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齐鲁之辩
作者:梦中渡劫      更新:2019-07-25 12:31      字数:2454

“一群争名逐利的人罢了,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裴政道,“你这样的异类,触及了他们的死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想想,自家人都不认可自家的那套说辞,怎么还能让别人相信?这么些年,东鲁所谓的名士家族坐井观天的久了,自以为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说一不二,圣贤道理随意拿出一句,就能让别人五体投地,让别人心服口服,却不知道,或许在长安,在洛阳,在那些真正的大城里,早就沦为了笑柄。”

“这么些年,东鲁本土出来的有几个真正有名望的啊?”孔巢父双眼望向徂徕山,“这山,挡住了多少人的视线?”

“总得有人去让这些惊醒惊醒。还以为自己是五姓七望那样的大族了?”孔巢父定神道,“东鲁东鲁,这片广阔的大地历来出了多少昙花一现的世家大族?哪有真正能世代为豪的?”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利益纠葛。”李白笑道,“这些家族的老儒生看来也没有把书读死了,起码就能看出,只要自己把握住圣贤书的道理,把握住注疏的本事,就还能苟延残喘。”

“如蛆附骨的吸血虫才让人恶心!”孔巢父怒声道,“读书都都傻了!还有傻子信傻子!”

“看的就是一门正统嘛。”李白笑道。

孔巢父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其余几人苦笑一声,也跟着走了。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跟这些老儒生辩呢?”李白问裴政道。

“好玩啊!”裴政笑道,“你不觉得看他们好玩吗?”

“谁们?”李白问道,“孔巢父还是那些老儒叟?”

“他们都好玩啊!”裴政笑道,“你想弱翁要是不去入仕,不也和那些老头一样吗?现在争论出个对错,我就让弱翁入仕啊。”

“你怎么不入仕?”李白笑问。

“我也就是知道的多些,没有那个做官的本事啊。”裴政笑道,“再说我要是做了官,说不定就忍不住……罢了不能想了。”

“你呢?”裴政看着李白笑问道,“你怎么不入仕呢?”

李白抚额,似乎很是可惜地道:“和你一样啊。”

裴政哈哈一笑,道:“所以啊,看着就是了。”

“你能看着好啊。”李白道,“我已经在局中了。”

“这也是没办法。”裴政正色道,“我知道比你多啊,你啊,那时候也是够不学无术的。”

“是啊,早知道我就好好学习了。”李白遗憾道,“起码能有个趋利避害。”

“没那么容易的。”裴政道,“我和你不一样啊,你注定太引人注目了,史书都要记你一笔的。”

李白点点头,心思通达。

裴政摆摆手,转身走了。

穷经皓首一辈子,总得把肚子里的墨水拿出来用用才对。李白心想,不然谁也别说谁。

第二日的齐鲁之辩,李白自家宅院,亏得客厅修得够大,装得下四五十人。

三十六位大儒养精蓄锐了一夜,个个精神矍铄,连胡子都亮了一些。他们分成三排坐在东面,而李白、孔巢父等六人则坐在西面。六对三十六,也别说年轻人欺负老头了。

“我昨夜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从哪里听说过李公子的名头。”孔乙己身边的一个名为崔常在的老头道,“我有一个远房亲戚的后辈,过年时来我这儿曾说起李公子,李公子可是名动长安的那位诗剑仙?”

“谈不上谈不上。”李白道,“只是会懂得些剑术,作作诗罢了。”

“李公子这样的人,为何要和孔巢父他们这样三教九流的人物同流合污呢?”崔常在道。

“难不成和你这喜好男色的老头沆瀣一气?”陶沔出言讥讽道。

“休要胡言。”崔常在脸色一变道。

“还不承认?”陶沔道,“我在妓院可见了不少次你去找你的小**。”

“你自己不就是妓院的龟公?”另一个老头挖苦问道。

“去你娘的龟公,老子是正经弹琴的。”陶沔破口大骂道,“你去问,老子跟哪个女人揩油了?”

老者讥笑一声,似乎不屑多言。

“齐鲁之辩,到了最后竟然是辩的这个。”孔巢父笑道,“何不开门见山,叔父?”

“好。”孔乙己道,“侄儿,这些年来,你一直说叔父在读死书,满腹的圣贤道理,却做不上治国的用场,侄儿,那你说说,读书人不读书,还能做什么呢?”

“叔父,不读书的哪叫读书人?”孔巢父道,“我说的是不要读死书,不要太过拘泥圣贤道理。叔父,这么些年你为何总是不明白?”

“死书?什么叫死书?”孔乙己摇头道,“读圣贤书,知圣贤道理,做人便通达,便能克己复礼。你这一谈没有根本。”

“叔父,你们太古板了。”孔巢父道,“什么年代了?还克己复礼?叔父,老祖宗的那一套,为何在当时没人赏识?”

“弱翁,我们是孔圣人的后代,本就该去坚持正统。”孔乙己道。

“正统?”孔巢父摇头道,“正统不是刻板的复古,并不一定最原始的就是最好的,最正统的。叔父,孔祖也曾对着河流说,逝者如斯夫。孔祖的观念也是如同那大江大河一般,也会前进,更新。会涌入其他的河流,会不断壮大。从董仲舒到郑玄,从今古文经之变到魏晋玄学盛行,孔祖的儒家学说不断被完善,壮大。如今佛道盛行,儒门式微,叔父若是还要敝帚自珍,故步自封,儒家学说就更完了。”

孔乙己听了孔巢父的话语,低头沉吟一会儿,抬头道:“这个,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孔老。”几个老儒叟惊呼道。

“他说的对!”孔乙己先前犹豫的话语越发坚定起来,“不能再故步自封了,这样下去,就没人信奉儒家的那套言论了。”

“这一年,我本来就觉得没什么底气了。”孔乙己自嘲笑道,“这么些年,你们就没发现来我们这里求学的人越来越少了么?卢象林,你在曲阜没看见,去泰山求道求道箓的人越来越多了么?”

“叔父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孔巢父欣慰道。

“叔父走不出那一步了。”孔乙己叹道,“不过侄儿你还有希望。”

“孔老,你年纪大了,就心软了。”有老儒叟道,“正统才是第一位的!”

“正统有什么用?”孔巢父道,“除了吸引几个无知的傻子来求学,还能做什么?是蕴含治国策了,还是有平天下的良策?”

“你那邪门歪道的儒学就包含了良策了?”那人问道。

“有。”孔巢父点头道。

“有又如何?”那老儒叟问道,“你也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里收租为生?你可有一官半职,能施展你那所谓抱负了?”

“马上就会有。”裴政道。

“纸上谈兵!”那老儒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