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安局侦察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吕一泰看着对面虽然貌似低头查看资料却时不时抬头看看旁边电话的罗沙，疑窦渐生：显然他在等电话，而且好象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已经两天了，都是这样，每次前去试探，他皆是矢口否认。难道和上次那个投诚的特务有关？吕一泰猜测道，上次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聊了些什么，也没见罗沙回来去局长那里报告，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还和局长有关？他猜不透。

不知什么时候，姚露来到了自己身边：“吃午饭去了。”

“哦，我不去了。”吕一泰推辞道，“我留下来看门，万一有什么电话或者紧急任务，我可以去通知你们。”

“那你的午饭……”

“你帮我带点。”吕一泰说着把饭盒递给她。

“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姚露说着就急忙跑出去了。

吕一泰环顾一周，发现只有罗沙还坐在那里没有动：“罗队，怎么还不去吃饭啊？”

“啊，你也不也没去？”罗沙抬头看看他，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电话。

“姚露一会帮我带。”吕一泰有些不好意思。

“哦。”罗沙心不在焉地应着。

“你在等电话吗？”

“没，没。”罗沙站起来，说，“我去食堂了，你在办公室暂时不要离开，有什么事情记得通知我。”

吕一泰点点头：“我知道了。”

罗沙满意地离开了办公室。

吕一泰见办公室已经没人，便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准备记些日记。这个习惯保持了十几年，这几天因为工作原因没有时间记，他都有些不适应，刚好现在得空，记几笔。打开笔记本那一瞬，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掉落在地。他拣起来仔细端看：上面那个小女孩脸色微白，身材娇小，面部清瘦，穿着一带花连衣裙，却没有多少笑容。

看着照片，忆起苦难的童年，禁不住长长叹气。

“你看什么呢？”

“啊？”姚露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得早，打饭就快。”姚露把饭盒递给他，然后拿出自己的饭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吕一泰奇怪道：“你还没吃啊？”

“怕你闷得慌，打回来和你一起吃。”姚露边吃边说。

吕一泰顿时感动地说不出话来，顺手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开始大块朵颐起来。

姚露拿起照片,端详了半天,好奇地问：“这是谁啊？”

吕一泰停下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会，低低地答道：“我姐姐。”

“你还有姐姐啊？”以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吕一泰默默地点点头。

“她现在在哪儿啊？”

“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开十六年了，没有任何音信，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姚露举起照片：“你不是有这个吗？”

“没用的，”吕一泰绝望地摇摇头，“这照片是1928年拍的，那时她才7岁，如果她还活着，也是29岁了，变成大人，就算她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认得。”

“还有其他照片吗？”

“就这一张。”

“你们是为什么分开的？”

吕一泰放下筷子，慢慢回忆道：“1934年，日本人突然占领我们村，爹娘为了掩护我们姐弟两个离开，都被日本人残杀了。幸运的是，我和姐姐还是顺着逃亡的人流逃出了村庄。逃亡的人太多，我和她很快就被冲散，这一分开，就再也没见过面。”说到这里，吕一泰闭上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那你后来怎么样了？”

“我逃出来之后就变成了孤儿，跟着一帮乞丐四处讨饭，他们见我年纪小，就经常欺负我。有一次被带兵路过的江叔叔发现，制止了他们，还收留了我，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和罗沙他们在一起念了几年书，就出来跟着部队打仗了。至于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姚露还不想放弃：“你还记得你们分开的时候她从什么样吗？”

吕一泰苦笑：“我当时只有6岁，有些东西根本记不清楚。”

“那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父母都是农民，没有什么文化，我这个‘吕一泰’还是后来参加革命之后江叔叔给起的。不过……”他想了想，说，“在印象当中，爹娘好象管姐姐叫‘菊儿’。”

“这好象是小名啊，”姚露突然想到什么，好奇道，“你的小名是什么，还记得吗？”

吕一泰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石头。”

“小石头？哈哈哈…...”姚露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吕一泰听到她的笑声，头皮发麻：“别笑了，行吗？”

“好好好，不笑了，吃饭。”姚露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吕一泰看她这个样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铃”电话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去接。”吕一泰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还没拿起电话，另一只手就先他一步拿起了话筒，他抬头一看，“罗队？”

