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终于到了。
之所以说“终于”,是因为家润盼了已久的小谁的演唱会到了。
之所以说“终于”,是因为秋千说过了圣诞就考试了,考不过怎么办啊?怎么办?
之所以说“终于”,是因为骆驼和骆驼氏约了放假见家长。
之所以说“终于”,是因为十万说有个喜欢的师兄要在这天请他和朋友一起去唱歌。
之所以说“终于”,是因为大波仔说学校影院破天荒要在这天放热映大片。
……
之所以说了“终于”两个字,是因为我即期待又害怕即开心又难过的家润的到来,要成为过去了。
家润说今晚看完演唱会明天睡一下,晚上就回去了。
大家都不在。
寝室楼里安静了许多。
骆驼和骆驼氏庆祝去了,大波仔或许和儿雅看电影去了,十万和师兄唱歌去了,阿唐要陪从美国回来的姑姑,大介和一帮男生去舞厅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朋友来了,也因为都知道我向来节目多,所以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我反而孤单地一个人呆着。
昨晚失眠睡太少,干脆一个人在寝室里补觉好了。
八点左右被家泽的电话吵醒了。
再也睡不着了。
穿上外套出去转转吧!怎么说也是过节呢!
又冷又黑的冬天夜晚总是让我不安。
可是,人总是要学会抛弃歇斯底里无病呻吟,学会慢慢长大。
学会坚强学会遗忘。
无论如何,今天不想再想起小鲁。
我加快脚步走向人多的地方。
街上真是热闹啊!
不管是名牌商场还是街边小店都推出各种打折优惠派礼物的促销手段来吸引大众消费,到处都装扮得喜洋洋美洋洋的,热气球、彩条幅、各种气模、圣诞老人……
圣诞夜,商家该要笑抽了吧!
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两个穿着教会衣服的人,圣母一样笑容安详慈爱地向路人发小卡片,走到我面前时递过来一张对我说:“上帝爱你!”
忽然想起《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里最后那句:我看见了金光灿灿的上帝,他正在云端慈悲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传说中,今夜他将向人间赐福。
还有一句:上帝欠你的,记在帐上;你欠上帝的, 迟早要归还。
后背凉嗖嗖地,赶忙裹紧大衣加快脚步。
抬眼看看。
昏黑的天色,或远或近闪烁的霓虹……
圣诞树下许愿的情侣,闪光灯前明媚的笑脸,街边店里杂着欢笑的歌声……
这一切……
记忆中有那么一晚,和现在好象。
眼前再次浮现小鲁那张干净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得弯弯地看着我。
我至今无法相信胆小怯懦的小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冲到我面前,为我挡下那一刀。
虽然那一刀让小鲁顺便割了阑尾有惊无险,但还是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因为那一刀即将刺入的,是我的心脏。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不再盲目地崇拜江湖义气,不再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不再笑着敷衍奶奶说不用担心,然后转身又去和人打架。
在小鲁为我挡下那一刀之前,我、小鲁还有家润之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大愉快的。
那时因为家润经常向爸妈告密我逃课了、打架了、闯祸了之类有的没的,害我总是被罚,我很厌烦;碰巧我无意中把家润暗恋体育老师的事说了出去令她恼羞成怒与我势不两立。
于是在那个寒冷的午后,我们让一直站在中间的小鲁选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我们一起放下狠话,让小鲁三天后想清楚要站在哪一边,然后彻底和另一边绝裂。
开始小鲁一直粘着我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后来我烦了,一脚把他踢进了干涸的排水沟里。
三天后,小鲁没来找我。
自那以后,小鲁一直没来找过我,而我也固执地憎恶着小鲁,不让任何人理会他。
那时坚守江湖义气的我,没有什么比朋友的背叛更令我咬牙切齿的了。
直到小鲁为我挡下那一刀住进医院,我才知道那时的他有多孤单。
因为谁都不想失去,因为太害怕失去,他选择了两个都放弃。
小鲁倔强地站在了友谊的一边。
那段时间小鲁变得更消瘦了,直到我和家润在他的病床前握手言和,他才孩子似的开心地笑了。
那时的他笑得眼睛弯弯的,黑白分明地看着我。
阿唐也动过阑尾手术,但因为进的是贵族医院所以术后疤痕很小,不象小鲁的那样明显,象蜈蚣。
阿唐极少和我们在公共浴室洗澡,所以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疤痕跑过去看时,差点被他推倒在又硬又滑的地砖上,因为这个,阿唐还和我别扭了很久。
……
拜托!不是说过不想小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