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繁对季少琛的事知道的并不多，但在这封冥国内除了长公主，她还真想不出还有谁值得他这么做。

她又想起长公主最后说的那句话。

后悔？她为什么那样笃定她一定会后悔？而季少琛迅速掐断她后面的话，实在很可疑。

姚繁沉思间已在假山前站定，由于门闭合的缝痕被植物的枝蔓掩饰，不仔细看还真想不到这竟是个可活动的密道入口。

姚繁在假山上摸索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被枝叶掩盖的地方摸到一块凸起的硬物，她不假思索地按了下去，只听一声细响，那道门松开一条缝隙。

她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她只得两手齐上，使出吃奶的力气，直折腾得满头大汗才推开了一条堪堪只够她侧着身子进入的口子。

姚繁暗自庆幸自己近日食欲不佳，瘦了不少，否则也塞不进这么小的缝。

一进入假山内，便有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她顺着阶梯往下走，里面没有烛火，只能摸黑走。

不过一会儿，前方出现微弱的光。

这幽暗的光芒，她再熟悉不过。

果然，在石阶的尽头，是一个约有十丈见方的密室，四角墙上皆镶有夜明珠，正中摆着一只铁笼，铁笼里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姚繁勉强从那身脏污的衣着上辨认出，这个人就是昔日风光无限的长公主殿下。

她向铁笼走近了几步，出声道：“殿下。”

铁笼里的人动了动，慢慢抬起头，那张脸极为惨白，眼窝内凹，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姚繁怔了怔。

目光在她布满血污的衣服一掠，心下顿时了然，她被季少琛捉住后，一定受了不少折磨，以至于不过几日时间，便如同衰老了几十岁。

长公主直勾勾地盯着姚繁看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道：“是你。”

她忽然一笑：“你过来，本宫告诉你那人的秘密。”

姚繁一动不动。

长公主向她的方向爬了爬，一手抓住笼子的铁杆，另一只手却奇怪地抓着腿。

姚繁这才注意到，她裙下拖出一条血迹，显然腿上伤得不轻，她记得长公主被捉的那日并没有腿伤，可见是被捉后才有的。

长公主道：“你不过来也行，本宫坚持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

姚繁一愣，“等我？”

她的眼中掠过异样的光色，唇边含着一丝诡谲的笑，“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人会失忆。”

姚繁的心一跳，目光紧紧盯着她，“难道不是十年前那次重伤所致？”

长公主嗤地一笑：“本宫赶去救他时，他只不过伤了脸，哦对了，还断了一条胳膊。”

听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姚繁心中一怒，却不得不忍住，继续问道：“季少琛的手臂是你接回去的？”

长公主淡淡道：“当年为了救他，本宫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连鬼医都不惜请了来给他治伤。”

姚繁奇道：“鬼医不是多年前落崖身亡了么？何况，他擅长的是毒，怎么能医人？”

长公主哼了一声：“道听途说也敢当真，鬼医本宫早年便相熟，此人狡猾如狐，又任意妄为，在江湖上惹了不少仇家，逼不得已才出了这么个金蝉脱壳主意。你说的毒，也不过是他随意玩玩而已。他为人虽不如何，但若论医术，本宫敢说全天下没一个能比得上他。别说只断了一条胳膊，就是四肢全断他也有办法接回去。”

姚繁听得一时无言。

长公主忽然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沈媚儿你应当见过了吧？”

姚繁点头。

她苍老的脸上浮起深刻的恨意：“这个女人曾经是苗疆圣女，擅长各种蛊毒，她为了逃走不惜将本族圣宝‘红莲’外传，却反被人算计，若不是本宫，她早就尸骨无存，想不到她恩将仇报，吃里扒外！”

说到恨处，她眦目欲裂，咬牙切齿。

姚繁听她将沈媚儿的身份说了一通，不禁有些奇怪，沈媚儿的背叛跟她有什么关系？但长公主提到的苗疆圣宝“红莲”却是令她心头一震，皇甫宸章当年以助沈媚儿出逃为条件换取了红莲蛊毒，后来不知何故对此女起了杀心。

以长公主的为人，也不像是会随便救人的主，八成是看中沈媚儿身怀蛊毒绝技，这才出手救人。这一主一仆本就各怀鬼胎，沈媚儿会反叛而投靠季少琛，也没什么奇怪。

她奇怪的是，长公主为什么说这些给她听，好像这些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吧？

长公主道：“这世上有一种蛊叫忘忧蛊，能令人忘却一切往事，与它相互依存的忘忧草必须以少女的两滴心头血浇养，初始每十日一次，等养大了，一个月一次便行。”

姚繁问：“一旦忘忧草枯萎，蛊毒便不起作用了？”

“不错。”

姚繁冷冷道：“所以，你这十年来，一直打着为怀王寻妃的名头，在民间肆意抓人，就是为了取她们的心头血？”

她想起怀王府那名婢女小婉说的话，小婉失踪多年的姐姐只怕是已遭不测，长公主为了抹去季少琛的记忆好为自己所用，竟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会沦落成阶下囚也是自作自受。

长公主不在意地笑了笑，自顾说道：“本宫救下怀王后，便让沈媚儿在他身上种下此蛊，那盆忘忧草则被本宫养在密室，若本宫猜得不错，怀王现在正大力寻找吧。”

姚繁皱眉：“既然那盆草无人浇养，季少琛为什么还要找？”

长公主被关在这里，那盆忘忧草最多一个月就会枯死，季少琛也可以恢复记忆，他为什么还要派人费心去找呢？

那夜他和属下对话中要找的东西，就是这盆忘忧草吧。

长公主看向她，“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要回那些失去的记忆，怀王大事将成，岂能容忍丝毫意外发生？”

姚繁一怔，“你是说……他……”

“本宫想，以怀王的意志，忘忧蛊并不能完全控制他，或许那些记忆碎片时不时在他脑中闪过，已经开始影响他的决策，他不会容许这种事存在，那段记忆不要也罢。”

长公主的话慢慢地飘入姚繁的耳朵里，她身子微微一颤，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出奇的平静：“季少琛想不想恢复记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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