸继续讲述着:十巫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不能如此苟活于世,让整个夜森林就这样遭到魈硭的涂碳。正在这个时候,我们知道杀灭魈硭的人来了,就是你们。

这最后四个字令席方平三个人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杀灭魈硭的人。

虽然这种疑惑很明显得挂在脸上,但巫咸显然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他继续说道:我的九位弟弟于是引魈硭出了夜森林,他们伏身于古代悬棺之中,天缘啊,他们的死恰得其所,葬身悬棺也许本来就是我们的归宿,却适时地让你们来到了夜森林。

说到此处,巫咸竟然有些激动,脸上泛起少有的红润之色。

南宫小子听到此处,方知自己在悬棺中所见的白骨竟然是自己的师父,心下里一片骇然,怪不得当时看到白骨之时有种莫名其妙的痛,而这痛又令他义无反顾地掀开了悬棺。

巫咸突然笑了笑说道:虽然只剩下一堆白骨,到底还是有些份量,否则我们再怎么算计也无法通知你们。死亡,这夜森林中的美丽却是死亡的美丽,你们也许想不到这事事中的联系,但我那九位弟弟早用一种死亡告诉你们这将是一个死亡之旅。

路奇轩心中大奇,他一直也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回想起魈硭环身时的感觉,那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感觉仍然是心有余悸。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切原来都在面前这个枯瘦老者的掌握之中。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要用我们的死亡才能换取魈硭的死亡吗?

巫咸显然更加兴奋了:这也是拼死一搏,好在我终于赌赢了,魈硭若不死的话,恐怕整个人界真的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对付它们了。好在你们真的杀死了他们。

路奇轩看到巫咸此时已经颇有些红光满面,他心知这个老者去死已不远了,于是问道:你确定魈硭已灭,而是我们灭得它们?为什么,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量。

席方平其实早已明白了,他想到巫咸所说的魔生必为魔所灭,南宫小子与路奇轩分别是阴屠的蓝青二魂,身怀魔性,那魈硭也具有魔性,必是吸了他二人的血才毁灭掉的。这正是魔生魔灭的道理,只是想来自己的确危险之极。

思念所至,巫咸冲他笑了笑,那意思是不必害怕。席方平下意识的伸手在怀中一摸,突然想起那素魂衫来。想必正是由于这素魂衫,他才避过此险。

席方平见路奇轩问及魔生魔所灭的问题,生怕巫咸在神志不清之时说出两人的身份,于是忙搭言道:前辈,妖皇告诉我说,去昆仑山也许找出乾坤八卦图的秘密,是不是?

巫咸愣了一下,突然大笑:锁龙洞?怎么可能呢?不,妖皇不会骗人的,也许是其它的,他没有死,他根本不可能死……

这番话说得前后矛盾,乱成一团,也不知所说的他到底是谁,令席方平三人大感意外,情知巫咸已经不行了。

巫咸还在笑道,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边笑边说:你以为你想得是对的吗?错了,杀死魈硭的不是他们,是你,哈哈……也许是我错了,我错了吗……

大笑之余,巫咸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尽,但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尽了,他的嘴角沁出了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胡,身子一下子萎顿在南宫小子的怀里,那双手还紧紧地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似乎这成为了他世上最后的希望。

巫咸死了,死不瞑目,一双眼睛深陷在枯骨般的脸庞中。有人说十巫医死得很坦然,但这是真的吗,为什么巫咸他无法瞑目,难道他又看见了什么,这个未世的先知。

席方平心如刀绞,但巫咸最后一句话几乎令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席方平想得最多的就是一句,上古英豪无觅,的确,上古时人皇早已死去,魈皇受魔性主宰,鬼谷子好象只是一种传说,十巫医虽然没有参与那场旷世之战,但他们同样也是英雄,孰料却死在魈族未名的生灵之手。

现在只有妖皇还在,但他独自守在妖仙皇上,似乎除了妖族以外,对中原之事却也是抱着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

但即使这样,席方平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他,也是他才是当世上最后一个智者?