罗沙没有理他，接起电话：“喂…….是你……他出来没有……很好，在哪儿……好，我马上就去。”放下话筒，罗沙脱下军装，换上普通衣服，准备出门时却被吕一泰拉住。

“你去哪儿？”

“办个事。”罗沙费力挣脱他，警告道，“先不要告诉局长。”说完，就扭头出去了。

姚露来到吕一泰身边，不解道：“他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局长现在在不在？”吕一泰问道。

“好象去市政府开会去了。”

吕一泰叹了口气：“都赶一块去了。”

“要告诉局长吗，罗队刚才不是说……”

“可我怕他出事。”

街上

虽然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可是大街上依然非常热闹。所有商铺基本上都大开店门，期待客人的光顾，吆喝声此起彼伏。

“陈小姐在吗？”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正蹲在地上擦洗碗碟的阿亮抬起头看看来人，那女人脸上略施薄粉，头发在后面松松挽了个髻，一身红色丝绸旗袍显示着身份的高贵。他站起来，客气地说：“我们小姐还在休息，您需要什么先告诉我，我一会通知她。”

“你？哼”文茹轻蔑一笑，“这可是重要情报，我必须当面和她说。”

阿亮有些为难：“这”

“我可没多少时间。”文茹补充道。

阿亮也不敢再怠慢：“您坐着，我现在就去叫她，马上来。”一面说，一面朝前走。

还没走几步，就见陈湘月掀了帘子从后面走了进来。“小姐，有人找您。”

“谁？”

阿亮拿手一指。陈湘月看见来人，愣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小手势，阿亮明白，马上回到灶台旁边，急忙忙着自己的事情。湘月走到文茹身边，笑道：“这不是张太太吗？怎么有空光临鄙店啊？”

“我也是随便走走，呆在屋里都快闷死了。”文茹的声音透着臃懒。

“是吗？”

文茹挑挑眉：“你不相信？”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文茹也不辩驳，回头看了一眼喧闹的街道，然后对湘月说：“能到你的房间单独和你谈谈吗？我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聊天，这里太吵了，我会不习惯的。”

“当然可以，请。”湘月也不问真正的原由，直接把她迎进自己的卧室。

走进卧室，文茹粗粗打量了房间里的布置。虽然地方不大，但里面的陈设不仅井井有条，而且简单清丽，没有任何一个赘余的摆设，忍不住赞道：“没想到陈小姐对布置房间也有一套独到方法。”

湘月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谦虚道：“随便收拾了一下。”又不紧不慢地关上门，拉上窗帘，然后坐到文茹对面，笑着询问道，“这样，可以说了吗？”

文茹怔了一下，反问：“说什么？”

湘月不语，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文茹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打量着房间的陈设，嘴里却说着不同的事情：“你们那个老大使了一出反间计，准备在今天干掉公安局的一个人，但这个人你认识。”

湘月猜测到什么，到还是想证实一下：“谁？”

文茹看着她，慢慢说出那两个字：“罗沙。”

“在哪儿？”

“可能是后山，他没说清楚。”

果然！湘月镇定了一下，平静地问：“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文茹喝了口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他们不想让你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张木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吗？”

“这你不用知道，我自有我的办法。”文茹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湘月突然站起来喊住她。

文茹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还有事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个人的目的。”文茹转过身，“因为我知道你可能能够去做一些我想做却不能的事情。”

湘月反问：“那要是我不做呢？”

“这只是我在跟自己打赌，如果你没做，就证明我赌输了。”

“那又怎么样？”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我的秘密。”不给湘月任何询问的机会，文茹径自离开。

湘月咬咬嘴唇，走到写字台边，坐了下来…

看到湘月从屋里出来，阿亮急忙迎下去：“小姐，刚才那位小姐说的什么事？”

湘月没有马上回答他，她扫了一眼台子上的瓶瓶罐罐，说：“店里的醋和盐好象快没了，你现在马上去买一下。”说完，就把一搭纸币交给他，比较厚。

阿亮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还去那家吗？”

湘月点点头：“那里东西便宜，快去快回。”

阿亮应了一声，把钱仔细攒好，就走了出去。

湘月把围裙系在腰间，走到台子旁边，拿起菜刀，准备把一大块刚做好的豆腐切成小块。无意间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里疾步前行，是罗沙！难道他……湘月心中一紧，估摸了一下时间，又低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