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军大呼阴山动
作者:红尘一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810

军歌嘹亮,悲浑激昂,血光皇城,万马齐嘶,幡戈雷动中,三军已齐发!

遥远的古城墙青黑沉肃,风雨雷电咆哮着撕开天幕,泼刺刺一道道白亮的口子,城墙上盛放开一朵皎皎白莲,此际独迎三千风刀,染血怒放!

风云动鹰眼一眯,突然回手扬剑!

一道疾光,掷向风翚尘!

即已无用,留之何意?!

弃!

“叮---”

横空一枚巨大箭影杀到,不由分说便将他暗含杀着的长剑自半空悍然撞断。

一分为二。

风云动的手心突然爆出冷汗,心犹如坠入冰窖。

因为空中那只笔直的巨大箭影突然直直弹起,竟是一个人!

那人双手一张,犹如乳燕投林,“扑---”一声便牢牢贴上城墙。

远处的尉迟战唇角依然是那抹可有可无的邪魅弧度,他单手托弓,立即有影卫无声上前接过。

一身血火的轩辕长歌自墙上甫一贴牢,立刻快速游向风翚尘。

她爬行的动作极为丑陋难看,速度却一点也不含糊,在垂直的城墙上如履平地,似一只流沙中出没自如的蝎子。

手一伸,第一个位置便是探向风翚尘的颈动脉。

还有气!

轩辕长歌大喜过望,回头朝着此番射‘箭’的第一功臣尉迟战无声比了一个口型:“亲,你是一个艺术家。”

尉迟战勾勾唇,缓缓转身,强忍多时的一口血雾终于喷溅。

与元尽欢缠斗两天两夜,他的肩胛脱了臼,凭单手数次强拉揽天箭,内伤得不轻。

流光如电,回至半柱香之前。

军歌刚起,身处北城门的轩辕长歌便跃上戍楼顶端,只凝目一看,便已是心神俱裂,脱口大怮:“瑚琏!”

已不知是第多少次铁藜频繁入肉,咬牙不吭一声的风翚尘此时已如一具偶人,乱发覆面,再无声息。

此时南门与诸门皆相距甚远,前后空旷开阔一览无余,在此情景之下无人敢轻易妄动------只怕还未至城墙处救下瑚琏,近在咫尺的风云动杀着已至。

彼时尉迟战正拭着双手,眼中无波,“素闻瑚琏性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太子,”他复行几步,将丝娟儿扔在地上,侧首笑问元尽欢,“太子以为如何?本王有否说错?”

元尽欢挑眉,淡淡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启双唇:“聒噪。”

就在这当儿,轩辕长歌几个兔起凫落,突然落在二人中间,她双目如隼,不看元尽欢,却兀自紧盯着尉迟战背上巨弓,沉声道:“男儿大丈夫,少他娘在这里绕花舌,是站着撒尿的,就随我走一趟!”

当先疾步奔向城头。

此时此刻,她才懒得有心思去理会这对表兄弟间的古怪气场,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务必要以最保险的方式救下风翚尘!

尉迟战闻言脸色错愕须臾,一刹间突然拔脚立追,竟有几分气急败坏。

元尽欢对身后悄悄比了个手势,亦跟了上去。

城楼上。

三只人影一前两后,轩辕长歌头也不回,一边疾驰一边大声赞道:“战王果然有血性!”

元尽欢脚下的步子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滞,突然眼花缭乱的一错,已越过紫影至她背后。

冷静深沉如他,二十二年来的冷静自持,今夜却注定要被人扰乱心湖,一再破例。

激将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明知被激,仍咬牙选择入瓮。

同样选择入瓮的,又岂止他一人?

“六弦齐发?”尉迟战挑眉,声音依然沙哑魅惑,表情依然邪魅恍惚,他侧首眯眼,无声丈量着由此到远处城墙的距离,心不在蔫地对轩辕长歌道:“你刚刚是说,以你为箭?”

“不错!”

