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星血泪(2)
作者:金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44

第七章 孤星血泪(2)

湖州,郑家小姐碧君只在家住了三天就返回了西洞庭山,临行前她再三叮嘱张秀春安心住下,待她两个月后回来再商量何去何从?

碧君走后,张秀春母女因与郑家非亲非故,又属女流委实不便与员外夫妇共同用膳,张秀春婉言谢绝了郑员外夫妇的一番好意挽留,带着晓云到灶房和下人们一起用餐。

秀春乃大家闺秀从未干过仆佣的活计,初次干起粗活来自然笨手笨脚,吃饭时也矜持着不愿意抢先,每次到了饭时故意晚到一步让别人先吃。

每日三餐厨房里的饭桌上一帮丫头、粗使婆子神气活现,好像她们才是主人,对张秀春母女理也不理,边吃饭边叽叽喳喳笑闹个不休。六天后的中午,矮胖黑蠢的仆妇黄妈平日里就尖酸刻薄,仗着自己是个老奴才常对别人颐指气使,这时她远远看到秀春带着女儿正向厨房走来,脸上浮现出憎恶与不屑的神情!

她摆摆手对大家说:“你们别说话,快看哪,那个让小姐救来的女人就知道吃饭连活都不会干,还把自己当成富家太太了,走起路来拿拿捏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诰命夫人呢!也不知咱家老爷、夫人是怎么想的,凭什么把她当成贵客?她也配!真让人看着不顺眼,你们快点吃什么东西也别给她们剩下。待会儿等她们进来的时候看我不先给她来个下马威才怪,以后天天如此,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贵贱。”

听了这话,一班人相互挤眉弄眼儿,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起来。

秀春娘俩进到厨房十分客气地对众人点头致意,这些人洋洋不睬只当没看见,对这娘俩理也不理,依旧埋头吃饭。秀春刚要拿起饭碗,黄婆子手提一条自己的破裤子来到秀春面前,趾高气扬地说:“喂!你不是专为老爷和夫人洗衣服的吗?下午把我这条裤子补好了也给洗洗。”

晓云气怒交加,上前指着黄婆子,怒斥道:“你、你算什么?你不知羞耻……!”

黄婆子恬不知耻地说:“反了、反了,你们两个也不掂量掂量,连要饭的都不如还敢对我使横!我,我怎么了?你这丫头片子竟敢顶撞我!”

张秀春忙伸手扯住晓云,回过头对黄婆子说:“黄妈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不就是一条裤子吗,等吃过了饭我就给你洗。”

黄婆子得意洋洋地把裤子扔到张秀春脚下,用鼻子哼了一声,蛮横地说:“这还差不多,谅你也不敢不洗!”说完,转身得意洋洋地走了。

张秀春忍气吞声拿起碗盛饭,发现饭盆里只有盆底和盆沿上沾着一些饭粒,晓云接过碗把饭盆刮得干干净净,每人只得小半碗,比猫食多不了多少。又看看桌上的菜,也只剩下一些汤汁,晓云皱皱眉头,挟了几条咸菜放到碗里。

秀春看了,平静地说:“云儿,我们端回房里吃吧。”

娘俩回到房里,秀春从碗里拨出一半饭给晓云,说道:“你还小多吃点,饿坏了可不行。”

“娘,我不饿,给您吃……!”推来让去,母女俩泪眼婆娑相对无言,谁也无心吃饭了。

几年前自从晓云来到朱家,秀春就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让她和俊儿一同读书,此时的晓云早已不是四五年前那个晓云了!现在她不但知书达理、事母至孝,还能吟诗、填词作赋。此次母女落难,秀春心忧如焚,晓云成了她心中唯一的精神安慰。

母女俩委委屈屈地在屋中呆了一个中午,晓云万分不情愿地缝补着黄婆子那条破裤子,并把它洗干净了。

过午不久,张秀春带着晓云在院中清理花草,剪枝、浇水。突然院门大开,管家陪着几个衣履光鲜的人走了进来,前头走的是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这人头戴员外巾,身穿长衫,留了一把山羊胡,手拿折扇一摇一摆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他就是湖州城有名的大财主甄必旺,也是湖州的豪霸,城内有豪宅、产业,城外建有一座巨大的村堡,专门用来藏匿一些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和一些江湖匪类。他勾结官府,垄断了整个湖州的丝绸、湖笔、羽扇等行业的制造与贸易。暗地里还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命手下人打家劫舍,他则坐地分赃,在湖州只要他喊一嗓子就能响彻半个城。

跟在甄必旺身后的是两个年轻人,这两人都长得一表人才,稍矮些的那个是他儿子甄举人,另一个是他儿子同窗好友贾靖,后边还跟着几个下人抬着礼箱。

秀春母女刚要回避,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与下人无异,哪有回避的道理?只好停下脚步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躬身肃立。

贾靖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打量郑府院落,一眼看到肃立在甬路旁的孙晓云,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脚下忘了迈步,失魂落魄地钉立在当地,两眼直勾勾看着晓云,那神情如醉如痴!

晓云清丽脱俗,貌美如花,在微风中亭亭玉立的倩影猛地映入他的眼帘,仿佛就是九天仙女飘然下凡,这影像此刻已深深印进了他的脑子里。

甄举人发现贾靖没跟上来,扭头看到晓云,不由得也惊呆了,两人同时都变成了呆瓜!甄必旺转头看看,威严的发出一声轻咳,两人这才如梦方醒快步跟上,进客厅前,二人还频频回头不忍离去。

听说甄大老爷来访,郑树理早早迎了出来,进到客厅宾主落座,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已毕,郑树理客气地问道:“甄兄大驾光临寒舍,柴门有幸!不知甄兄有何见教?老朽洗耳恭听。”

干笑了两声,甄必旺说道:“兄弟不才来得鲁莽,见教不敢当,还望郑兄海涵!”

郑树理微笑着回道:“好说、好说。”

甄必旺见郑树理满脸的茫然,也就不想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说:“兄弟我给你引荐个人,这个就是犬子今年一十有八,去年乡试中举,不久即将参加秋闱会试。闻知员外有女聪慧、貌美,已到及聘之年,正可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兄弟特来求亲。你我俩家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岂不是湖州城一大快事!惟望员外夫妇首肯,千万玉成此事才好。”

听甄必旺说罢,郑树理微微愣了一下,有点为难地说:“哎呀!甄兄啊不瞒你说,小女确已一十六岁,但性情顽劣不爱红妆亦非温婉之人,也怪老朽教子无方,每次谈及婚嫁她都拒绝,而且态度决绝,老朽夫妇实难做得了她的主哇!”

郑树理话音刚落,甄必旺的脸上就变了颜色,显得非常难看,想了想忍着怒气问道:“这就是怪事了!世上哪有子女不从父母之命的道理,莫非是员外公嫌弃在下是个粗人,门不当户不对不肯屈就下嫁?”

“哪里、哪里,甄兄误会了,令郎人才出众,秋闱会试定能金榜题名,到时我还怕高攀不上呢!但小女性烈,我们不便先行做主,等她回来商量之后再给甄兄回复,不知可否?”

听到这儿,甄必旺才颜色稍霁,微愠地讪笑几声,勉强说道:“这样也好,我就不打扰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员外收下,告辞了!”甄必旺霸王硬上弓不等郑树理同意,扔下聘礼起身带上两个晚辈悻悻离去。

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