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和许文和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秦锋干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这么不早说。”

许文和奇道，“某非大人当真不知？”

秦锋翻了翻白眼，心想老子那里知道他是那跟毛，不过他见许文和一副狐疑思忖的样子，心中一动。仰天打了个哈哈，把这话给带了过去，跳过就问，“那如今县衙无银，当如何是好？”

许文和苦笑道，“大人，这下官可没有办法。不瞒大人，下官也已经半年未领到俸禄了，吴县丞也是一样。府衙里的银两都率先发放给了各路官差，可如今以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还请大人赶紧筹措银两，各地官吏的俸禄倒可不急，可官差们的饷银却是差不得分毫啊，如若不然，只怕……”

秦锋当然知道这其中险阻，只是他初来咋到，一时半会的又那里想得出办法。许文和看上去是真的有些急的，不像是故意为难秦锋的样子，在一旁也是皱眉苦脸。

这是唐初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局面，因为此时国家完全是打下来的，下至各地地方大员，上至三省六部官员，皇亲国戚，几乎个个都于兵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甚至军政一把握，例如开过名将程咬金，秦琼等等。这从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兵将地位过高。尤其是那些老兵油子，对于地方官吏，态度极其恶劣。

毕竟他们都是开国之兵，唐高祖李渊还是比较照顾他们的。其实你不服也不行，别看他们都是些无品无阶的小兵，可说不准就跟那个开过大将有关系，有的甚至救过某些大将的性命，人家那是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亲密战友，除了亲爹亲娘，就连亲生兄弟也赶不上他们那种共同浴血奋战的感情。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在私底下的。一县最大的官吏，无论如何都还是县太爷。不过欠缺军饷的事，在当时是不可接受的。而且不单单是军饷问题，各县守兵的装备，粮草，马匹，均由地方财政供给。说是地方的私军也不为过，只要合情合理，秦锋是有资格命令当地守军的。毛利县的地方守军总共有500人，等于说秦锋现在有了一支500人的军队。500名身经百战的军士是个什么概念？那足够他去统一整个五岳山山贼的了。秦锋现在代表的就是地方财政，比较倒霉的是他没钱……

正在秦锋一筹莫展的时候，县衙外忽然有人吵了起来。紧接着就是马二大声呼哧的声音。秦锋和许文和两人正坐在县衙后堂之上。离大堂就隔了一个院子，椅子是昨晚山贼们买来的，又草草打理了一番，现在倒是有些模样儿了。

吵闹呼哧声渐近，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秦大人可在。”随着说话身，一个锦衫便服的汉子带着六七人从院子那头绕了过来。马二带着十几个山贼神色警惕地围在左右，却不见其他动作。

那人三十多岁，身材矫健，神情剽悍像一只懒洋洋的豹子。尤其是一双眸子，冷光闪烁，颇具威势。

秦锋见他便衣打扮，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来历，只得暂时上下打量着。许文和却是脸色一变，当即就直起身子，躬身道，“下官见过孙大人。”

那人理都懒得理他，只是走到秦锋身边，两人互相打量，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好半晌才忽地启齿一笑，拱手道：“下官孙行武，见过县令大人。”

秦锋恍然大悟，这许文和见了他都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怪样儿，见了这人却是十分恭谨，甚至隐隐又几分惧意。原来这人本地的县尉，从七品。是同县令，县丞一样的七品官儿。不过人家手里掌握着兵权，比他这个光杆司令可要强多了。

这孙县尉态度懒散，不过倒没有显示出什么不敬之处，比起昨日许文和趾高气扬的态度来，可要和善多了。秦锋现在是四面楚歌，知道眼前这位可得罪不得，也不摆架子，忙笑道，“原来是孙大人。”

孙县尉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就道，“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也不敢耽误大人正事。今日前来，却是逼不得已。不知道大人对军饷筹办得如何了？下官手下已有三月没得朝廷半分银两了，如今下官实在是压制不住了。不知大人准备何时补发饷银？”