“夜姬胆色着实过人,”他收回眼光改为打量她,负于身后的单手已握成拳。

耳边女子的清音仿佛还在不住回荡:是站着撒尿的……就随我走一趟……走一趟……

太雍战王长这么大,恐怕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其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吧?

偏偏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女子。

一个他从来将其视与‘物’同列的,女子。

“可惜,”尉迟战突然道:“本王的箭奴并未随侍……”

眼光却转而投向元尽欢。

轩辕长歌强忍住轰他爆粟的冲动,心腔中急得犹如塞进了一把辣椒。

她哪里知道,这男人有时候小孩心性起来,比撒泼撞墙的女人更令人无语。

“托箭座,又有何难?”一直沉默的元尽欢突然出声,“由本宫来为战王托箭,如何?”

“opa你真好,”轩辕长歌感动上前,不避嫌的狠狠虎摸了一把元太子的俊颜,再狠狠一拍他的肩头,“我没看错你!”

尉迟大爷的脸果然又转黑了,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好!太子即如此……更待何时?”

连说两个‘好’字,已不是他惜言如金的风格,而最后那一句,疑似闷叫。

轩辕长歌一手提裤腰,一手抚着淳于薄的额头,语重心长:“记住,三军之心,尽在此举!”

心中惴惴祈祷:亦自逍,希望你能看得懂。

“薄一定护灯升空!”淳于薄以手顿胸宣誓,双眼如炬:“绝不辱命!”

元尽欢盯着她们二人脚边的孔明灯,很淡定地又将眼光转向淳于薄胸前的单拳,突然转身默默行至城墙边际,双目微漾。

薄?

暗中被那道若有似无的眼光飘过的萧重将脖子往领子时缩了缩,突然觉得他这侍卫统领的生涯已经当到了头。

主子,俺萧重这辈子就一件事没如实禀告您啊啊啊……实在难以启齿啊啊啊……那是少儿不宜的活春宫啊啊啊……

轩辕长歌交代完毕,蹭蹭上前,双手夹胸,一个僵尸倒地,全身绷得笔直,瞬间化身轩辕箭。

尉迟战睇着她腰际紧扎的红巾,突然觉得口干舌躁地想说点什么,开口却是欠抽:“准备好上路了?”

“废话!”轩辕长歌不耐烦地顶撞。

听上去咋像上刑场?

话音未落,白影连动,淡淡的药香中,腰际一轻,再一沉。

她已被元尽欢抡至背上。

风吹屁屁凉啊,轩辕长歌暗中热泪盈眶,太子大人细心啊,没将老娘放空档的后门朝上。

尉迟战冷哼一声,突然后退几大步,单臂将巨弓拉如满月,沉声喝道:“夜歌,蹬稳了!

话音刚落,轩辕长歌突然感到脚背处有如一把老虎钳攸地将她夹紧!

钳口还在不断紧缩,脚背顿时痛至无感。

尉迟战啊尉迟战,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元太子的怜香惜玉?

某人腹诽,嘴唇已憋紫,喉音有如便秘:“嗯嗯!”

翻译成:稳得不能再稳了,丫倒是快点……

“咄!”

一声厉喝,疾似流星。

人箭脱弦!

空中悠悠落下一声由大及小的尖啸:“老娘若是挂了,记得要风光大葬……”

闻言尉迟战终于忍不住抚额,哑然失笑中他扬扬手,将掌中的污渍在身上随意的揩了揩,刚走几步,在元尽欢若有所思的眼光中,他脸色微僵。

他刚才做了什么?!

竟然在自己身上擦脏手?

与此同时,一盏诡异的孔明灯已由淳于薄点然并升至宫墙上空。

远在重重禁宫的亦自逍突然福至心灵地抬头,见状欲哭无泪。

风声呼啸。

彼时一手握拳横胸,一手五指前举的她以超人拜访地球的牛叉造型呼啸前进!

灯已至树冠。

轩辕长歌亦已至风翚尘面前。

灯已至半空。

风云动仰起脖子,盯着那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孔明灯皱眉自语:“一条,裤衩?”

