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惹祸根苗
作者:遇难呈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89

李弈从三娘房内出来,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大步向正房走去。等进得房来,只见王氏正在小声安慰着晴儿,而晴儿显然也是刚刚哭过一场,眼圈正红红的,活象一只可怜的小猫。

李弈尴尬地向王氏笑了笑,转头对晴儿道:“晴儿,先到我房中呆会儿,夫人有点不舒服,叫你去陪她说会儿话呢。”

晴儿一愣,抬头看了看李弈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李弈安抚的结果到底如何,当下心怀揣揣的应了声“是”,便出门找三娘去了。

看晴儿离去,李弈这才接着道:“娘,都怪儿子一时糊涂,害得您老人家跟着担心。我看,这事……”

哪知刚刚说了一半,便被王氏把话茬打断,“依娘看呀,三娘这孩子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是你这么快就纳了一房妾室,任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不过话说回来,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岂能轻易失信于一个妇人女子。既然你已经应了晴儿这丫头,就应该娶人家过门。三娘那,还是娘去劝劝吧。”

李弈大喜过望,他现在就怕三娘嘴里不说,心里却留下疙瘩,本来就是要王氏寻机再劝劝三娘的。谁知自己话还没有说完,王氏就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看来这母亲对待儿子是永远不会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来说事的。

当下心中稍安,道:“娘,这事倒也不急。只是这次儿子赴泉州任上的事还需抓紧,圣旨上说让儿子年前到任,看来咱们一家得到泉州过年了。”

“时日这么紧?今儿都腊月初六了,娘还说在家过完年再到泉州呢。”

李弈看到王氏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也知道王氏舍不得这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乡,便安慰道:“娘,泉州距咱们龙溪也不远,到时娘要是想家了,儿子便陪娘回来看看不也挺好吗?”

王氏听了向李弈笑道:“娘没事,你也不用劝娘了。常言道:夫死从子,娘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个理儿,只是一时之间有点舍不得离你爹和你哥这么远罢了。”

话音刚落,只见无病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高声道:“二叔,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本县县尊大人前来拜见。”

李弈“哦”了一声,不敢怠慢,整了整衣服疾步向外边走去。

刚出房门,只听王氏在房里数落无病道:“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再过了年就十一岁了,还这么毛躁,跟个猴子似的。到时难不成要给奶奶娶个猴孙媳妇来?”

李弈一阵好笑,心道:10岁在21世纪只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在宋朝却得象大人一样要求,这可怎么受得了。

想到无病现在肯定在低眉顺目地听训,便存了解救他“逃离苦海”的心思,高声道:“无病,快随我出来见客。”

说罢,也不管他出没出来,便自顾自向大门走去。到得门外,只见几名皂隶围着一个中年人正在门外等候。

那中年人穿着一身青色袍服,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方面大耳,站在那里正应了“卓而不群”这句成语的景,显然就是这龙溪县令。

见李弈走了出来,中年人上前深施一礼道:“下官龙溪令周景顺,闻听大人还家,特来拜见。”

李弈急忙还礼道:“贵县客气了,李某今日刚刚到家,还未及拜访大人,失礼之处还望担待则个。”

说罢,闪身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贵县请进门一叙。”

周景顺拱了拱手,道:“叨扰了。”说罢,闪身进了院中。

李弈转身随后走进院中,一边走一边笑道:“寒舍简陋,无法待客。所幸这龙溪并不寒冷,李某今日就请贵县在这院中奉茶了。”

迎面见无病小脸上一副庄重的表情站在院中,笑道:“这是李某的侄儿。”

然后向无病一招手道:“还不快快见过县尊大人。”

无病刚刚被教训了一顿,效果仍在,见二叔叫他拜见县尊,急忙中规中矩地施了一礼道:“见过县尊大人。”

说罢,转身进屋搬出两把椅子和一个小几,为二人倒好茶便转身站在李弈身旁。

周景顺喝了口茶,笑道:“李大人真是为我龙溪县争光了。得知李大人被点为今科状元之后,全县百姓都与有荣焉,就连和临县来往底气都足了不少。呵呵!”

李弈笑道:“贵县过奖了,李某此次只是侥幸得中而以。”

周景顺摇了摇头,道:“李大人过谦了。龙溪虽说闭塞,但也流传了几首李大人的词,下官也曾仔细揣摩,发现其中意境深远,真乃难得一见的好词。”

这些日子以来,李弈最烦的就是诗词,实在不愿意有人提起。这时一听周景顺又提起诗词,只觉得脑袋陡然间变大了,急忙差开话题道:“贵县是多会儿到龙溪任职的?”

周景顺眼神中明显带出一丝黯淡,缓缓道:“下官刚刚到这龙溪县不足两月。”

李弈暗自摇了摇头,心知这周景顺仕途必然不顺,要不然也不会四、五十岁了还只是一个偏远小县的县令。不过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恭维话,只好假惺惺地道:“贵县初到龙溪两月,这龙溪就变化颇大,日后定可作出一番成绩。”

周景顺摇了摇头,道:“下官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作出一番成绩,便是守成也难呀!”

李弈没想到周景顺居然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诧异道:“贵县过谦了吧?这龙溪虽说地处边远,但也有偏远的好处。远的不说,只说这民风就不是别处能够比的了的!”

