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黎明，我被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吵醒。我睁开眼眸，额头尚且昏沉，轻揉了揉，方趿拉着鞋下床。房门忽然推开，阮更衣兜着阳光进房，见我醒来，便说道：“我给你打了洗漱水，搁这儿了。”

我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她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我走去，随意抹了把脸，神志才彻底清醒。我余光瞥见她用怪异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便转头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阮更衣绕着我转了个圈，将我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说：“菀儿，你可真有能耐啊，你知道昨晚你怎么回来的吗？”

我困惑地望着她，脑中努力回想，却摸不着头绪，疑问道：“我……想不起来了，难道我不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昨晚是皇上把你抱回来的，好多人都看见了。皇上亲自把你放到床上，还让我小心照顾你。你是没瞧见皇上的神情，连俞宝林都说，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位娘娘用过那样的眼神。”阮更衣滔滔不绝，向我形容当时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样子。

“怎么会……”我敲了敲脑袋，蓦然想起，难道说昨晚我真遇见了弘烨？

阮更衣笑嘻嘻地挽着我，低声说：“菀儿，我跟你好歹住在一个屋子里，你以后当了娘娘，可要记得我呀。我没什么大抱负，就想着能当个御女就满足了……”

“哼，”门口一声冷哼，林御女阴沉着脸站着，朝阮更衣骂道：“你个小蹄子，才这会儿就拜上泥菩萨了。皇上寝宫去擦过了吗？一会儿皇上就下朝了，你活儿不干，倒有工夫聊天，我看你御女是当不上了，小心还掉一层皮！”

阮更衣噤若寒蝉，低着头逃一般地去打扫。林御女啐了她一口，转眸瞅着我，又说：“芸贵妃传你去麟趾宫，你可利索着点。”

“诺。”我应了一声，对镜梳好发髻。林御女站在我身后瞧着，啧啧说道：“模样生的真是好，只是不要以为能出风头就是好事。”

我简单穿戴整齐，临出门前，我朝林御女笑道：“谢谢提醒。”倒不是想置气，只是我若气短，反而灭了自己的势头。若横竖躲不过，不如迎头撞上去，大不了彼此头破血流。

麟趾宫长廊处挂着一溜鸟笼子，我低首走过，只听见叽叽喳喳一通乱叫，吵闹聒噪。我在门口恭候，一阵通报之后，我才被领到了房中。我一抬头，见蓉充媛也在，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落后。

我行了宫礼：“奴婢叩见贵妃娘娘、充媛娘娘。”

芸贵妃笑容满面，格外亲切地说：“不用多礼，赐座。”

“谢娘娘。”我落座，眼角瞥去，见蓉充媛气煞了脸，胸前一鼓一鼓的，倒让我心里隐隐发笑。

芸贵妃徐徐说道：“话说回来，咱们终究是沾着亲，先前你跟蓉儿之间有些误会。其实蓉儿她就是嘴上厉害，心里还是念着你这妹子的……”

蓉充媛沉不住气，低怨一声：“姐姐！”

我心中苦笑，这两人唱什么双簧？听芸贵妃的口气，似乎想拉拢我，只是她不知道，我跟她的仇怨这辈子都不可能化解！

芸贵妃瞪了她一眼，转瞬朝我笑说：“毕竟是血浓于水，自家姐妹哪有不吵个嘴的，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怎么样？”

我低眉颔首：“娘娘言重了，奴婢不敢介怀。”

芸贵妃笑说：“那就好！现今入宫也不容易，更难得咱们还能聚在一堂，我听说你能去乾元宫，那是陈妃举荐的？”

“是。”

芸贵妃眼底思忖了片刻，轻启红唇，说：“你服侍皇上也有些日子了，你可否愿意真正地伺候皇上？你放心，我身为后宫之首，代皇后执掌凤印，绝不会亏待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