话音未落,宫门突然尽数大开。

风云动关于飞天大裤衩的疑惑,终于有人给解开了。

亦自逍双手夹在腋下,跷着二郎腿坐在墙上娇媚哼哼:“姐妹们冲呀!”

所有人俱都目瞪口呆,众人的视线在这个梳着花枝招展的发髻、穿着一身火红宫装、嘴里发音却是男人的人妖身上集体定格。

“砰----”

此时一头将风云动长剑撞开的轩辕长歌彻底将亦自逍引为知已,暗自握拳重重点头以示肯定,牙酸挥泪:“好姐妹,辛苦你了!”

她动作奇快,双手连动,瞬间已将风翚尘身上的铁藜拔掉。

风云动及一干随从完全惊骇至崩溃,只因这位烟雾缭于身周的墙上访客居然……刀、枪、不、入!

人群中终于有人骇嚎一声,异口同声只一个字:“是那只鬼!”

轩辕长歌被这一叫,一口真气突然没接上,与此同时,她刚好拔完瑚琏肩窝处最后一根铁藜!

她立即犹如抱着一团破棉絮倒栽下城头!

怀里抱着个人,轩辕长歌越急越没用,只好双眼一闭,打定主意死不放手。

瑚琏,就算是变成肉饼,我也给你垫着!

风云动惊恐过后,回过神来,他气急改坏一把捞过身旁护卫的箭弩,还未瞄准,三支响箭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齐至,其中一支穿过厚厚人墙,将他胸前的护心镜砸了个大凹,吓得他差点失声惊呼!

风烈梵长身立于马上,将手中弓弦一挽,第二箭已搭于弦上。

泛着冰冷铁光的箭簇,尖锐的箭尖直指远方风云动。

三支响箭分别出自风烈梵、尉迟战、元尽欢的手中。

远处的尉迟战蹬蹬连退几大步,手中巨弓轰然砸落地面,他侧首朝元尽欢冷哼一声,“你竟然碰本王的揽天箭?”

太雍战王的揽天箭,每一箭每一弦都大有讲究,更何况元尽欢貌似只是用脚将地上的箭簇中随意挑起了一支,二话不说便籍着尉迟战发箭的当儿,就着他的弦也发了一箭,而且还不用另手托弓,换言之,这一回合,是尉迟战给他托了箭座。

元太子很雍容地朝表情微愠的男子一笑,将手自揽天箭上放开,“多谢。”

“快!来人!快来人!”风云动双腿一夹,险险避过第二箭,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藏于马腹侧,无奈他扯破喉咙叫了半天,身边却无一人响应,心不恋战的众人已纷纷作鸟兽散。

溃军刚乱作一团,便被宫门中纷纷涌出的女子别动队一阵迎头乱扁。

轩辕长歌此时抱着不省人事的风翚尘呼啸着砸向地面。

“咯---”

整片后背瞬间痛至无感。

垫在最底下的萧重一抹头上冷汗,闷哼一声,悲催与惊喜交织地瞄了一眼自己骨折的双臂。

主子啊,萧重幸不辱命啊……

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铁甲寒兵瞬间已动地来,旌龙骑背上的八尺红披风如血如浪,犹如赤焰烧虏云,势如破竹,直奔辕门!

风烈梵蹬临马上,手中长剑劈刺翻滚,所过之处血肉横溅,剑入剑出,应声而倒之众数不胜数,又被后面隆隆的铁骑悍然撞飞。

男子的黄金面具上沾着敌众的血肉,瞬间又被暴雨冲洗干净,下一瞬,又是一片金红相间,好不怵目!

