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鱼雁往来
作者:小猪懒洋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06

贾宝玉说的是实情,虽说是公侯夫人,可却总是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明明并不短银少钱,可把长兄的女儿压榨得跟什么似的,探春看得憋气,能不去就不去,能提前开溜就提前开溜。

贾宝玉见她意动,又再次动向三寸不烂之舌,越发让探春哭笑不得。她又默然良久,在心里作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方缓缓摇头:“不去……也罢。”

贾宝玉急了:“你这一向多久没出过门了?王爷可是巴巴儿地盼着你去,你这样不是……白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吗?”

“哦?”探春抿了抿唇,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是什么好意?”

这一回,轮到贾宝玉张口结舌,无辞以对。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女子,再不拘礼,也不能私相授受的。

不过,贾宝玉惯会水磨功夫,探春到底还是被他说动,答应去露个脸。两人从史家的宴席上借故退出来,便往北静王府而去。

才在王府门口下了马车,便见一团黑影从裙角边蹿了过去,把探春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一只通体纯黑的小猫,躲在墙角可怜兮兮地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咦”探春觉得眼熟,惊噫了一声,“这不是……”

她吞下了后半截话,心里却狐疑,那只被马道婆仇视的野猫,怎么从贫民窟,跑到富人区了?难道小猫也懂得孟母三迁,巴巴地穿越了半个城?正要和小猫来个“见面礼”,却见陆总管已经迎了出来。探春少不得堆起笑脸,说了两句话,再回头看时,小猫已经没有了影子,心里不由得怅然。虽然是惊鸿一瞥,也看出这只猫毛色发亮,分明并不像无人打理的模样。

水溶在二门外相候,早等得望眼欲穿。见到探春,忙不迭地执了她的手:“如今可大好了么?听宝玉说受了寒,原想打发太医去瞧瞧,又怕惊扰。”

探春苦笑:“不过是偶尔受了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哪里用得着请太医了?”

“可你清减了。”水溶叹息。

“最近事多,一言难尽。”探春摇头叹息。

“我知道,你起了个诗社,宝玉也拿了你的诗来。”

探春脸色一红:“那不过是闺阁中消闲而已,二哥怎么拿给你看?你瞧了,定要笑话我罢。”

水溶笑道:“你也忒谦了,你的诗虽不够婉约纤丽,但胜在大气,我倒是十分喜欢。”

探春知道他工诗善词,对他的赞赏不过付之一笑,不以为意地悄悄与他拉开了距离。因有贾宝玉在座,水溶也不能与她太过亲近。年节下虽是托了病,总还有人不识时务。若是旁人倒也罢了,皇帝的召见,却是推不得。

水溶恨恨不已,一张俊脸难得现出这样孩子气的神色,倒让探春愁绪略解,举着袖忍俊不禁。

“什么时候不能传人,偏是今儿……”水溶懊恼,探春也觉得不是滋味。虽说来的时候不情不愿,可一旦见了面,却又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你……进宫去吧,府里也有不少事。”探春强笑着,轻轻地拉了贾宝玉的袖子。

“要不,咱们在府里等着?”贾宝玉小声地建议,却遭来探春的一个白眼,立时醒悟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只是劝出探春颇不容易,便有些遗憾。

水溶无奈,不顾陆总管在一边打眼色,坚持把两人送出了侧门,气定神亲地看着两人上了马车。

“王爷还在门口儿呢”贾宝玉透过帘子,喟然长叹。只觉得自己今天费尽的唇舌,落了这样的结果,很不值当。

探春依言回过头,却见水溶的背影,被西下的夕阳拉得老长,竟觉得孤单不堪。一时有些怔怔,直回到府里,还心神恍惚。

真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啊

好在园子里少费了许多功夫,一柳一稻,那些被选出来的婆子,倒真当了自家的东西,再不似以前胡乱糟塌。便是有自家女儿要摘朵花,也被婆子们念叨半天,总计算着春日里花开之后,一朵芍药能卖多少文。没一个月的功夫,园子里便呈现出一派新鲜气象。探春看得满意,就是贾母逛过一回,也深为嘉许,甚至当着王夫人的面,都不吝溢美之辞:

“咱们家里这些姑娘里头,倒是元妃和三丫头行事跟我当年相像着。再历练一年,三丫头就能独力处理这府里的事儿了。”

