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负君百里
作者:浣青衫      更新:2019-07-30 02:44      字数:2392

谭雨筠看陆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失神,连站立都在微微颤抖。不禁皱眉问道:“臭狐狸,你可还坚持的住?”

陆忏脸上皮肉僵硬,勉强笑笑:“还好,应该能撑到出去。”

谭雨筠觉得不能再多做耽搁,没有犹豫,运气轻功,腿脚微微发力,一下跃入井洞之中。

陆忏咬牙坚持,也跟在她后面跳入井洞。

井洞很浅,到底之后,一条向外延伸的漆黑甬道出现在两人眼前,洞里很阴凉,甚至透着些刺骨的寒意。

两人裹紧衣物,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们不知道甬道有多长,亦不知道通向哪里,只是走了很长时间还没有到头。

陆忏只觉的自己的身体越发僵硬,呵了凉口气出来,泛着干冷的白雾。

这时只见前方渐渐透出几抹光亮来,两人欣喜,加快了脚步。

径直跑出洞外,日光撒下,带着些许温热,两个人抬手覆住双眼,他们在昏暗洞穴之中被困了整整一日,突然见到光亮,只觉得刺眼无比。

这里早已远离落尘山脉,乃是落尘西侧的一处葱郁山林之中。

“臭狐狸,我们可算是出来了。”谭雨筠开心地笑着,转过头想要和陆忏抱怨此番的艰辛,却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陆忏砰地一声晕倒在地。

她慌乱地从地上扶起陆忏的身体,拍拍他的脸,急道:“喂!臭狐狸,你醒醒啊。”

她叫了许多次,可陆忏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她眼神凝重,只见陆忏脸色惨白,眉宇之间一团青黑之气久久不散,神色痛苦,似是身子里有什么异状。

谭雨筠微微愣神,便想道:“原来这臭狐狸的经脉伤势早已恶化,一路上不过是凭借意志支撑,这下逃脱出来反倒心神松懈,晕厥过去,现下须得赶紧找到那黎三途为他救治才好。”

她心头打定主意,娇躯用劲背起陆忏,面带焦急之色,边走边说道:“臭狐狸,你还欠我一本丹阙经呢,可别就这么死了。”

她一个女孩子背起陆忏这样的少年来本就不容易,再奔行好远的路出去,早就疲乏不堪。

没多久,洁白的额头上冒出滴滴晶莹汗珠,呼吸微微粗重起来。

但她丝毫不敢停歇,感受到陆忏伤势之重,脚步不由得又快几分。

山林崎岖,树木枝丫繁多,刮在谭雨筠身上,划出一道道细小伤痕,渗出血来。谭雨筠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太过在意。

要找黎三途,按照段无涯所说,是要到渝州境的鸣皋山。

原本落尘宫就和渝州同属南境,赶起路来也要两天时间。

谭雨筠知道陆忏身体拖不了太久,向顺路的农家问过路后,背着他先行奔徙到不远处的一处小镇里,买了马匹,准备骑行至渝州城。

正当将陆忏放在马匹背上的时候,旁边茶摊却有人谈论起昨日的事情来。

“话说这两日有传言说落尘宫围困正道四大宗门的弟子,是那作恶多端的山部堂主一人谋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兄弟,你这消息却是不太灵通,那红髯鬼一个人能搅起这么大的风浪?”

“难道还有帮手?落尘宫主苏画不是死了么?”

“嘿,那苏画妖女死了不错,帮手却是另有其人,我听闻,帮手是个叫陆忏的人和魔宗七叶窟那个小妖女。”

“莫不是那‘笛音绕梁谪仙听,芙蓉楼上百鹤鸣’的陆忏?我竟没想到他是魔道之人。”

“要不说这次是多亏了青羊宫谭峭的弟子楚淮墨,若不是他神功突显,力挽狂澜,将那三个魔道妖孽尽数关死在落尘宫,恐怕这次所有正道弟子都要葬身魔窟了。”

茶摊的两位兄弟说道这里时,却见一白衣少女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一剑斩断他们面前的茶桌,茶桌一分两半之际,只见少女朱唇微启,吐出一句话来:“若再胡言,他日斩的就不是这木桌了。”

两人坐在窄凳上,脚下一片狼藉,只觉额头脊背冷汗直冒,身子也吓得微微颤抖,抬头见少女面若冰霜,寒气迫人,转身上马,背着一个昏睡男子,执剑策马,绝尘而去。

他们哪里还敢多言,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只觉腿肚发软,使不上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山间土道,蜿蜒至尽头。

谭雨筠策马带着陆忏狂奔许久,听陆忏呼吸微弱,便偏过头大声向着身后说道:“臭狐狸,你也有今天,身受重伤不说,还叫那些人说你入了魔,如今你也和我一样是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头了,我看等你伤好后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她说完,马骑得更急了些,两侧绿荫虚影般掠过,股股凉风拍在她白湛的娇颜上。

又过了一日,谭雨筠不眠不休,只顾骑行,之前已经跑死了一匹马,不得已又换过一匹继续赶路。

这日刚好日头偏西,她终是赶到了渝州城下。

只见青砖堆砌的城墙正中两个“渝州”大字夺人眼球,谭雨筠策马入城,她这一行奔了不下百里,一到渝州,她忽觉疲惫不堪,强坚持着向路人酒家问过去鸣皋山的方向,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向那里奔去。

青山翠绿,山下有一大湖,湖水荡漾,清澈如镜,旁边石壁嶙峋,绿草丛生。

谭雨筠行至一山下,忽见景色宜人,从未有过的芬芳惬意,想起段无涯曾说过,鸣皋山乃是绝世名胜,不觉恍然。

她背着陆忏行至湖畔,只见青山绿水之间,有一老翁身着绿衫,须发皆白。

却好似那书上所说,鬓发尽皤然,眉分白雪鲜。

他正坐在湖边一块光秃大石上,自顾垂钓。

一只手握紧鱼竿,时不时抖动几下,另一只手总是捋着自己颌下那绺山羊胡。

谭雨筠背着陆忏走过去,问道:“这位老伯,你可知这山上可有一位姓黎的大夫?”

那老翁也不知听没听到她说话,没有搭理她,一双眼睛只是盯紧湖面上的鱼线。

谭雨筠又叫了两遍“大伯”,却还是没有得到应答。

谭雨筠皱眉,就在她要自行上山的时候,那老翁却突然转头喝道:“你这女娃娃,没见我正忙着呢么,你这几句话把我的鱼儿全都吓跑了。”

谭雨筠心头虽怒,只是感觉背上的陆忏呼吸渐弱,心头急躁,便又问道:“老伯,我有要紧事,那鱼儿我过后再赔你,我只想问一句,这山上是否有一位姓黎的大夫?”

那老翁见她背后的陆忏面若金纸,目光一凝,有些别样的神采,枯瘦手掌轻拂衣袖,语气惊奇,却道:“女娃娃,旁的稍后再议,你先把背上那少年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