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府，偃月厅。

李林甫坐在台阶前，独自望着天边的弯月，道：“这次就让我最后再放纵一次。”

李林甫看着月光倾泻的院子，有一处始终月光始终触摸不到的阴影，李林甫轻轻道：“去吧。”

阴影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院子里的竹子突然晃动了一些，似乎有风掠过。

竹林里，李白露着双臂，一刀刀砍着竹子，一旁站着高力士。

“李翰林，你已经看了够多的竹子啦，这些竹子移植过来也不容易。”高力士道。

李白回身看了看自己砍得竹子，道：“还差一些。将军来做什么就直说吧。”

高力士迟疑道：“李翰林，圣上这次的诺依姑娘的死对李翰林打击太重，想要老奴为李翰林分担一些事情，李翰林忧伤过度，别太劳累了。”

李白砍竹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砍刀接着挥下去道：“多谢圣上体恤，那么将军要为某分担什么呢？”

“老奴毕竟曾掌管了六扇门，六扇门以后还是让老奴分配差事吧。”高力士道。

“好。”李白又砍完了一棵竹子，将地上所有的竹子收拢起来抱在怀里，对高力士道：“将军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某就回去了，某还有事，就不留将军吃饭了。”

高力士温和地笑笑道：“李翰林请去忙吧，若是有事老奴会再来叨扰的。”

李白漠然点点头，扛着一堆竹子转身离去。

高力士摇摇头，似乎发出一声叹息离开了竹林。

李白回到竹屋，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拿着柴刀一点点削去竹子多余的枝叶，李白打算给诺依做一个暂时的竹棺。李白一丝不苟地削着竹子，听到了竹林里的阵阵破风声，李白还是削着竹子，问道：“有事吗？”

来者正是罗希奭，罗希奭肥胖的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道：“李翰林，出事了。”

“何事？”李白问道。

“老曹好像出问题了。”罗希奭道。

“曹吉温？”李白抬起头来问道，“他怎么了？”

“我这边来了一个吉网那边的人，他向我告密。”罗希奭道，“他说安禄山曾经找到过老曹密谈。”

李白听了低下头去，不以为然地道：“那又如何？”

“李翰林，安禄山可是我们的大敌。”罗希奭道，“曹吉温竟然和安禄山密谈，若是两人早就有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这些年来我们死去的兄弟，是不是因为曹吉温泄密而致？”

罗希奭脸上布满阴霾，倘若真是这样，罗希奭心里会难受，但是杀曹吉温却不会手软。

“曹吉温若是真的早就和安禄山有所勾结，你就不会死这点兄弟，海东青那边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李白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希奭脸上露出不解，李白说的也正是他的疑惑。

“应该是最近才有接触，或许安禄山有曹吉温的把柄在，又或者只是为了埋下曹吉温的这个暗子。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你派人盯着他点，若是有什么异常，我会亲自敲打他。”李白道，“人各有志，早点找个出路也没什么，兴许曹吉温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不见天日的谍子，罗希奭，你也可以早点找个出路。”

罗希奭摇摇头，憨憨笑着：“我此生只为义父做事，做个谍子也没什么，我还挺享受亲手杀死别人的那种感受。”

李白道：“变态！”

罗希奭想起一事，收起笑容道：“李翰林，咱们在辽东的谍子一日之间被人拔出了许多，只剩下一些隐藏极为隐秘的兄弟了。会不会是……”

“不会。“李白道，“罗胖子，你也动点脑子，要是真的是曹吉温泄密，辽东的罗网谍子还会剩下人？”

罗希奭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上次我没又让你们参战，就是为了等到现在。”李白道，“罗网极为隐秘，里面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谍子，这一战结束，安禄山吃了大亏，一定会倾全力再来，我猜应该是安禄山临走前，会发动最后一击，到时候你们会有大用的。”

罗希奭点点头道：“还有一事，圣上将都畿道的所有凶犯都赦免了。”

“沦落到只敢任用凶人的地步了吗？”李白摇摇头道，“知道了，你们不用去理会圣上那边，估计圣上这是要用这些死罪之身的凶犯打造自己的底牌，你们若是接触太多，会引来圣上的怒火，那些人，你们顶不住的。”

罗希奭皱皱眉头，道：“狡兔未死，圣上这就要走狗烹了吗？”

李白无奈抬起头，朝着罗希奭扔过去一片竹叶，竹叶划破了罗希奭的衣服，露出肚皮来。

“你骂谁是狗呢？”李白问道。

罗希奭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对，笑笑道：“我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想说圣上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李白再次瞪眼过来，罗希奭砸吧砸吧嘴，不说话了。

李白道：“慎言，当心有人在侧。”

罗希奭四处看了看道：“不会吧？”

“你这个没把门的嘴小心点吧！”李白道，“还有事吗？无事就快滚，别打扰我做事。记住了，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盯紧了安禄山那边结交那些朝臣，还有盯着新进入的海东青的去向和数量，别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罗希奭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罗希奭就要转过头去，李白再三提醒道：“别多管闲事！”

罗希奭回头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李白削着竹子，叮叮，声声作响。

太极殿一处隐蔽的大殿内站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长得奇怪，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额头上都带着刺印，这些人，正是从天牢释放出来的大大凶大恶之人，这些人手上鲜血无数，留着他们，就是有一日可将他们送上战场，或许可以出到奇效，如今却被提前释放出来。

玄宗看着底下的凶人，高力士在玄宗身边，插在袖子里的双手时刻在保持警惕。这些人虽然杀了无数人，可见到这位皇帝时，还是战战兢兢。

“释放你们出来，只有一个要求。”玄宗道，“听朕的话，朕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你们会死，明白吗？”

底下众人齐声称是。

玄宗站起来淡漠道：“你们都曾在天牢刺字，以后你们便叫做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