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勾搭才子的招数
作者:OtherSplendour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27

我这句话出口,直让陆逊又惊又疑地呆站了半天,脸色几乎发绿。我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歧义太严重,不禁笑得打跌。“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边笑一边解释道,“我今天在瑞雪楼看见一个闻名荆州的大仕;主公也是一直很倾慕他的。所以呢,我想前去拜访那位先生;认识一下,混个脸熟也好啊!不过我一个女孩子家,也没理由直接就去拜见,这才想请你帮个忙。”

陆逊这才舒了一口气。他沉吟片刻,问道,“小姐所言大仕可是荆州刘子初?”

“哎?”我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陆逊微微一笑,说道,“荆州仕族几乎人人心仪刘使君,都随他南下,如今不是在夏口,便是在公安、江陵。闻名荆州的大仕,却躲开使君,来到番禹,想必定是这个据闻不喜使君的刘子初无疑。”

我点了点头,说,“嗯,就是刘子初;你也应该猜到我想干什么了吧?”陆逊点头,却没有说什么。我顿了一顿,忍不住说,“你不打算告诉我,这刘子初就是讨厌我家主公,根本劝不动他;也不打算叫我趁早放弃,省得浪费时间?”

陆逊静了片刻,柔声道,“以小姐的脾性,在这件事上自是要竭力一试,议又何必相劝?小姐有何打算不妨直言;议听凭差遣。”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这人还真是转性了?不过他既然答应帮忙,我也不再客气,忙兴奋地说道,“这样,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你摆一桌棋局,等他们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到了瑞雪楼,选了在二楼靠楼梯不远,最惹人注意的位置,摆开棋秤和坐垫。杨寡妇又按照我的吩咐,另摆了两张几案在不远处,一张案上放一把琴,边上的案上则是摆了两盒果脯和一壶酒。陆逊在棋秤边坐下,径自开始打谱;我抱了一碟蜜饯坐在一旁,一边啃一边看他黑白交替地往棋盘上摆棋子。刚刚过二十手,我就觉得再也跟不上了;这什么啊,每一着棋都如此匪夷所思!我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谱?”

他一边落子一边道,“议只知此乃前朝名士旧局,是祖父亲自观局录下的。”差不多摆了六七十来手,陆逊终于停下,说,“旧局至此便止。白子看似式弱,却每每暗隐杀机;然黑子阵势已成,维持大局也亦非难事。双方不相上下,其间转折无数,爱棋之人观之定欲一决胜负。”

我茫然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交错,最后只好摇头道,“我是看不懂;不过只要像你说的,刘巴他看得懂就好。”

我们两人去一旁喝了两杯酒,聊了半个钟头的数学,就听见楼下杨寡妇大声道,“刘先生,孙先生,楼上来坐。”

又过片刻,就看见刘巴和昨日见过的那位帅叔叔上了二楼。我心里激动,可只是装没看见,仍和陆逊说些有的没的。刘巴路过陆逊的棋局,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棋盘,片刻赞道,“此局甚好,甚好!孙兄可愿与巴就接着走这盘棋?”

那孙先生道,“子初不见这棋局另有主人?”

刘巴这才抬头,望向我们这边。陆逊站了起来,合手一礼,说,“不敢,在下方才演旧局教舍妹棋道,让两位先生见笑。”

孙先生打量了陆逊片刻,问道,”敢问先生姓名?”

“在下陆语,字公言,乃长沙商贩,南下来番禹置办货物。今日无甚公事,便携小妹游城,在此小坐。”

陆逊这故事编得那叫一个流利!我乖乖地坐在那看地板,却很是想笑。

只听孙先生又道,“幸会,幸会。在下孙不若;这位则是荆州刘子初先生。”

我直接就笑了出来,忙捂住自己嘴。孙不弱?孙不若?不过不管是什么字,这名字也都太搞了吧?他父母怎么想的啊!我拼命掩饰,结果估计孙不若还是察觉到了,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我们两眼神对上的时候,他的表情突然一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直让我觉得自己眼睛花了。

那边陆逊一本正经地说,“幸会,幸会。刘子初先生名满荆襄,今日得见,乃语之幸。”

“此棋局乃陆先生所设?”刘巴只是追问道。

“此乃旧局,不过语揣摩已久倒也有些心得。”

“陆先生看是何方略胜?

