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叭叭亲了个嘴儿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28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春柳弯着腰急惶惶地往里跑,弯着腰微撅着屁股还紧夹着双腿,屁三就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往起蹦了两蹦就在手背上吧唧吧唧地亲了几口,春柳往外探出半个头问:“叔,有事儿?——叔?”屁三说:“没事儿,给俺鬼媳妇儿亲俩嘴。开 心 文 学 ”

春柳从茅房出来后,就问:“人儿呢?人儿呢?”然后把屁三上上下下打量个够。

屁三一笑,裂开大嘴攥住拳头就往嘴里送:“在这儿。”春柳吱呀一声就跑了回去,回到院子里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赵起升:“外边,——外边,那个,呦!瘦叔是人儿还是鬼儿?蹦蹦跳跳下大神儿?”

起升就忙问到底咋了,春柳就指着屁三说:“瘦叔叔吓了我一大跳,就刚才,他叭叭亲了个嘴儿,扭头儿不见人儿!”春柳字正腔圆的北京话,儿话音也很重,刚才说的鬼儿、神儿、嘴儿、人儿往起一连还真押韵,抑扬顿挫地再说一遍后,要连起来听,像在说快板儿。

除了嘀嘀答答能唱能说的洋戏匣子之外,大坡地人听嘀嘀答答的普通话还就是不多。更何况,洋戏匣子里的声音看不见也摸不着。摇摇摆摆又一身绿军装的向春柳本来就够招人眼,再活灵活现地给嘟噜一段快板儿书一般的北京话,那才真叫一个稀罕!那几句话向春柳只说了一遍,没有编排也没有杜撰更没有刻意的加工,就像她吸进去和呼出来的空气一样自然而然。

令许多人都研究不透的是,几乎在座的每一个人听了一遍后就都能背!他们当年坐在课堂上,把老师或先生的话要是能有过目不忘过耳不丢的好广记,毕业之后就是成不了状元也该成个才子,——但还就不能,即使老师或先生也说上嘀嘀答答的北京话,那些嘀嘀答答恐怕最终也还是嘀答。

向春柳的“快板书”只说了一遍,人们广记了之后,一字不落地就广为传诵,就像太行山上涌出来的风,——站在村子的西北角,坐到三队马棚的皂角树下刚感到凉快,就是再快的腿拼命跑到村东南的石拱桥一问,坐在桥上的人准说,还用你报告?俺们身上早落了汗了!于是半大的孩子们见到屁三就嘀嘀答答地喊:“瘦叔是人儿还是鬼儿?蹦蹦跳跳下大神儿!”

这时,屁三准一攥拳头,欢天喜地地赶紧接:“叭叭亲了个嘴儿,扭头不见人儿!”后来孩子们见了向春柳也远远地喊“叭叭亲了个嘴儿,扭头不见人儿!”

春柳刚开始听见嘀嘀答答的大坡地北京话倒也不反感,甚至觉得有些新奇,就像把马河滩的河卵石用麻袋运到京城,在高楼大厦之间砌出一片图案,或砌出一条坑洼不平的小道儿,那反而更成了一道风景。但不能太多了,太多了要真好,城里人就都搬到马河滩去住了。

后来春柳听到孩子们喊就很着急,细柳条儿就冲着这边一摆,冲着那边又一弯,——冲着围着她来回转的孩子们来回喊:“调皮捣蛋,调皮捣蛋!不好好读苏,不是好孩支,不是好孩支!”她还是咬字不真,舌尖放不到该放的地方,把“书”说成了“苏”,把“子”说成了“支”。

屁三每次听到都欢喜雀跃、乐不可支,他为叭叭地亲了几下手背而引出的无数欢乐喜悦非常。尽管他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传奇,但那个能伸到嘴里的拳头就足以令人惊诧:天知道送子奶奶在送人时,为啥就偏偏把他的嘴往大处给扯了扯,把他的手又往小处给捏了捏,结果就凑成了一个分文不值的圆满。向春柳问的“瘦叔是人儿还是鬼儿”,其实她绝不是第一个发现,但都没有她说得好听,瘦三的兄弟白文昌很早就摇头晃脑地说,屁三是个非人非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