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扁担腰石小彩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20

() ()林先生思谋了半天后写了一张纸,拿到狗剩的眼前一行行地念给他听:二八佳人体如酥,腰仗利剑斩愚夫,明里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

狗剩听也不听就说:“你是旧社会的老脑筋,柳柳不是说,中国共.产党就是要打翻几千年人吃人的旧社会,叫地主富农的后代身上掺点儿咱贫下中农的血,那不好?你看看秀山,都要这样儿,这改造旧社会的任务完成得也就快了。”

令刘大全没有想到的是,狗剩娶小彩就象是那黄了梢的麦穗,刮几场干热的风之后就熟了,而且随了革命的形势,几乎到了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的境地。

分了田有了房的百姓参军的热情不再高涨,尤其是新婚不久的妻子总是百般阻挠丈夫外出。刘狗剩却坚决地报了名,他的条件是娶了石小彩马上当兵,他要给所有大坡地的青年带个头。安乡长还专门叫白文昌以“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全靠『毛』.『主席』”为题,专门给县里写了汇报材料,紧接着就有反反复复的人多次到小彩家做工作,说她们母子两个如果同意,马上就成了革命军属,是受保护的对象,小彩娶了后,马上给落户、分地、修房。

小彩娘最先动心,她给小彩说:“这眼看瓜蔓儿都断了个净,根儿也都烂了,闺女就甭结记那蔓儿上的瓜了。”小彩娘把马宁比做了那“蔓儿上的瓜”,说完后就把一腔的哀怨和委屈全抛了出来,呼呼的眼泪象六月天的雨,小彩也“哇——哇”地哭着说:“他要是叫一枪打死了,俺还是马宁的人!”

刘狗剩是穿着军装和石小彩进入洞房的,安乡长主持了狗剩的婚礼,县里专门派人送来了结婚证。闹哄哄的人都散去之后,狗剩轻轻地闩住了房门。

他当民兵的时候经常穿着袅裆裤,是祖祖辈辈的庄稼人代代相传的行头。袅裆裤是庄稼人不图好看,只图方便做又方便穿而遗留下来的服饰,肥大的样子甚至比练武术的人穿的功夫裤还要宽阔,为了方便穿和脱,裤腰的宽度是实际腰围的两倍以上,除了两个裤腿口和腰口,绝没有第三个透气的地方,绑上两个裤腿口,就是一条硕大的双筒布袋。在冬季寒冷的日子里,跟着小孩子的『妇』女盘腿坐在热炕上,许多人会解了腰带把孩子放进裤腰里,让孩子享受袋鼠一样大暖袋的温暖。由于腰口太宽,绑腰带前要将多余的腰口揪紧后再折回来,一大堆挤挤撞撞的折皱,就『乱』『乱』团团地都集聚到了裤裆处,当地人就叫袅裆裤。——任凭多俊美的人,再靓丽的青春和优美的线条,都会给那皱皱折折的裤裆袅了去。

狗剩换了军装后,挺挺拔拔的小伙子一脸的精气神儿,小彩看了这突如其来的英俊,板了一会儿脸后就开始脱衣裳。刘狗剩抖抖地坐在地下的长条凳子上,解下了胸前的大红花后,就再不敢解军装上的扣子了,他浑身抖抖索索,象掉进冰窟窿里忍受不住那股子寒冷。

小彩脸朝里,慢慢地脱去火红的小褂后,颤悠悠的扁担腰上,细腻如脂白生生的肉就『露』了出来,她一边解着胸罩上的扣子,一边咬着嘴片回过头说:“傻样儿!扛枪的那股子劲儿叫狼叼跑了?”刘狗剩的脑袋里忽然就象放枪一样“当——当”地响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他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平生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奶』.子还要用一块浅粉带花的罩子罩起来!罩子脱下后,他胆战心惊地偷觑着,那两个宝物象一对白鸽子一般颤悠悠地四下张望着。

