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画
作者:浣青衫      更新:2019-07-30 02:44      字数:2720

花蛮儿有些惊讶,以她活泼可人的性子,脑子里早就想了许多种陆忏可能提出的请求,却未曾想到,陆忏只想要认她做妹妹。而且,他们两个并无交集,她绞尽脑汁也绝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可转念一想到陆忏在芙蓉楼上的潇洒风姿,竟是觉得有这样一位兄长也是不错的。在看陆忏的眼神十分亲切,总是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想了许多,花蛮儿一笑道:“陆哥哥,你赠我琴,我称你为兄长是应该的,来日若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尽管来提。”她双手接过“绿绮”,算是答应了陆忏。

陆忏笑笑点头,深深看了花蛮儿一眼后,便转身回到谭雨筠身旁。

谭雨筠看到他把琴送给花蛮儿却没有问他什么,只是柳眉中透着一丝疑惑,久久不散。

赠琴一事过后,这芙蓉乐会便算是结束了,诸派纷纷向段无涯请辞。

这时,苏自华也对陆忏道了一声“告辞”,陆忏问道:“你也要走了么?”苏自华笑道:“我本就是来凑凑热闹而已,陆兄,今日你拔得头筹,名扬四海,树大多招风,宗门之中必定会有人做些文章,须知正道中也并不全是清白之人,还望多多保重。”

陆忏也是笑道:“多谢苏兄,却不知苏兄此番将要去往何处。”苏自华回道:“我要回师门去了,半年后天下正道群雄集会,我师父那老头子脸皮薄,倘若我不能拿个头名便又要遭他训斥。今日一晤,你我性情相投,来日若有事情可以到苍梧之野,赤水之畔的逐鹿山来寻我,门楣虽小,我那师父却还有些能耐,可以庇佑一时平安。”说罢,却也不等陆忏回话,转身离开,背对着陆忏摆摆手,哈哈长笑几声,径自去了。

谭雨筠见苏自华离去背影,缓缓道:“苍梧之野,赤水之畔,原来是他是张万里的徒弟。”陆忏初入江湖知之甚少,问道:“张万里是何人?”

谭雨筠白衣轻扬,语气淡然道:“你可曾听过多年前有一人见边疆进犯民众疾苦,弃文从武,孤身策马行迹万里,斩杀上千胡人。”陆忏闻言,这才想起以前在杭州曾听说书先生说起过这个故事,的确是名震一时的人物,他问道:“那人便是张万里?”

谭雨筠徐徐道:“因他万里杀人,江湖上便叫他万里。被他解救的百姓更是送他一句‘双臂擎日月,一剑招河川’的名号。”陆忏听得张万里的往事,不由得敬佩非常,更是想着以后若有机会定要亲自拜访。

水寒峰将要离开前,花蛮儿跑过来告知陆忏道:“陆哥哥,我要回去啦,你若是再遇到好琴,可别忘了我。”陆忏伸手想要摸摸她梳着长辫的头,可转念一想,又将手收了回去,道:“一路珍重,不需多时,你我还会再见。”花蛮儿娇笑,应了一声,便同门中诸位师姐踏上了回水寒峰的路。

傍晚时分,诸派众人皆已散尽,一时间风流云散,归于平静。

陆忏走到段无涯面前,恭敬道:“段前辈,小子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

段无涯点点头,看着天色道:“快入夜了,若不嫌弃,陆小友和你的朋友便先进我这芙蓉楼中,坐下详谈可好。”

陆忏笑道:“前辈相邀,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有段无涯在前方引路,路忏和谭雨筠紧跟着他进了芙蓉楼中。

下人开了一间雅阁,三人便在阁中落座,龙涎香燃起,铁观音煮沸,馨香四溢,典雅非常。

段无涯摆弄茶具道:“陆小友方才说有事要问我,不知所为何事。”

陆忏也不绕弯,说道:“听闻前辈和神医黎前辈师出同门,不知前辈可有黎前辈的下落。”

