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蒂讲述了现实世界的种种，让希儿对回去以后要面对的局面大致心里有数。这也是在让她安心，毕竟漂泊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遇见从现实世界而来的亲人，小姑娘心里一定很乱，指不定还在怀疑是做梦呢。

“呼……竟然已经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了吗？”

“嗯，希儿姐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辛苦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宁蒂。”

希儿摇了摇头，摸摸宁蒂的小脑袋，露出柔和似水的亲切笑容。

说实在话，希儿这辈子就在可可利亚孤儿院呆过，被收养之前的童年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基本上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少女。

宁蒂讲布洛妮娅和可可利亚的矛盾，讲杏变成了家里的长姐，这些事情希儿还能理解。但讲什么东海基地、世界蛇、静谧宝石之争等等，希儿就只能一头雾水，越听越觉得眼睛里要转圈圈了。

从这些难以消化的话语里，希儿只提取出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布洛妮娅、可可利亚、杏、萝莎莉娅和莉莉娅都还好好的，现在生活得不错。

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心情稍安后，希儿再看向眼眸清澈的宁蒂，关爱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宁蒂，你今年几岁了？”

“按人类的计算方法的话，宁蒂还没满1岁。”

“诶？”

“宁蒂是在生物实验舱里诞生的，妈妈把我带出来到现在还没满1年，所以宁蒂还不到1岁。”

宁蒂竖起一根白白嫩嫩，略带肉感的手指，认真严谨地说道。

没办法，身份设定就是如此，希儿这样问了，宁蒂就只能“实话实说”了——从身体年龄上讲确实是实话，只是隐藏了更深层次的真相而已，不算说谎，大概。

希儿瞳孔一震，随即，看着宁蒂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这下子希儿就再没有心思多想其他的事情，只能抱紧宁蒂，心疼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泪水滴落在身上的感觉，让宁蒂僵硬了一下。

奈何她也没办法安慰，设定就是如此。

‘算了，好歹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从患得患失中走了出来。话说约阿希姆出去半天了，还在想办法自愈啊？其实尽快把理之律者核心传给我，就什么伤都好了。’

宁蒂走神地想着。

……

“啊嚏！”

瓦尔特狐疑地看着空荡荡的周边，怀疑是不是高空的风太凉了。

但也不对啊，律者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温差就感冒？

“大概是伤势太严重了，体质也受到了影响吧。”

瓦尔特苦笑摇头。

他一直都是大残状态。

第二次大崩坏期间几次死去活来，最后只剩一枚核心送回了逆熵总部，又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恢复意识并重塑身躯。

这一切，自然是有代价的。

而刚刚过去不久的蚩尤之战中，天命两个小年轻来骗、来偷袭他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强行让他敞开心扉，那就更是伤上加伤。

再然后是阻挡凯文的这一战，又是一次自杀式的输出。

在伤势这一方面，也就之前的符华能跟瓦尔特掰掰手腕了。“其实我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得了奇迹了……这样的伤势，又没有爱茵她们帮忙，我要怎么修养回来呢？是不是确实该考虑传承的事情了呢？”

瓦尔特叹息了一声。

其实传承这事他早就想过了。一来他也不年轻了，死皮赖脸地抓着这份力量，不是他的愿望；二来他其实无法完全掌握律者之力，接连大战后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

只是关于传承者的问题，算来算去也只有宁蒂合适。

乔伊斯的血脉，能够驱使理之律者之力的事实，以及足以折服崩坏兽的纯真善良，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让瓦尔特根本别无二选。

你说布洛妮娅？不好意思，不认识的孩子捏

“可宁蒂还不满1岁啊。”

“我要是敢现在就撂挑子，把这么小的宁蒂推到前台，爱茵和特斯拉一定会联手打爆我的头吧？”

“总之先想办法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家，然后再说后面的事情。”

瓦尔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继续自己毫无头绪却不得不做的疗伤尝试。

……

对凯文来说，量子之海千年不变的日子，突然就有了变化。

他蹲在世界泡的边缘，一动不动地关注着瓦尔特的情况。

理论上，作为前文明十三英桀的老大，世界蛇的尊主，一个律者出现在眼前，他应该立马黑虎掏心、挫骨扬灰，然后捏着核心头也不回地离开量子世界。

但瓦尔特那股子大无畏的正义气场，实在太难得了。

所以他把希儿送了进去。

瓦尔特和宁蒂是一伙的，不排除他们是有意演给自己看。

但希儿不同，凯文是亲眼看着她如何在量子世界里漂流的，甚至这孩子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都是凯文暗中关照的结果，所以绝不可能跟这个特别的律者是一伙。

瓦尔特与宁蒂之间有可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戏，但再加上一个希儿，是真是假就很容易看出来了。

“相处融洽，表现自然，一切都很真实。”

凯文自语着，冰冷的眼神也被一抹诧异所覆盖。

这就是他的观察结论，完全违背了前文明的经验，但又完美符合了爱莉希雅的期望。

“这样的话，下一步该怎么做？”

凯文心中有几分迷茫。

这样子的律者，不该这么草率地死在自己手上。但这又是千年来唯一一次的希望，就这么放弃，那就不一定能在圣痕计划的窗口期赶回去了。

万一错过了圣痕计划的实施，那前文明的一切，还有他们这些幸存者成千上万年的苟延残喘，就全部失去了意义。

“……”

迷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沉默之中，凯文的眼神恢复了空洞一般的冰冷。

就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这是爱莉希雅所努力和期盼的结果，理应用最谨慎的态度来对待。

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和这个律者谈一谈。借用核心与夺走核心是两个概念，回归现实世界，不一定需要这个律者献出生命。

“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圣痕计划来得重要，所以，希望你不要让我别无选择。”

凯文如是期许着，将心中的浮躁全部抹平，继续逗留在世界泡的边缘之外，宛如安静不动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