风云骑的前阵还在负隅玩抗,天间地鬼哭神嚎,鏖战进行得如火如荼。

风翚尘的脉搏细微得几乎快要捕捉不到,轩辕长歌在萧重等人的护卫下,抱着浑若血人的风翚尘又哭又叫:“风翚尘你个死女人,老娘为了救你连三角裤都脱了……你死活倒是给我醒过来啊……”

“风翚尘你个笑夜叉,你倒是笑啊,你倒是起来跟我抢那谁啊……”

“风翚尘你这给钥匙都给得不干脆的白痴……”

“臭瑚琏……”

大步赶来的尉迟战皱皱眉,气还没喘平,听到某句后脚步突然一缓,像被呛了一口水,闷哼一声,“难听死了。”

“你这样摇她,即使是不死也死了,”元尽欢上前,将手中玉丸放入风翚尘嘴里,眼光扫了一眼她浑身上下数个碗口大的血洞,目光最后落在她血肉模糊的小腹上,轻声道:“尽天命吧!”

一瞬间,轩辕长歌的灵魂犹如脱体而去,大脑因这四个字而一片空白。

她头也不抬,手下意识地一把纂住元尽欢拿药瓶的手,轻声道:“求你……抱抱她!”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轩辕长歌狠狠抡袖一抹眼泪,朝微怔的元尽欢胡里乱哨地挤了个笑容,将脚重重一跺便翻身跃起,一把拉住了身旁奔过的一匹战马。

蛮力如此之大,马儿一声长嘶,竟被生生拽得翻倒在地。

尉迟战难得地皱起了眉头,想也不想上前一把拉住轩辕长歌的手腕:“人也弄回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可没忘了刚才某人真力不济时,差点摔成肉饼那一幕。

“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冷眼缩偏隅?”她一把甩开尉迟战,翻身上马拍拍马头,将嘴凑到骏马竖立的双耳边,“不会说话的朋友,走!且随我前去---”

她落力一夹马肚,“砍人!”

一骑红妆破风驰来,马上女子笑得咬牙切齿,脱手一剑横空而至,精准的挑断了风云动第二个帽缨。

再往下几寸,便是他的咽喉。

“唉!”她挫败扼腕,单手狂锤马头,仰天长吼道:“就差这么一丁点!”

马儿吃痛长嘶,扬蹄直立上身,轩辕长歌夹紧马肚,利落一挽疆绳。

这一抹神降的身影,永远停格在风烈梵眼中。

远方墙影之下,火光斑驳映上尉迟战的脸,只见男子一双精芒灼灼,在黑夜中灼灼有神,他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吾骄得此添生色,始信英雄曾有此……”

元尽欢,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本王,也很难不对这样的女子动心。

轩辕长歌催动胯下坐骑,红了眼的往风云动身边蹭。

手中无剑又如何?老娘就算空手,也誓要将你撕烂咬碎!

角声动,马蹄疾,戍楼西望烟尘黑,此刻在这血海尸山,狂风暴雨的洪流中,有一名传奇女子狼一般的双眼死死盯住仓皇奔逃的风云动;而人潮彼端,亦有人越过茫茫洪流,一剑劈开万里血浪,沉黑历眼亦尽落在她身上。

风烈梵。

他突然落力一夹马肚,破浪而来!

手中长剑龙吟,将打马回身正欲暗算她的几名敌将挑下马来!

与此同时,前方轩辕长歌胯下的战马亦被对方一对巨斧劈下头颅!

风烈梵一把抄过轩辕长歌,单手抚住她的腰身往身前鞍中一放,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两人一骑同时跃起!

马蹄攒空,越过人顶,暗红披风展若流光。

落地。

风烈梵手中长剑饮血,直指前方叛军洪流,嗜血沉喝:“三军听我号令,风云骑一个不留!”

血色西来,三军大呼阴山动,满城尽带黄金甲。

风烈梵披风里突然冒出一张乌漆麻黑的小脸,她左手一打响指,右手一扶歪在顶上的头盔,在马上狂花乱颤,风骚无比地大叫:“攻!”

“攻!攻!攻!”

三军齐应,一干好儿郎的激昂沉音回荡于青灰苍穹,震耳欲聋。

此时她暗暗发誓,哪天定要弄一身艳红如血的盔甲威风威风。

而这一天,好像已经很近了。

时间太紧,先写到这里,大家专注看剧情,润色神马的,只有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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