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捡来的这一家人
作者:OtherSplendour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39

我们顺着这条山路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发现这路又开始下山,并且折而向南。我就带着一家子退了回去,退到经过的一座小桥。桥下是十来米宽的山溪,水流很急。我直接从小路下到溪边,然后顺着小溪往山上爬。溪边是石滩,并不好走。到后来我也不管那鹃儿了,和夫人一起搀扶着吕婆婆。我本想让张武放了那匹马,没想到他居然有本事带着马爬山;我在惊讶之余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了。我们又爬了两个多钟头,终于到了半山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

这里溪水弯了一弯,水面宽阔,水流也缓了很多;溪边有一片树林。我们花了一下午扎营,尽管老实说其实算不上;不过就是找到一处树长得比较密集的地方,铺了一大堆衣服毯子在地上,然后挂了三件袍子在树梢,勉强算帐篷(我感觉自己像个流浪汉)。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砌了一个金字塔柴堆,可以烧很久的,然后点了一堆火;小鹃儿一直在一旁帮忙。两个兵士入林打猎,而夫人则是钓鱼去了。她从衣服上拆下线来,绑在树枝上,又用耳环做成鱼钩,用碎面饼做饵。到了傍晚,她拎回来七八条鱼;出去打猎的人也猎得三只山鸡。今天晚上终于饱餐一顿了!闻着烤鱼散发出的阵阵香味,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看来这次莫名其妙的遭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啊。

忙了一晚上,到了夜间正准备睡觉了,那位年轻妇人――糜夫人――拉我到一旁说了半天的话。我刚听到她姓糜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刘备不是有一位糜夫人?可是后来又想,刘备没有姓吕的年过半百的家眷吧,所以应该只是一个巧合。糜夫人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又为鹃儿的黏人道歉,说什么怕麻烦我了。我少不了客气着,又说,“夫人一家也帮了我许多忙啊;再说鹃儿很可爱,哪有什么麻烦的。”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为了一句,“糜夫人,鹃儿的姐姐究竟…”

糜夫人的眼眶一下红了。我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鲁莽了。”

糜夫人摇了摇头,说道,“燕子她两个月前便去了。她…可怜孩子。”

“哦,我很抱歉。不过…就这样鹃儿还能把我当姐姐?”被人当成一死人,我顿时不寒而栗,连照顾人家的心情都忘了,“我们难道很像?”

“小姐和燕子当真一模一样,”糜夫人黯然答道。

“可是我和你还有鹃儿都不像啊?”这也是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有点傻。

“燕子是妾身夫君和发妻之女,”糜夫人告诉我,“鹃儿从小跟在姐姐身后,和姐姐最是亲密;燕子去了后这两个月,鹃儿几乎未曾开口,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鹃儿她…还请小姐海涵。”

我忙说了一通没事啊我能理解什么的。安静了片刻,糜夫人问我,“不知小姐如何打算?”

“哦,我是要去夏口的,”我说,“再过四五天吧,曹兵应该就都过去了。我打算出山,然后直接向东,沿着汉水南下。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碰上艘船,两三天便能到夏口了吧?”

“夏口?为何夏口?”

“我们总不能再去江陵吧?”看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我又说,“夫人你想,我们刚才在大路上的时候,离江陵不止百里;如果曹兵已经追到了,没理由他们比刘使君走得还慢啊?他们肯定会抢下江陵的。所以说,江陵是肯定去不得的。”

糜夫人的脸白了,喃喃道,“这…与我们一行的还有别人。如今,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沉默。她呆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难不成…我们真无处可去了?”

我忙安慰她道,“糜夫人不用太过担心。你相信我,夏口是安全的。”我见她还是疑惑的模样,便说,“刘使君会驻兵夏口,岂有什么不安全的?”根据这两天的观察,对绝大部分荆州人来说,“刘备也在哦”绝对是枚定心丸。

“小姐如何知道刘使君会驻扎夏口?”糜夫人又问。

于是我说,“推断的嘛。夫人你想,为了逃避曹兵,使君肯定会南下的,但不会再往江陵去,必要背其道而行。曹兵去江陵,就是掐断了西去的路,所以使君只有往东南去。荆州不是还有水军扎在江夏嘛?而且关将军不是早些日子带水军沿汉水南下,肯定在汉水入长江的夏口有人马。所以说去夏口是最合理的。”

糜夫人看了我许久,最后只是问了一句,“小姐当真是外地人?”

我又是冒冷汗了,只好打着哈哈蒙混;幸好糜夫人没多问。她只是说,“既然如此,这几日得多准备口粮。如今兵荒马乱的,汉水上也不定有船;若步行去夏口只怕要许多时日。”

我们在山上呆了五天,每天不过是忙着收集食物,然后便是不安而惶恐地等待。我和这一家人平日里扯扯家常,给鹃儿讲些故事,也渐渐得熟络了些。五天后,估摸着长坂坡的混乱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我们终于出发南下。我们当初推在小路一边的马车居然还在。于是吕婆婆与糜夫人仍然做马车上。他们让我也坐车上,但是我可怜那匹马,也不喜欢马车的颠簸,宁可走在外面。鹃儿仍然是固执地要和我在一起;一开始我就拉着她一起走,后来看她似乎跟不上了,就板着脸让她上车去。尽管她很不情愿,但至少还算听话。

不知怎的,跟这一家子走在一起,我竟突然想到了刘备,还有那么多跟着他们的百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三国志中似乎有记载刘备的两个女儿在长坂坡被曹纯掳走了?还有那个刘备的糜夫人,不知道到底逃脱了没有?史书中似乎没说糜夫人最后怎么了…我又想起刘备温和的声音,不知怎的竟然有些难过。我当然谈不上有多了解刘备,可是他真地救过我的命:若不是他我已经死了两三回了。想到他即将妻离子散,我是真的难过。

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事了;历史上的悲剧多来去了,我能怎么样?还是安全逃到夏口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