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老拐说，开船的要会见风使舵，当医生的要会对症下药，做衣裳的要会量体裁衣，做饭的要会看锅下米，……听清了？

牛牛说，清得很！

老拐说，粮食是种来的，状元是考来的，媳妇儿时哄来的，雨跟雪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个也不值钱，你也不要，懂了？

牛牛说，那半亩地俺给你锄的可不赖，懂了。

老拐说，买馍馍使粮票儿，买布使布票儿，那大闺女没有定量，也没有人**儿，谁家的闺女变成谁家的媳妇儿，不靠排队也没人走后门儿，跟地里头的兔子一样，谁眼欢、谁手勤、谁腿快，谁逮住就归谁，知道？

牛牛说，知道，那半亩地俺给锄的真不赖，准挣满工。

老拐说，还知道，知道个啥！知道咋不早早儿逮一个，就是没逮住，也该见两手毛！——俺得先看看那半亩地锄了没有，剩下的半亩地也得锄，锄了了你就来，赶明儿咱就下手。

李牛牛又给老拐锄了半亩地，又准时来了。

老拐说，丑妮那个闺女的性儿，又刚强又硬骨，谁也不怕谁也不服，——那种人也好，——知道？知道啥！不知道还乱点头儿！那种人，就是，以后就是没有你，她也照样儿活！——嗯！就像三百台的炮楼儿，那东西不好弄，——你那时候儿还没有个米粒儿大！给你说，那炮楼儿坚如铁，但顶不住药量大，劲头儿足，倒的时候儿一下子就都倒了，倒了就扶不起来。所有的壮东西儿都那样儿，那看遇到谁，咬住牙憋住气儿聚起来劲儿，上下都叫他不透气儿，那就能成！连戏上都唱：荞麦皮也挤出来四两油！是不是？

李牛牛不住地点头，他没说是还是不是。

老拐说，娘儿们再精，遇着献殷勤的男人就都傻了，就是开始不傻，多献两回殷勤准蒙，嫑害怕，朝廷都不打送礼人，蒙的时候儿长了，不傻也就苶了……瞪啥眼儿，听清！明儿清早先给锄半亩，明前晌你就……

牛牛说，敢？那要是——

老拐说，才给你咋说唻？脸皮儿薄转个闺女，胆子小薅草种地，下不了手你就是个好会计，——光等下雨下雪，那一亩地就白锄了！

赵老拐的地里草真多，天微明下地，一直过了吃早饭，牛牛才把老拐的半亩地给锄完，锄完后根据老拐的安排往回走，刚从野寨坡走到大西沟，王丑妮正在满头大汗地锄。

牛牛在地头拿脚蹬了蹬明晃晃的锄板，给丑妮搭讪：“还不走？前晌可是越锄越热！”丑妮平时就没有看起过李牛牛，扬起头斜眼瞅了瞅，连个屁也没有给放。牛牛走到地中间，像是对丑妮又像是自言自语：“今儿起得太早了，也锄得太快了，才亩半地，打个忽闪就锄了了，要早早儿回去，光怕俺娘说俺懒，叫当娘的又生气，咋也都是咱队里头的地，锄哪儿也好。”牛牛根据老拐的安排，把半亩说成了亩半，正说着就开始锄了。

丑妮原本想把牛牛撵走，心想，才到这时候儿他就锄了亩半地，回去早了还怕娘生气，原先见面说话不多，还不知道这小子模样儿不强，心眼儿秉性倒也不坏，蔡改改早早没了男人，该了这个小子……——所以也就没有多说话。

丑妮刚锄到半截儿，牛牛就已经从那头拐了回来，一身的汗，他解开了怀，平平整整的胸和肚就露了出来，丑妮脸一红，就再也不抬头了。

李牛牛比丑妮多锄了三四遭以后，就把那个粗布褂脱下来搭在肩头上，倒三角形状的肩和背颇有些样式。王丑妮还是低着头，趁着擦汗的机会，忍不住地拿眼睛往“三角形”上瞟了好几回。

牛牛给丑妮说他大早起就锄了亩半地，真光了膀子干起来，锄的比说的也慢不了多少，将做中午饭的时分，那块地就锄完了。丑妮给递过毛巾来，牛牛没有接，说：“你恁干净个人儿，俺——”说着就拿褂子的袖子擦了擦，扭头要走的时候，牛牛好像不经意一般看着丑妮的脚，说：“咦？——这不是，俺娘老是说蓝底儿带红桃儿的袜子忘了在哪儿见过，老是说真好看，还就是好看，俺娘一个人半辈子不容易，咋也得穿一双，这袜子褪不褪？啥料儿？”牛牛弯着腰看，想伸手又不敢伸手，丑妮就往起逮着裤腿，把脚伸了过去，说：“恁娘就是不容易！这袜子不褪，尼龙的，供销社刚到货，一块一，不要布票。”李牛牛双手伸过去来回逮了逮，不经意之间蹭到了那条白腿，丑妮一哆嗦，脚就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