智者?什么是智者,十巫医是智者,惨死,剩下枯骨,智者的归宿与常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席方平的心智被枯骨,被面前的这个坟头所占满了。

南宫小子是满含着热泪将巫咸埋葬在夜森林中的,虽然这一片夜森林已遭到了魈硭的涂碳,早已仿佛如地狱一般,但他还是相信,夜森林会再度美丽起来,那时,师父才真正意义上长眠在这个优美得无人可打扰的地方。

但那是什么时候,南宫小子心里并不是很清楚,在巫咸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南宫小子突然感到自己长大了许多,虽然泪水挂在脸庞,但这泪水正是他成长的标记。

路奇轩看着南宫小子,感到有些可怜,于是他问出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到的事情:要不要将那九位的尸骨找来,他们生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却分开,未免有些残忍。

南宫小子那双含泪的眼睛突然间有了笑意:我师父说过,他们死得其所,那是一定的了。

路奇轩脸色一沉,他突然感觉南宫小子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找到九位巫医的尸骨必然要攀那蜀路,如果能办到的话,三人早就出去了,路奇轩此时说出的话在于南宫小子看来,无疑只是一种安慰。

南宫小子顿了一下对路奇轩说:路大哥,你还欠我一次赌债未还,我不想用在已逝之人身上。

说完,南宫小子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那是会心的一笑。

路奇轩也笑了,他知道,南宫小子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两个字,信任。他突然觉得被一个小孩子信任甚至比被朋友信任更令人愉快。

席方平没有笑,他正是愁肠万千,想那魈硭由于吸了青蓝二魂的魔血而全部灭亡,这夜森林又是极美的所在,本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但他必须要走出这里,去找到那传说中的大道法力。

其实,席方平也并不认为能真的寻回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那昆仑山一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中原人士所知的秘密,但那秘密一定就是关于乾坤八卦图的吗?

席方平也许没有查觉,他到昆仑山的目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化了,本来到昆仑山是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但现在他对这些似乎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也许妖皇的说法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虽然如此,但席方平还是要去昆仑山看一看,因为他不知道前面会生什么,不知道解决阴屠的真正办法是什么,也许昆仑山还有其它的秘密,也许什么都没有,人界的命运是任何努力都无法更改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证实这一点。

从寻求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到寻求人界的真正命运,席方平在无意识中已经将自己看做一个新的救世之主,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已。但他的所救的真是人界吗?还仅仅是他自己?

这种未知的心理是席方平根本想象不到的,他现在只能急急地寻找走出夜森林的路,但在他们的身边,那独角兽不知何时早已失去了踪影。

三个人立于巫咸的坟边,顿时感到十分地无助。

现在三个人同时想到了那头神秘的九色鹿,因为它是这里的主宰,恐怕只有它才知这夜森林进出的秘密。

但九色鹿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几次见面都似惊鸿一般地失去了踪影,显然,它似乎并不愿与人打交道。而它之所以宁愿守着山洞保护巫咸,让整个夜森林受魈硭的袭击,恐怕这也是由于十巫医道行之高的缘故。

这样说来,走出夜森林还要依靠他们自己。

路奇轩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巫前辈说他们先是受了九色鹿的保护,对不对?

由于南宫小子的原因,路奇轩终于叫了前辈两字。

席方平点点头:不错,前辈是这么说的。

路奇轩接着说:然后另外九位前辈引着魈硭出了夜森林,才到悬棺之处的?

南宫小子一下子醒悟过来:就是说我师父藏身的那个山洞中的确有路可以通向外面?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是洞里,而是洞外。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为什么?

路奇轩轻轻地说道:因为那九位前辈不是逃走,而是要让魈硭现他们。

这道理点破了谁都明白,那山洞之中如果有秘道的话,洞外的魈硭肯定不知道,也只有从洞外走,才能引得魈硭的注意力。

那山洞的边上早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了,三个寻来寻去看不出有任何向上的道路,只好沿着岩壁向两旁走去。

此时天光已渐亮,那红月亮也消失了踪影,天地间依旧是混沌的状态。

南宫小子眼尖,他突然现前面一面镜子,一面巨大的涓涓之镜。

确切地说,这是一面瀑布,一面顺着山势冻结在那里的瀑布,仿佛顶天立地般地挂着的一面巨大的镜子。

路奇轩与席方平同时想到了与魈硭一战时所处的那个湖,看来这个冻结的瀑布便是那湖的源头所在。

只是一个瀑布动也不动,如镜子般悬挂在那里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但其气势足以叫人眩晕。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正感叹其美景之时,路奇轩却现在瀑布的后面仿佛露出一个什么东西,以他对兵器的敏感知道那一定是柄上古的宝物。

果然,在一块石头上是一根拐杖,正是十巫医所拄的济世绿竹杖。看来九名巫医从这里出了夜森林是确定无疑了。

三个人转到瀑布之后不约而同地向上看去,果然沿着岩壁之上嵌着无数如鹅卵般大小的石头,虽然不是台阶,但手抓脚踩之地显然是足够了,虽然看起来惊险,但也只能这样了。

路奇轩看了一眼席方平,席方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咬了咬牙道:我可以的。

路奇轩转身问南宫小子:有绳子吗?