元春可是贾府头一份儿的姑娘,把探春与元春并提,那可是相当了不起的赞语了。

探春急忙笑道:“祖母可是太瞧得起我了,不过是因着太太吩咐,不敢不尽力罢了。若不是有大嫂子和宝姑娘在一边帮衬,要想办成这事儿,又哪里能够”

“这不是第一回么?往后多办上些事,就知道了。你这样的年纪,能办成这样,也算是够不错的了。就是你大姐姐,当年也不比你能干什么”贾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惜……”

毕竟不是嫡出的,否则聘给公侯之家做正妻,也是够格儿的。可怜了这样的好相貌好才干,只望着有人慧眼识才,不因这出身埋没了她才好。

心里怜惜,看起探春来便更加顺眼,待她又自不同。连王夫人也在暗地里筹划,庶子庶女总是算在她的名下,儿子倒也罢了,出息了少不得要争家产。可女儿便不同,嫁得好也是自己的一份助力。

探春接收到王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背上便觉得像是有无数只毛毛虫爬过。果然,她掀着帘子出去的时候,便听到贾母婆媳二人讨论起了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忍不住心里烦恼。以她的身份,无非是做填房,或是侧室。

要她去用别人的二手货固然不愿,若做侧室,则更是不寒而栗。倒不如嫁个穷秀才,相帮着度日还省心些。可贾府的门楣在这儿,这样的人家更不可能不由自主地想起水溶,又觉得哪怕做他的填房,也是不够格的。更何况,人家的王妃还虚位以待呢当下告诫自己,还是莫再与他来往的好。

只是心里哪里舍得,初恋总让人有种飞蛾扑火般的孤勇,所以只能在情感与理智之间不断地拉锯,更加痛苦万分。面上却又不敢带出来,仍然镇静地处理着贾府的大小事务。见园子里的承包经营效果不错,更是推广到了园子外面。王夫人见她处理得宜,也十分欣慰。

三月的时候,宫里的一位老太妃没了,凡诰命皆奉诏入朝随班守制。贾母和王夫人日日早出晚归,干干脆脆地放了手,由着探春她们折腾。一时间,诸事冗杂,千头万绪,每日里探春倒在议事厅呆上大半日方得空儿。

回到秋爽斋,头一件事便是让半夏和当归两个替她揉肩,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看来女强人也不是人干的,幸好我前世够宅,虽然赚的不多,但也能丰衣足食。”

翠墨悄悄拿了一张水蓝色的信笺,朝着探春眨了眨眼睛。探春疑惑,把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接过看时,原来却是水溶手笔。他一手行草十分秀丽,又用四六骈文,读来倒觉齿颊余香,无非一诉相思之情,用语却十分隐晦文雅。信至末尾,还提及请媒人云云,显见得有了十分的诚心。

探春连着看了三五遍,虽然不舍得丢下,然终觉这等香艳之物留之不妥。她记得书里写抄捡大观园,似乎也是因为一个绣春囊之类的物件儿。虽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阻止,但也绝不愿让自己成了这根导火索。又看了两三遍,还是恋恋地在灯芯上化了。那字字句句,却早烂熟于胸。

请官媒么?她的终身大事,难道就这样定下了?可是,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涩,几要落下泪来。

“王爷还说,今年的选侍要停着,下一回就等三年。”翠墨看她忽喜忽忧,怕她一时想怔了,便杂以他语。

“嗯?”探春还沉浸在水溶的私信上,一时也没回过味儿来。

翠墨嗔道:“往日里看着,姑娘是个千伶百巧的人儿,怎么这会儿竟是傻了起来?咱们那薛姑娘上京来,为的不就是选侍么?这么一耽搁,三年以后她的岁数儿,可就大了”

“啊”探春这才醒悟,“怪道她对怡红院里的色色人等这么上心呢,原来……她怕是早得了信儿,知道进不了宫,便想着法子替自己找丈夫。”

“这话……也是个姑娘能浑说的么?”翠墨脸色飞红地啐了一口。

探春笑嘻嘻道:“咱们私底下儿说说有什么打紧?想她是皇商之家,若是错过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找着谁去?二哥又是惯会在女孩子堆里做功夫的,往后别说父亲的这一分家私,便是祖母那里的好东西,恐怕也是尽够着二哥,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翠墨疑惑:“可她家还会少银子么?我瞧宝姑娘的眼皮子,倒不会这么浅。恐怕,还有别的什么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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