“白子示弱,但暗隐杀机,有诸多后手,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刘巴大摇其头,“虽然黑子并无绝对优势,但路数分明;白子便有奇招,也终难取胜。”

“刘先生可愿对弈一局?”陆逊笑问道。

“正合吾意!”

刘巴一撩衣摆,这就跪坐在棋盘一边。陆逊也坐下了;他们两这就开始对局,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我坐在陆逊身边,孙不若在刘巴身后抱臂而立,都是安静地看着棋局。一开始十几手两人都下得挺快,估计是想过的;但不用多久,两人就开始每一步都得想上个好几分钟,落子慢得让人抓狂。中盘的厮杀越来越紧密,差不多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死掐。而我看得无聊极了,只觉自己都快睡着了,但还是得逼着自己认真看他们下棋。

突然,孙不若轻笑一声,说,“这可不是较量弈棋之术,只怕是较量心性了。好,好;在下给两位鼓琴助兴。”

说着,他径自走到琴边坐下。他居然是真地坐下了,或者说,这年头所谓的胡作,不是跪坐,所以整个人几分写意地微微斜着。他左手按弦,右手轻轻一拨,琴上顿时晃出一声摇曳的揉弦音,仿佛江上随着波浪起伏的号声。刘巴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颇为不爽,他也只是接着微笑,手下也未曾停。一轮轮的低音摇晃着升起,像是潮声,又像是风声;初始声音轻而沉,仿佛从远方传来,紧接着越来越响。低音还在摇晃,主旋律却突然拔高,激昂锐利,仿佛碰撞的刀剑,呼啸的箭矢。这孙不若的琴技还真不是盖的!谁能想到幽雅沉静的古琴也能弹出这种十面埋伏,千里刀兵的效果?我听得热血沸腾,只想跳起来拍手大声叫好。不过陆逊和刘巴两人倒是越下越沉稳,越下越慢,似乎丝毫不受这金戈铁马之声的干扰。这一曲弹了近十分钟。一曲终了,孙不若静了片刻,又是笑道,“两位果然好心境,佩服。”

我忍不住开口道,“他们本就行杀伐之事,你以杀伐之乐助兴,只会叫他们更难解难分,也不知日落前他们能不能分出胜负?我看,该给他们败败兴,或许这棋局还能结束得快些。”

孙不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问,“小姐此言有理,但却不知该如何败兴?”

我站起身来,去屋子另一头取了箫,笑着说,“我也来奏一曲好了。”

我将箫凑到嘴边,先吹了一连串颤音,然后开始《陌上桑》的曲调。《陌上桑》在这年头挺红的,我听过好几遍,听多了也自然记熟了。《陌上桑》的曲调本就很美好很缠绵,我还嫌不够,也不管汉乐府应该是怎么演奏的,只是拼命地加花,变奏,重复。曲子一会儿热闹艳丽,一会儿缠绵悱恻,完全就是闹人来着的。好吧,我承认我很无聊,但那也是看他们下棋造成的!若是能吵到他们停下最好。

于是终于听见陆逊长叹一声,说道,“一子落偏,如今满盘皆输;刘先生,语技不如人!”

我一愣,自然是停下了,然后捂着嘴以免笑得太夸张。刘巴很不爽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先生的棋艺并不逊于刘某。”

陆逊又是一笑,说道,“不敢,语今日可是见识了。听闻刘先生善算术,语也有心请教。”

“算术?”刘巴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这倒真要请教。不过今日已晚,不知可否约陆先生明日再聚?”

陆逊又是一礼,说,“那便明日重会于这瑞雪楼,不见不散!”

我又惊又喜地看着这一切,简直就是心花怒放。比我想象的还顺利――小陆你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