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呆在北海的日子比预期晚了一些，张翠翠算是每日活在越夫人的折磨中，其实越夫人是在帮助张翠翠开筋活骨，李白在旁边看着都疼，不过越夫人的手法确实独到。这也是那位老者教给越夫人的，李白对那位老者越发感兴趣起来。

李白也有时候指点越夫人走的岔路，越夫人的剑术造诣其实不弱，只是对于境界的深浅和经验涉及甚浅。有时候这种境界，若是自己一直进不去，就可能一辈子进不去，相反有人给你戳破那层窗户纸，就拨云见日了。

李白再也没有去过太守府，不知道孔巢父怎么样了。

李邕的所作所为，在李白这里算是善恶参半，在孔巢父的眼中就弊大于利了，最重要的是李邕辜负了孔巢父的那位叔父孔璋，更是让孔巢父心痛。

受益匪浅的越夫人对李白和张翠翠离去很是不舍，她对这个小丫头很是喜欢，当年越夫人遭这一份罪的时候，差点就坚持不下来，可是这个小丫头除了张牙舞爪地要找越夫人秋后算账之外，从未在练习剑术的时候喊一声。

“小丫头你走了我还是真舍不得你。”越夫人捏着张翠翠的小脸道。

“你是舍不得我义父吧？”被捏住脸蛋的张翠翠翻翻白眼。

李白咳嗽一声道：“我们走了，越夫人有缘再会了。”

“但愿吧。”越夫人微笑道，送出去李白和小丫头，倚在门边挥手道，“翠丫头，以后别忘了来看看我，长大了找个靠谱的传人，把这套剑术传出去啊。”

张翠翠眼中有些湿润，点点头。

“叫声师父吧。”李白道。

“别！”越夫人急忙道，“我没那么老，叫声师姐就行。”

“再见了师姐。”张翠翠挥手道。、

越夫人微笑着，挥挥手。

李白驾着马车，离开了旅舍。

“义父，我总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姐了。”张翠翠捂住心口道。

李白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别太担心了。”

“师姐说她要给他丈夫报仇，我能听得出来，就算是义父指点她了，她去了也可能只是送死。”张翠翠低着头道，“为何知道是一死还要去送死呢？”

“有些事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李白道。

张翠翠道：“这次我可以去闯荡江湖了吗？”

“可以了。”李白道，“等到年后，你我一起离开徂徕山。我们回去，在那里过个好年。”

一路风声不止，一辆马车在官道上快速前行。

一处山中的小院内，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孩子一板一眼地挥舞着剑，练习着剑术。院内还有一男一女，在收拾着山间打来的猎物，野兔野鸡野獐子，都有不少。还有一个少女，捧着一本书很是认真地读着。

“伯禽，别练了，过来帮姨娘把这些柴劈了好不好？”这个小院正是魏颢和小依的隐居之处，说话的正是小依。

“姨娘等我搞清楚这一招。”伯禽擦了汗道，“我总觉得这一招还不大好。”

“我家出了个剑仙后，又要出个小剑仙了。”小依笑道，“才七岁就能自创剑招了，你可比你父亲都要强了。”

“我比我父亲差远了。”伯禽沉声道，“父亲的境界，我这辈子能达到的话就死而无憾了，父亲是站在山巅之上的人，那上面的风景一定不错!”

小院的人都笑了笑，平阳放下书笑道：“弟弟，你的志向可不小啊。”

“姐，你要是继承了父亲的诗才，我继承了父亲的剑术，那就完美了。”伯禽啧啧道，没有说完。

“小家伙，你是在嘲笑你姐姐比不少你，继承不来父亲的衣钵了？”平阳似笑非笑地道。

“我哪敢啊姐姐。”伯禽笑道。

“魏叔叔，有父亲的消息吗？”平阳问道。

魏颢摇摇头，把一只收拾好的兔子放在锅中卤煮，道：“没有你父亲的消息。”

“说不定快有了。”伯禽道，“我要是能大几岁就好了，就能替父亲分担一些了。”

“你再大十岁也没用。”小依指着伯禽道，“你父亲是不会让你们涉险的。”

“父亲去了长安，要呆上几年啊？”伯禽这个时候才像个思念父亲的孩子。

“很快的。”魏颢道，“你们父亲，我师父不是能在深宫豪门里呆的住的人。”

“属于父亲的地方，是江湖啊。”平阳道。

长安城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腊八节这天，长安城外有十余口大锅摆着，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粥。

城墙上站着两个人，一人精瘦，眼神却是犀利异常，又闪过一丝狡黠；另一人看上去木讷，矮墩墩的，白发已然不少，像是个憨厚和善的老人。前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李林甫，后者是只在李林甫之下的左相牛仙客。

“今年来喝接济粥的人比去年多了不少。”李林甫指着下面乌压压的排队等候的人群道。

“没有办法，长安城附近土地兼并的越来越厉害，没了土地的人越来越多，流民就越来越多。”牛仙客道，“这些流民也就凭着平时朝廷的劳役过活，也幸亏朝廷还能有些劳役分发下去，不然这些流民闲着无事，整日在长安周边晃悠也是一件麻烦事。”

“这些地主豪族，多养活一人都是难事，看来得想想办法治一治他们。”李林甫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道。

“不好办。”牛仙客摇摇头道，“这些流民虽然多，但是没有那个主心骨做胆子去做些胆大妄为的事情，可是那些个豪门大族，要是有心撺掇起事，笼络其七八千流民不是难事，一逼之下造反了，更麻烦。”

“仙客你就是不会整治人，整治人的手段有千百种，有激进而快捷的，也有怀柔而缓慢的。”李林甫眯起眼来道，“对付这些人，得拿捏好火候，既让他们难受，不得不拿钱消灾，又得让他们觉得还不至于揭竿而起。”

“这种事满朝也就是李林甫做的出来。”牛仙客道。

“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李林甫笑了笑，看向远方道，“拿捏人心啊，我最拿手。”

“走，仙客，咱们下去喝一碗这接济粥，或许你也能体会体会这些流民的心思。”李林甫道。

“好。”牛仙客点点头。

于是，城墙下的人群中多了两个排队的等候的老头。

轮到两个老头时，施舍接济粥的官员道：“把这两个混吃混喝的老头扔出去！”

“哎，为何啊？我们两个老老实实辛辛苦苦等了这么久！”李林甫怒道。

“为什么？看看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那年轻的官员怒道，“你们两个为老不尊！穿的起这种衣服还来给这些穷人抢饭吃，还要不要脸？”

“就是，还要不要脸？”那些等候接济的流民纷纷喊道。

李林甫看看自己的衣服，看看周围衣衫褴褛的人们，老脸通红，拉着牛仙客狼狈逃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