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快到解放街的杂货铺时，天空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刚才还明亮的天空，此时蒙上了一层阴影，几朵黑蒙蒙的乌云，像召开会议一样聚集了起来。

“哎呀要下雨了！”张招娣喊了一声，又抓住了顾柯的胳膊，往前面跑去。

“下雨了！”顾柯也大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欢快，有豆大的雨滴从天际坠落，砸在他头顶，肩上，湿透了头发和衣服，可他高兴得很，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闹腾过。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很快，张招娣拽着顾柯跑到了杂货铺门口的屋檐下躲雨，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了大半。

顾柯的身体不好，所以张招娣首先担心他：“你冷吗？”

“我不冷。”顾柯仰头看着屋檐上低落的雨水，湿漉漉的头发里，有水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他伸手往屋檐外面，说：“招娣，淋雨真好玩。”

好玩吗？张招娣无奈地摇摇头。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顾柯要买东西，买好以后再躲会儿雨就好了，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又把手放在顾柯头上，给他抓了抓头发，把水分抓干一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杂货铺。

米粉一袋子三毛钱，又买了两袋袋袋冰，冰柜里的冷气很足，所以袋袋冰都已经冰成了硬块。

“要不要吃这个？”张招娣又指了指用铁网挂起来的那些袋装小零食，大部分都是麻辣之类的，还有一些生姜丝，萝卜丝之类的东西。

“不吃。”顾柯对那些零食倒是没多少兴趣，他摇摇头，其实家里有许多的饼干和糖果，都是肖婉给他买的，有一部分还是进口零食，很贵。

“好吧，我给我家辉子带一包萝卜丝，他应该喜欢吃。”张招娣从架子上取下了那包萝卜丝，这种萝卜丝酸酸甜甜的，还挺有嚼劲，挺好吃的。

顾柯将袋袋冰的角咬开了一个小口子，用力吮吸着里头慢慢融化的冰水，又凉又甜，十分爽口。

张招娣把钱算清楚以后，给了九块七给顾柯，嘱咐道：“收好别掉了。”

“我请你。”顾柯却摇摇头，十分熟练地答道：“你还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小孩子……张招娣有些哭笑不得，顾柯请客的说辞还挺顺溜，语气也自然。

自己难道还要一小孩子请客么？张招娣自认为自己没这个脸皮，哪怕她现在也就比人家大一岁。

“不要，把钱拿回去给大人收好，不要乱花。”张招娣交代道。

“……”被拒绝的顾柯，脸上有一丝失落，但他还是听话地接过了钱，揣进了兜里。

两人站在屋檐下一边喝着袋袋冰，一边看着天空哗哗下雨，偶尔有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牵着一头牛经过的人，顾柯都会眼睛睁大几分，十分好奇。

张招娣想起了自己的二舅，她说：“我二舅家那边，也有很多牛，比这边多。”

清湾村大部分都是种菜，种杨梅树或者枇杷树，又或者自己养点鸡鸭鱼，而夏家村那边，虽然隔清湾村只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是耕种方式却截然不同，他们那边大部分人都耕田，种稻子，所以养牛是必不可少的。

“很多吗？”顾柯好奇地问：“可以摸摸它们吗？”

“那可不，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外婆家玩，她家有两头牛，我还清早放过牛呢，它们很温顺的，摸它们的耳朵都可以，但是生气时差点把我甩到河里头去了。”张招娣发现自己和小朋友在一起，聊的话题也都幼稚了起来，不过挺有趣。

“它们会咬人吗？”顾柯追问道。

“不会，它们一般都是拿牛角撵你，很可怕的，所以不要惹怒它们。”张招娣心有余悸，她上一世去放牛，的确差点被甩进了旁边的河里，原因是她放累了，想让牛儿别吃了，牛儿很生气。

说着说着，张招娣故意吓唬顾柯，做出一个鬼脸。

顾柯被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袋袋冰顿时掉在了地上，被地上的水打湿了，他发了一会儿愣，非但没难过，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雨停了！”

此时雨的确停了，碧空如洗，明亮而干净，只有屋檐瓦片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雨滴，证明刚才那一场大雨存在过。

雨水洗去了空气中的燥热感，凉快多了，张招娣带着顾柯原路返回，时不时提醒他注意脚下，别滑跤。

可是越是提醒，顾柯越是紧张，在跨过一个小水沟的时候，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噗！”张招娣虽然紧张，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将顾柯扶了起来，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顾柯虽然痛得眼睛都红了，但还是小声答道，努力地爬了起来。

“叫你小心点，知道痛了吧？以后你走这条路就会小心了。”张招娣替顾柯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拍也不可能拍干，便说道：“我们快回去吧，让肖阿姨给你换身干净的衣裳。”

“她走了。”顾柯听到这，本来只是红着的眼睛，顿时湿润了，他用力地擦了一把眼角，小小的脸蛋上挂着隐藏不住的难过。

张招娣一愣：“去哪里了？”

顾柯摇摇头：“大城市吧，她总是到处跑，我不确定是哪儿。”

因为顾家家大业大，唯一的独子顾远风又时常到处跑，所以肖婉总是追踪着他的行程，为了孩子的身份问题，纠缠不休。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有人照顾你吗？”张招娣忽然觉得有点心疼，她本来就觉得顾柯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沉闷和忧伤，而且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难道也是跟家庭有关系吗？

可是肖婉一看就是很爱孩子的女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呢？

“家里有萍姨照顾我，我妈妈大概要过段时间再回来了。”顾柯吸吸鼻子，把掉在地上的米粉袋子捡起来，因为是密封的，所以并没有散落。

“别难过，以后你来找我玩，我还有个弟弟叫张来辉，比你小三岁，我们三个就是小伙伴了。”张招娣安慰道。

“好，你们想要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买。”顾柯认真地点点头。

又是买吃的，顾柯难道习惯了用零食来收买朋友跟自己玩吗？张招娣心里有一丝疑惑，虽然像这么小的孩子，都喜欢用零食玩具来拉拢朋友，可是顾柯眼里明显有着讨好和小心，似乎害怕被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