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她把他的舌头咬得好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68

() ()运河本来就是一条河,却听不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岸上的秋虫唧唧地鸣叫,像此起彼伏摇响的铃铛。除了天上河里那点儿暗银『色』的光亮外,四周净是光怪陆离的树影和黑蒙蒙的田。赵起升比往日格外胆大,他真希望从水里钻出一个和敏敏差不多一样的妖孽,让他在朦胧如梦飘忽似雾的夜『色』中,再猛吸一口那凉阴阴甜丝丝的唾『液』。

月亮偏向西,水中全变成了一排排绿树的暗影,他上了岸,推开店里大门的时候,老杜充满怒气地呵斥,嗓音不高,却极富穿透力:“撞见鬼了你!猫儿上房狗跳墙也分个时辰!还香气,都是从蛋里边儿钻出来的。”起升就愕然,他真怀疑在这座鬼院落里老杜就是鬼老头儿!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的鼻子竟连他裤裆里的“百雀羚”都能闻见!

整个儿院落沉闷安静如一个深邃的地窖,当那块木板床安静下来之后,一种奇怪的“呜——呜”声就穿越夜空而来,声音好似从某个遥远或幽深之处发出,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嗯——嗯”的响声,一会儿像在敏敏的房间,一会儿又像在别处,起升开始害怕,——大隋朝就凿通的运河,指不定真有水怪?

第二天刚明,老杜就把起升叫了起来。当红彤彤的晚霞在运河中『乱』飞的时候,他们才回来,两个人买回一头骡子两头驴。牲口要有残废等级,骡子差不多和老杜一样的级别,两头驴是一对儿难兄难弟,进大门入驴圈的时候,一头撞在了树上,一头摔了个跟斗。起升紧紧地将装钱的包袱绑在腰间,心想,这个老阴阳,给俺买牲口?杀肉吃都恐怕咬不动。

夜里,起升又听见奇怪的“呜——呜”声,比头天晚上还瘆。

天微微亮的时候,起升早早地醒了,木楼板不一会儿就“咯吱—咚,——咯吱吱——咚”地『乱』叫起来,分明是三条腿走路的声音,他知道,是老杜来了。

老杜掂着他那把竹皮暖瓶,手里还托着一包肉,放在床板上说:“赶紧洗洗,就着热水把肉吃了,到上回洗马的地方儿去。”说完,就“咯吱——咚,咯吱吱——咚”地又走了。

吃完后,起升去茅房腾空了肚子,掏出那盒“百雀羚”,看了一会儿后,扔进了茅坑里。

赵起升犹犹豫豫地来到那个洗马的地儿,苏敏敏早坐在一边等,见到他后,嘴角轻轻地一咧,两只手颤抖着搭在胸前,低着头说:“这几天忙,慢待你了。”起升一腔燃烧的怒火本象红杠杠的火烧云,敏敏一低首的问侯却象高空里忽地卷了一阵风,漫天的红云就飞了个精光光,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敏敏说老杜赶了三头驴已先走了,在十里外的孟家坡等。起升就奇怪,说夜隔儿买的牲口还没死?敏敏说,死了,这会儿正在锅里煮呢,到晌午就熟了。起升才知道和上次一样,敏敏又到牲口圈里给换了。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楚或爱怜。

当两个人走到一处满眼青纱帐的地界,除了头顶上的鸟和地下的虫,再见不到一个睁眼活物的时候,起升伸手去腰间解他的包袱,敏敏以为他要做什么,连连地摆着手说:“不行,不行,不行,真不行,今儿个啥也不行。”直到一步步退到玉米地里,还一个劲地摆手,无处躲藏的神情象一只惊恐万状的小兔。

敏敏摆手的时候,两只胳膊腕上『露』出来一道道青红的印痕,一个要躲,一个却非要看,拉拉扯扯地进了青纱帐的深处,直到敏敏差点儿摔倒才算停住。当起升把敏敏抱住的时候才知道,她身上的伤不只两个手腕,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几乎是体无完肤,他的手每到一处,她都微微地一震,轻轻地喊叫。

敏敏泪人儿一般地告诉他,万福来就是一个畜牲,原先不走水路走旱路,如今水路旱路都不走了,也不知道在口外中了什么邪,绑起她的手来还把她的头塞到闷罐子里,连抠带挠的过不了瘾,还拿烟头儿烫!她迟早要死到姓万的手里,要不是等他,她就跳进院里的井里不活了。

那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就象林满仓漤柿子的大水缸外的一堆堆麦糠火,永远是淡淡的一缕烟,却温温地将一缸缸的青涩变脆、变甜,大自然的美妙和神奇,就幻化成了一种无可复加的浪漫神话。

在蓝天白云下的青纱帐里,苏敏敏微微地颤抖着,让赵起升热血沸腾地拉满了他的弓箭,她再一次把那只青涩的柿子变得甜脆无比,当那堆麦糠火渐渐烧旺之后,她就欲罢不能了。在秋虫一般的鸣叫声中,那只青柿子终于变得稀软。她咬着他的嘴唇,一脸泪花地喃喃:“俺离不了的心肺!俺原以为这辈子就变成残废了!”

临分手的时候起升说:“你等着,用不了多长时候儿俺还来,对天起誓俺要弄死姓万的,把你娶到俺家里去!”

起升真要走的时候,敏敏又亲了他一口,甜甜的凉凉的感觉。她把他的舌头咬得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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