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治病
作者:OtherSplendour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11

就这么决定了,我和田若,张仲景,带上一个三十人的小队伍,待天一亮就开往白河村。整晚上我像陀螺一般,滴溜溜地转得停不下来,东奔西走忙着收集我需要的东西。我备了二十斤盐,分成五包,交给几个士兵保管。三国时期没有糖,我只好疯狂地到处找替代品。我把临?城里所有卖南北货的店铺都敲了一遍,若是店铺关门了,我就直接去店主家敲门,一夜差不多搜光城中所有的果脯。我还不忘一遍又一遍地问田若白河村有多少糯米酒,最后几乎把他给问烦了。

东西准备齐了还得研究路线。照田若说,白河村在昭陵西面超不多五十里的地方;地图上看,临?到白河村的直线距离大概一百五六十公里的样子,不过临?到昭陵的路拐七拐八的,至少要两百公里,而且据诸葛亮说只有第一个二十公里能跑马。这样看来,如果穿山的话可以省很多脚程。当然,我不免有些犹豫;不知道这里的山路有多复杂?现在我们赶时间,如果穿山的话,能不能省几个小时?我去问田若,他便告诉我,如果他带路的话,可以比走官道快上一天。

“整整一天,太好了!”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能省那么多时间,我们就翻山吧。”

田若犹豫了半天,最后说道,“只是张老神医年纪大了,山里的路很难走,他不行,只怕你也不行。”

我顿时傻眼了。我相信这点山路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可是对张仲景来说就真是问题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六十多岁,好像是不能指望他爬山涉水。我只好对田若说道,“反正第一段路可以骑马;先走着再说好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们一行人便已经出发。不足两个小时我们便到了临?西面二十公里处的重阳小城。那里我们将马匹交给城中守军,然后整理了一下行装,接着西进。过了重阳路变得颇为难走;别说骑马,就是走路都得十分小心,要不然随时都会被树根碎石绊一跤。我是个驴友,所以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这路对于年逾花甲的张仲景来说当真是相当困难。结果从重阳出来后直到晚上扎营,我们一共又只走了二十公里。我一个人算了半天究竟几天才能到白河村,又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试着翻山,直想到头疼。到了晚上,我还没说什么,张仲景便自己提出让我和田若先走,尽快赶到白河村。

“老朽年岁已高,只怕也无法跟着你们跋山涉水,”他严肃地说道,“只是听田小兄弟说,避开官道可快上一日。如今疫病在前,自当全力赶路。老朽还想请小姐和田小兄弟带几人先赶往白河村。”我自然一口应下了,又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听张仲景解释他的药方的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田若带了一队十人离开官道,直接从山间往西南方向去。我们山里赶了整整四天的路,上山,下山,越过数不清的河流。三世纪没有什么人文痕迹的山川很美。一座座的山峰虽然没有照片上看来的张家界或者黄山那样奇丽,却也是非常清秀。放眼望去一片片的柔绿,都是温润如水的青翠欲滴。只可惜我现在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只是几度怀疑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到了第四天我们来到了一条二十来米宽的河边。田若告诉我们这河叫做白洋河,而白河村就在上游不远处。

“快到了么?”我第N次问道。

这一次田若没回答。我们刚刚跟着白洋河绕过了一个弯,眼前就突然出现一堆房子,从水边一直升到半山坡腰。房子之间是一条条平平整整的小路。最近的那座房子离我们不足百米。总算到了,我叹了口气,脚步已是慢了下来,探这脑袋张望。这村庄也太安静了点吧?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边厢田若已经开始往前跑了,一边跑嘴里一边大声喊着些什么。我忙跑着跟了上去。

仍然没有人回答我们,但是我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腐臭味道。小路两边的房子几乎都敞开着门窗。从外面望进去,偶尔会看见一两个罩着白布的人形。不用想我也能猜到那些都是尸体。我越往里面走越是脸色发白,只是想吐。田若一脸的惊慌失措,人也不动了,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

我勉强压下恶心的感觉,拉着他说道,“这村庄最大的房子在哪里?这些尸体都给罩上了麻布,证明还有人。他们一定会把还活着的病人聚在一处,方便照顾。”