段无涯端起紫砂壶,给他们两人慢慢斟了两杯刚泡好的茶水,道:“陆小友是想要找我师兄看病?”陆忏点头应道:“不错。”

“半月前,师兄确实给我来过一封信。”段无涯喝了一口淡茶,又道:“虽然来信,但却未曾告知具体的位置,他只说要去渝州看看。”

陆忏闻言,凝重道:“渝州太大了,只怕我们此时前去,也不容易找到黎前辈。”

段无涯一笑道:“这倒没有什么,我这师兄和师父一样,喜爱游历山川大泽,他多年前曾说鸣皋山的风景甚好,我猜想他去渝州定是奔着鸣皋山去的。”

陆忏欣喜道:“如此我们需快些赶往渝州才好,若是去晚,错过了黎前辈便不好了。”

段无涯笑着摆手道:“陆小友不必着急,师兄喜爱一个地方的山水,必定会住上些时日,不会立刻离开的。”

陆忏刚要起身道谢,忽听芙蓉楼上层传来两声惨叫,紧接着两个如死肉一般从楼上坠落下来,三人听得声音,连忙查看,坠下之人乃是芙蓉楼上的杂役,只见那两人的颈骨早已被人掰断,已然没了生气。

陆忏见此情形,握拳皱眉道:“竟是如此歹毒,先杀人后抛尸。”

段无涯见下人死于非命,没待追查,却听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狂傲声音。

“段无涯,我来取你的狗命了。”

女人轻功卓绝,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芙蓉楼上,向楼下的段无涯看去,她一袭红裙,却是满头银发,涂了大红的唇,邪魅至极。

段无涯见她满头白发,如此狂妄的模样,竟然是脸上带着些许痛惜,他对苏画说道:“画儿,你到底还是练了那魔功。”

“段无涯,这芙蓉楼待的可还舒心?”苏画一只素手摆弄耳边几缕银发,当真是有一种魔性。

段无涯看着下人的尸体道:“舒心如何,不舒心又如何,到头来,放不下的只有你一个。”

苏画眼神一冷,飞下楼来,身形迅捷,竟是在倏忽之间点了段无涯的膻中云门两穴,使他内力无法汇聚反抗。

陆忏惊道:“段前辈!”不及思量,便和谭雨筠合力打向苏画的胸口要害。

苏画挥出一掌,竟生生震开两人,厉声道:“我与段无涯说话,还轮不到你们插嘴。”

她喝退两人,狂笑起来,大红的衣裙微微颤抖,看着段无涯的眼睛,却又恨恨道:“我师父被你杀死的那天,我就发誓要你付出代价,你不死,叫我如何放的下。”

段无涯见此,皱眉不忍道:“你今日来不过是想取我性命,当年我便说过,我就在这芙蓉楼等你,你若想来,我绝不还手。可你为何又要伤及无辜,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苏画眼神凌厉,莲步微移,俏脸靠近段无涯,盯着他道:“我变成这样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张脸,在我眼里全是谎话编的,我看着心烦,你多活一日,我的心口便要再多烦闷一日。”

苏画杀气腾腾,段无涯却丝毫未动,只是暗自闭目,叹息一声。

段无涯淡然道:“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却未想到来的这样快。”

苏画说道:“段无涯,你应该知道,这诺大的天下,我最恨的就是你,可我当年被你哄骗,功力不足,若非如此,我早将这里夷为平地。”

段无涯皱眉道:“你的头发已经全白,想来是已经把‘天蚕魔功’练到了第九重。”

苏画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厉道:“不错,我日夜苦练,就是为了今天。”

段无涯面无表情道:“画儿,你可知道那魔功是会减少寿命的。”

苏画漠然道:“拖着一副无用的躯干,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她说罢,似是想起往事来,喃喃道:“我这一生,不过是这红尘中一粒微粟,命运多舛,从来都只得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