秦锋头大如斗，终于明白这个县太爷不是那么好当的了，自己**还没坐热呢，一大堆事情劈头盖脸的就凑了过来。不明白为什么上任县令欠下来的债，堂而皇之的要他来还？可也知道手上有兵权的人，能不惹还是尽量不惹，只得无奈道，“本官刚刚上任，诸事都还没个头绪，听许主簿说，本县库银短缺，不知是何原因。所以本官正在调查此事。等到查清之后，自会补足军士们欠下的饷银。”秦锋知道惹不起，干脆打起官腔，来个一推二五六，能拖得一阵是一阵。

孙县尉一看就知道是行武出身的，可能对粮草问题比较敏感，一听秦锋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军士们都掀不开锅了，再拖下去，下官可不敢保证还能压制住多久。“

许文和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大人，自古地方管制有三怕，一是商人罢市，二是书生抗议，三是军士哗变。前两者都还罢了，军士哗变可大不可小，一准是要掉脑袋的呀。再者说，三月之后便是朝廷大考，大人政绩由何而来？不外乎两样，一个治下清明，一个是税赋及时。税赋问题咱们可以同孙，吴两位大人再做计较。可偌是再弄出个军士哗变来，只怕到时候咱们都脱不了干系啊。“

秦锋听他说的严重，不禁也有些急了，可四多千两银子从哪儿来？难不成又自己掏腰包？可就算他愿意，山寨上的银两也不够了。

“那怎么办？”秦锋摊手道，“我要有银子倒也罢了，总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可本官现在当真是无银可发。图之奈何？”他看许文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不禁问道，“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

他这么一问，孙县尉也把目光投到许文和身上。许文和赶紧摇头，“下官可没什么注意。一切还是全凭大人做主。”

秦锋摊手，干脆耍赖道，“那本官也没辙。”心想他奶奶的，老子没来的时候屁事没有，一来你们都找上门来了，我就不信你们自己没个办法。

孙县尉听他这么一说，耐心也给磨没了，强硬道，“秦大人，下官可是把话说明白了。这饷银你发也得发，不发也得发！”

秦锋奇道，“本官无银，怎生发法？”

孙县尉猛的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身后的几名卫兵齐刷刷的站起身来。马二他们也是不甘示弱，十几个人立刻就围了上来，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向来就是兵贼不两立，不过他们山贼对官兵天生有种忌惮，气势上就不免弱了几分。

秦锋也是吓了一跳，就听孙县尉冷冷道，“下官再等大人三日，三日之后，下官派人来县衙拿银，大人到时若还是有意拖延的话，那时就莫怪下官不讲情面了。“

秦锋见这家伙动了真怒，知道他手下五百多个兵士，自己肯定摆不平，真要斗起来，傻子都知道结果，只得又赔起笑脸，“莫急，莫急。本官这不是真没办法么？”

孙县尉出身行武，向来就看不起这些文官，他们为江山社稷流血流汗，而这帮只拿笔杆子，动动嘴唇的穷酸书生反倒骑他头上来了。忿忿不平之下，也懒得跟秦锋多说，只是道，“下官可管不了许多，县衙无银？想必库存里的银两都到了大人自己的腰包去了吧？这官场上的事，下官不愿管，也懒得去管。“

这话秦锋不爱听了，说起来也是一肚子委屈，他倒是想贪，可不还没来得及么？再说了，这县衙破成个什么样子，连桌椅都是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听孙县尉这么说，好像军士们的军饷都给他拿去了似的，刚想解释，孙县尉又说话了，“只请大人体恤体恤我们这些为国浴血的兵士们！“

我体恤你们，谁来体恤我啊？秦锋也是一肚子委屈没处说，都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见这孙县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钱，可他没钱怎么给？却又不怎么敢得罪人家，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可孙县尉打死不信，一副你骗谁的样子。弄得秦锋不禁有些气馁。

孙县尉威胁道，“大人偌是到时发不出银两，您自己看着办吧？”

本来秦锋就一肚子火气，这会儿终于给孙县尉点怒了。当场就本性爆发，他那里是什么好脾气，猛然站气身来，一脚踏上木椅，一只手开始挽袖口，勃然道，“他奶奶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小子有种就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