田若猛然醒悟,指着村庄中心位置道,“那里。”

他指的地方果然有一栋很大的房子,居然还是两层的楼房,屋檐上还挂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装饰品。我们忙向着那里赶去。走到房屋门口,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女,一头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一身鲜艳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漂亮的脸上全是疲惫。尽管如此,她仍然紧紧握着一把雪亮的长刀,像株松树一般站在那里。直到看见田若,她这才摔开了刀,猛地哭了出来。田若忙安慰她,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

“别哭了,我们会把村里还在的人都治好的,”我说,“快,把村里的糯米酒全部拿出来,再生火烧水。”

少女疑惑地看着我,但是当田若对她说了两句之后她便不再多问,忙急匆匆地走了。不多久,她和另外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一人捧着一个坛子回来。我接过坛子,尝了一小口。果然是很甜的糯米酒,比后世的酒酿都还要甜。我让我们的人把所有的水囊都拿出来,水里对上盐和糯米酒;也顾不上生理盐水的比例了,只要盐糖有了就行了。

“不停地给病人喂水,”我吩咐道,“就算吐了也得继续,不能停!”

我又叮嘱了田若两句,便赶到后院,替下正准备烧火的姑娘,让她回去照顾病人。我和那个小男孩两人一起砌了个金字塔柴堆,点燃了火,架了一只盛满水的巨型铜锅在火上烧。我又和那个小孩用汉语加手势比划半天,让他找来一堆碗和杯子,一起放在铜锅里烧。烧水的时候我一心想问那个小孩村里的人都往哪些地方去了,结果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那小孩的汉语比我的日语还差。我还在比划的时候,铜锅里的水开了。我们忙七手八脚地将杯碗取出来,送到房间里。我让大家把水都从水囊里倒出来,用才消了毒的杯碗给病人喂水。我又把水囊拿回去放在铜锅里煮。这种时候消毒太重要了。待田若出来了,我又和田若一起将村里所有的酒都搬出来。糯米酒还有五六坛。其他都是些白酒。这些酒度数实在不算高,也不知道用来消毒有多管用,但总比没有的强。

这些忙完,我们又开始烧开水。水还没开,田芳又跑了出来,用生硬的汉语告诉我没有水了,问我她是不是该到厨房里舀水。“不行!”我吓了一跳,忙指着铜锅道,“你等着,水马上就好了!”

我从来不知道烧水也可以是这么大一个活,但整整一个晚上我差不多都在烧水。两锅热水之后,我拿出张仲景给我的药材开始准备。我们带的药只有那么点,但想来供白河村应该还行。我不停地忙着,到了最后一锅药分出去之后我实在累得不行,干脆在火堆边上睡着了。

凌晨天就要亮的时候我被冻醒了,爬起来接着烧水。等水开了,我刚漱完洗,就看见田若从屋里出来了。他的黑眼圈堪比熊猫;我猜他也许一夜没睡。他告诉我病人们好像都略有好转,至少没有人病危。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舒口气,昨天的那位姑娘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脸的焦急,对田若说了一长串。

“怎么了?”我忙问。

“一个孩子不知怎的全身颤抖,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田若说。

我忙冲进屋子里。躺在最里面的一个看上去最多十岁的男孩正翻来覆去,手脚抽搐仿佛被魔鬼附身了一般。一时间我只似乎傻瓜一样瞪着那个男孩子。我知道因为这肌肉抽搐是由脱水导致电解体极度缺乏造成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不是已经给这些病人喂水了么?难道我在水里放的盐不够多?还是糖不够多?又或者是因为缺锌?只是锌我是怎么也变不出来了。那现在又要怎么办?

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逼着自己忙碌,忙碌,在忙碌中冷静。现在我终于冷静不下来了,只觉得怕得要命,差点没哭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但仍然有力的声音说道,“无妨,用针灸即可。”

张仲景。

我猛地转身,正看见老神医神色凝重地赶进屋里,正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谢天谢地,感谢宇宙间所有神灵;于是我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