南宫小子立即从挎包里拿出绳子来,路奇轩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另一头绑在席方平的腰上道:此山很高,也许一天都爬不上去,但这好象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绳子几乎根本不是救命的绳子,而是催命的,催路奇轩的命。

当大家都筋疲力尽之时,自己一旦失手,向下落去,路奇轩如若抓不住他,那只有一个可能,与他同掉下来,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席方平有心拒决,但也知道这绝不可能,路奇轩绝不可能答应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强迫自己能够保着席方平安然无恙。

路奇轩转身问南宫小子:有绳子吗?

南宫小子立即从挎包里拿出绳子来,路奇轩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另一头绑在席方平的腰上道:此山很高,也许一天都爬不上去,但这好象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绳子几乎根本不是救命的绳子,而是催命的,催路奇轩的命。

当大家都筋疲力尽之时,自己一旦失手,向下落去,路奇轩如若抓不住他,那只有一个可能,与他同掉下来,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席方平有心拒决,但也知道这绝不可能,路奇轩绝不可能答应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强迫自己能够保着席方平安然无恙。

瀑布之镜的后面,白,青,蓝三个身影沿着岩壁艰难地向上爬着。

蜀山之高,难于上青天,何况这夜森林又在谷底,路奇轩与南宫小子这两个轻身之术绝高的人都有些吃力,席方平就更困难了。

好在有路奇轩不时地拽着绳子让席方平歇息片刻,更有席方平坚强的意志,三个人倒也没出什么危险,只是度慢下来许多。

眼看着天更暗了,白云似乎已经踩在了脚下,远处那片红月越来越浓,看来夜色已近,红月又要初升了。

南宫小子已经看到了瀑布的边缘,他加紧了几步,蹿了上去,原来这源头只是一条小溪而已。上到这里已经是到了蜀山之腰,也算是走出了夜森林。

南宫小子不及查看天色,在溪边附下身来,将挎包里又拿出一根绳子来向下抛去,意思当然是从上面为席方平再加一把力。

席方平一手把住一块石卵,双脚踩在石头之上,伸出另一只手来去够那荡在身边的绳索,但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生了。

南宫小子就觉得身后红晕大炽,这夜色是他连日来所遇到的,并不足为奇,但就在他的身下,那溪水与瀑布却突然动了起来。

瀑布之镜在夜色中化为了真正的山水,飞泻而下。

这一变化谁都没有料到,等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晚了,南宫小子被身后的溪水一推,不由自主与瀑布化为一体,向下急冲下去。

在这一瞬间,岩壁之上的路奇轩伸手出来,一把抓住那根本来抛向席方平的绳子,总算拽住了南宫小子的下落之势。

但他忘了,在他的腰间还有一股力量,那是席方平。

瀑镜化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席方平措手不及,他本来应变能力就极差,此时立即被瀑水冲得顿时向下栽去。

路奇轩本来拽住南宫小子已经稳住了身子,但一时间只觉得腰间失去了力道,整个身子向后栽去。

经过这一天的攀登,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何况这水流突变之疾,水势之猛的确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于是三个人早已化为瀑布,向下坠去。

夜森林的美在于水,更在于这夜,瀑镜之水正是它美的极至,但这一次却要三个人所有的努力废于一旦。

三个人看着身边的水珠晶莹美丽,泛着夜色的光,但此时却真不是令他们高兴的美丽。

就在这个时候,那水珠中突然呈现出九种色彩来。

顿时,瀑布倒卷,那从天而降之势突然间变成了上冲之力。

三个人一下子从瀑布之中被顶到了瀑布之颠,仿佛处身于浪尖之上,这一冲之势将三个人稳稳地送上了蜀山之腰,落身于溪水之旁。

这一切生的如此迅疾,令人无所事从。三个人神智渐清,立即挨身到崖边,身旁的瀑布依旧,那溪水落下去,从谷底传来隆隆之声。

但距离太远,又在夜色中,三个人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见到恍惚之中,九色神鹿渐渐隐身于下面那飘渺的夜云之中。

三个人仿佛如隔世一般,这夜森林的美固然无可挑剔,但其凶险的确令三个人都心存侥幸。美丽中的凶险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南宫小子向着夜森林跪拜了九下,意慰对师父亡灵的敬意,然后三个人背着那红晕的月色,踏着莹莹的溪水,在蜀山之险中向着西方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