他终于听清了她再一次的召唤,双腿打着颤,一只脚跨上炕前的火台时,颤颤着的脚令他打了一个滑,膝盖猛地跪到了坚硬的石台子上,直磕得一会儿胀麻一会儿酸痛。待他终于爬上炕脱了上衣,小彩已撩开被子的一角脱下了花裤头,这时狗剩真的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外面穿着裤子,里边还要穿个小花裤?——心里就油然升起一股地主的羔子恐怕难以伺侯的感觉。

小彩忽煽一下盖上了被子,吹过来的风带着一股浓浓的香气,狗剩的胸膛中就象一条开冰的河,“咔嘣——咔嘣”地一声声爆响着,一股汹涌的河流就渐渐地奔涌而来。

狗剩抽筋一般地在被窝儿中瑟索了一阵子,身边一股股的香气一阵阵地涌来,他就觉得胸膛里的那个“咔嘣——咔嘣”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小彩往下钻了一下身子,扭过头往他这边凑了凑,一股带着热风的香气就滚涌着进入他的胸膛。

她『毛』茸茸的头发象一团『乱』云,飞飞扬扬地就把他不知裹挟到了一个什么去处,当他『摸』到一条伸过来的腿时,猛觉得身子里炸雷一般响了一声,那条冰开的河,排山倒海一般地忽涌几下之后,就决了堤坝四处奔流了。

狗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感到他是天底下第一松(——)人。

小彩『摸』索了一阵后,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除了雨季河里有了水,狗剩平时很少有洗澡的时候,小彩一边唾着嘴里的脏东西一边说:“真脏!满嘴碜!啥也图不上,恁结棒个人,比根豆芽儿还脆!”

半夜以后,小彩又捅醒了狗剩:“你个挨枪的货,睡着了?”蒙蒙怔怔地醒来后,狗剩就在新台口又唱了一出旧丝弦。

第二天,狗剩象一个偷东西没有偷到手的贼,他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笑他,小彩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他此时真有点想去问问林先生,那首“二八佳人”的诗究竟是啥意思。

晚上,狗剩带了一身的雄壮早早地钻了被窝,小彩要上炕时对他说:“一辈子也不洗澡,也不嫌脏!一身子汗臭味儿,先煺煺再上炕,煺不净就在地下睡!”小彩说的“煺煺”,平时人们专指宰杀鸡或猪后用滚水烫掉身上的『毛』。

狗剩仔仔细细地洗涮了好多遍,确信身上再没有一点泥屑,也没有半点怪味后才爬上了炕,小彩却早已香香甜甜地睡了,——但弄不清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

第三天,刘狗剩在全乡的民兵训练会上进行了『射』击表演,石小彩应邀坐在了『主席』台上,刘狗剩或许有了那个颤悠悠的扁担腰撑着,枪法奇准,连带兵的连长都给惊呆了,一迭声地给刘大全夸赞狗剩是一棵好苗苗,如果到了部队上再学些文化,指不定前途多远大呢!

小彩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象有一个『乱』攘攘的麻团。刘大全爽朗地笑着,说:“个***货,要真出息了,——再出息也不能给俺扔了这个家不管,要真出了那样的事儿,俺一头碰死到他娘坟上去!”说的话好象是给小彩听,又好象是给每个在场的人都听。

第四天,刘狗剩上车走的时候真的偷偷地抹了两眼泪,有一个醉心的哼叫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他真的不知道,那些想起来最最复杂的事,叫扁担腰轻轻地一点拨,就把他给引领到了一个比牛头垴还高还招摇的去处,就神仙一般地在五彩的云中飘着,飘着,——漂久了还真能飞!他的愚钝和他的笨拙,叫那蓬蓬『乱』的一切给掂弄得分崩离析之后,就懵懵怔怔地融化为了一大滩稀里糊涂。想起当初他那个不二的抉择,一种冲天的豪气就又在每个『毛』孔中膨胀起来,他想再搂一下那个颤悠悠的扁担腰,但到处是人山人海,终于没有找到个下手的机会。

这时他才知道:大家都上了原先不愿意当兵走的那些人的当,——不愿意走的,其实是他们自己,只不过把责任推给了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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