周景顺猛然抬头注视李弈,道:“李大人真的以为这龙溪的民风很好吗?”

李弈诧异道:“难道不是?”

周景顺再次摇了摇头,悠悠道:“如果在这龙溪县中有人依仗家中长辈在朝为官便欺压良善、横行不法,那下官应如何自处?”

李弈听了心中一动,难道这周景顺不是拜访我这个上官来的?那他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拉我一起下水,来整治某个朝中权贵的亲戚?

在脑袋中一打转,便已决定不趟这个浑水,毕竟自己根基未稳,如果对自己以后的计划造成影响便得不偿失了。当下尽量用恳切的语气道:“贵县为一县之父母,自当为民做主。现今李某知泉州,如果在泉州地界出现这种事,李某自然也会为民做主,惩治这些纨绔子弟。”

说完,喝了一口茶,对自己的话深感满意。首先,表明了立场,证明自己的嫉恶如仇。其次,特意在“泉州”两字上加重语气,告诉周景顺这儿不是我管的地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正得意间,只见周景顺起身向着自己深深一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大人今日所言对下官真如醍醐贯顶,下官受教了。”

李弈只觉得自己的右眼皮“扑扑”跳了半天这才止住,心中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当下起身干笑道:“贵县过奖了。快坐下,喝茶!”

哪知周景顺满脸喜色地摇摇头,道:“李大人今日刚刚还家,也累了,下官还是不打扰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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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弈莫名其妙地送走了周景顺,返身走回院中。无病快走两步跟了上来,小声道:“二叔,我看你今日上了那个县尊大人的当了,他绝对不只是来拜会那么简单。”

李弈没好气地扫了无病一眼,怏怏道:“你这个小鬼头就不会说两句吉利话让二叔高兴高兴。”

无病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李弈看着无病的背影,也不禁暗叹这孩子聪明,10岁的孩子就能看出这事不简单可不容易。

回过身来,突然听到东侧自己房中传来一阵笑声。狐疑之下,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只听房内三娘和晴儿正在说笑,谈的甚是热闹,心中不由得大喜,心道:看来这是要雨过天晴了!

正想再细细偷听一下谈话内容,却听三娘一声惊呼,吓得李弈差点撞在门板上。然后便传来三娘急促的脚步声,一边走一边道:“哎呀,这可怎生是好,忘记做饭了。”

房门大开,三娘再次惊呼一声。李弈保持着偷听的姿势尴尬的向三娘笑了笑,道:“今天、今天天气不错啊?”

三娘又气又笑地看了李弈一眼,也不答话,疾步而去。只听晴儿叫道:“夫人,等等我。”充满笑意的看了李弈一眼也紧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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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地吃完了中午饭,李弈陪王氏在房里坐着,听着外面三娘、晴儿和婉儿在外面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弈到如今才知道晴儿为什么带了那么多东西。原来大大小小的包袱里全是送给王氏、三娘和婉儿的高级布料,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等玩意,把几个女人哄得开开心心。

从吃完饭一直到现在几个人就还没有消停过,一直在议论这块布应该做个什么,那块又应该做什么,真是找到了共同语言。

李弈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不论是古今中外都是一样,这女人见了衣服、首饰等玩意就可以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正想着,只听门外有人喊道:“小姐、小姐。”

三娘抛下衣料,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道:“是义叔呀,快进来坐。

李弈对这义叔有点印象,知道是岳父府上的管家,便也起身向外走去。

刚到了外间屋,就听三娘惊喜地道:“大哥,你也来了。”

只听三娘的大哥笑道:“妹夫难得回家,我这大舅哥知道了怎能不来相请,呵呵!”

李弈这时已经走出门外,只见果然是三娘的大哥卢相成来了,老管家卢义站在他的身后。

见大舅哥来了,不好怠慢,笑道:“大哥,难得来一次,快请屋里坐。”

卢相成倒也不客气,笑道:“好妹夫呀,真是给我们脸上增光了。先不多说了,我给伯母请安去。”

说完,随着李弈走进屋来,见了王氏急忙请安问好。待重新坐好之后,这才笑着道:“伯母,我这次是专门来请妹夫过府一叙的,好给妹夫祝贺一下。”

王氏笑道:“你就算不来,我也得打发他们小两口过去一趟的。亲家翁、亲家母身体可好?

卢相成笑道:“都好着呢!就是有点想三娘了。您老看让他们现在过去可好?”

王氏点点头,道:“好,应该的。”说罢,转头向三娘道:“挑点从临安带回来的物事带去。”

三娘应了一声收拾东西去了,李弈便陪着卢相成说会儿闲话。一会工夫,看三娘收拾好了,卢相成便起身告辞。

李弈和三娘随着卢相成上了外面的马车,向卢府而去。

刚刚转过街角,只听对面有人高声喊道:“大少爷可在车上?”

卢相成探出头去,道:“小三子,何事如此惊慌?”

只听那小三子急声道:“大少爷,不好了,孙少爷被县衙的人给抓走了。”

卢相成一听,立时咬牙切齿道:“这个小畜生,保准又惹了什么事,成天就知道给老子我惹麻烦,真是个惹祸的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