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雾原教主
作者:红尘一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92

是夜云淡星微,天际隐有层云翻涌。

西元皇宫之中。

满宫皆张挂着无数璀璨宫灯,有如一副精美绝伦的刺绣生翠,小桥之下碧水莲蓬,皇宫各处浓荫覆地,苍翠扑人,彩灯飘摇处红光浸润,点点晕染得夜色如血,又浓了几分。

世间但凡有最热闹之处,相形之下亦有那最为凄清之所,由来只见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男子凉薄本性,世间皆如此,宫中更犹是。

热闹的比比皆是,凄清的无非只有冷宫。

因为凄清,所以安静,犹如坟墓。

其实这世间之于人,不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而让人匍匐谦恭行于其中小道,不又是一场又一场凄清的行走?

飞檐红瓦的掩映中兼有冷宫之清和新人宫锦之盛的倒有一个好去处----玲珑榭。

西元先皇元问天最宠爱之倡伶---玉玲珑幽居之地。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说是幽居,据说已整整二十年不曾踏出过外间一步,似乎外间之事已于她无关。

自元哀帝崩殂之日起,玲珑榭便重门深锁,客踪杳杳,连门前的青苔亦一年覆一年,沿至门口的路径上也是荒草如烟,犹感凄清。

而喻之新人宫锦之盛,则是因太监宫人从来无人怠慢,好吃好喝一应俱全的伺候着。

这便奇了,按说太监此类吮痛舐痔、阴毒势利之辈,从来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顺风顺水时可以奴颜卑膝到用嘴巴往桅杆上送风,心中若有沟沟壑壑,一旦得了间隙船底也得给你凿上几个洞愣把你往深水里踩。

当年以一曲《离人歌》名动天下的玉玲珑,一曲惊天下。

五国大陆流传这样一句话:君不闻《子夜》千载寂寞后,《离人》凄凉一曲终。

也因为当年玉玲珑这一曲被元问天惊闻后而终生被脔禁于玲珑榭中,一生一曲只得为他一人而歌。

这似乎是又一个男子强权之下,不能自主选择命运,只能永远于华美金笼中渴慕蓝天万里的金丝雀的故事。

这似乎已被世间所遗忘之人,于哀帝崩殂后,竟还在这怨气冲天的一群女人中活得不比那些正宫主子差也不被谁寻晦气,难道她有何过人之处?

四月十四,满月,有风。

朱门清灯,夜静无声。

玲珑榭内。

此刻的轩辕长歌身着一身皂白纱袍,背立于窗口,身姿盈盈不堪一握,夜风吹来伊人衣袂翻飞,犹如月宫仙子般直欲驾云飞升。

清冷美妙,不可方物。

亦看得堂下之人呼吸一窒。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因这首‘离人歌’而名满天下的玉玲珑,便是你么?”

清冷平直的背影,清冷平直的语气,人更是如那月宫仙子的孤冷沉凉。

“是我。&qt;

灯下一身红衣之人正是玲珑榭主人,玉玲珑。

如果你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此人竟也是一个风姿高华之人。

只是那高华中带着凉薄的狂放睥晲,散发着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森凉;一个眼神流转,那般无尽的懒散中又复杂地混进了阵阵邪魅讥诮。

灯火阑珊中,她像一把散发着摄人寒光的双刃剑。

一把即割伤别人又割伤自己的剑。

此刻玉玲珑正侧着头微微出神地看向窗外,看着天外的一轮满月。

而花三姑此时亦正在看她。

同样也在注视着那一轮血月的轩辕长歌此刻却轻轻转过身来,姿如魅影流云,身形却风华迤逦。

女子头梳尺余高冲天发髻,顶端只缀一杈极小的白玉小花儿,三片透明欲滴小叶间二朵荧寒白色半开花苞,此外无一余饰,白衣黛领,全身上下只得黑皂二色,而斯人风姿出尘,犹如临泉听韵之得道神仙,带着深潭听滴水的高华清远。

轩辕长歌并未抬眼,淡淡道:“你就是有‘烟敛云收,依约玉灵来’之称的赤焰门门主,玉奴?”

原来玉玲珑竟也是雾原教中人,身份还是赤焰门门主!

一听这个形容便知道此人应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尤物般的人儿。

“是我。”玉玲珑微笑,依然只有两个字。

花三姑已慢慢地往这边行了过来。

轩辕长歌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花三姑一眼,半晌才背过身去抬手在脸上几处轻揉,片刻过后,一张人面皮具揭下。

只见灯下佳人柳眉含烟,此眉最为不同于常人之处是眉尾斜挑,犹如神来之笔轻微微在快要入鬓处淡淡一止,流光千重,于清中带傲,于孤中带丽,半是威仪半是冷艳,凝神细看,不见人工之墨,竟是天成!

仅仅十六七岁年纪,已出落出这等傲世风骨!

只是,竟未免太凉寂了些。

后有民间野史《芸阁随笔》中,此段为记:帝有妃,唤名夜,美姿容,眉犹华艳,神情萧散,尤工格律,喜着皂袍,衣襟懒揽,于战火峰烟中常白衣飘飘于马上,不着甲胄,难掩渴死之意。

红衣之人当下却呼吸一窒,眼神突来浓浓的阴鸷,掩也掩不住地一反刚才的漫不经心。

越看便越堪堪不可再往下看!

雾原天女的脸!!!

“玉玲珑,你不答我话,死盯着看我作甚?”上方首座一道清音传来,说话之人,却比声音本身还要沉凉森寂,一双平静无波的美眸从窗外夜色中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徐徐收回。

“唔,好姿容,竟叫人一时看呆了去……”玉玲珑微敛心神,幽火般的眼瞳里飘忽一闪。

灯下的轩辕长歌羽睫如扇,琼鼻挺丽,嘴若含丹。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轩辕长歌轻轻摇头,世人皆要皮相好,又可知这付皮囊于她只是一身载不动的债?一个即知的宿命和一个苍凉的认知,仅此而已。

花三姑却行来了,并肩与玉玲珑一站,“你果真是在深宫中呆久了,”她轻笑,于灯火摇曳中缓缓别过头来笑得娇媚:“现在才突然想起主子和婢子之分来……”

“说说看,你是如何在这安安全全呆了二十年。”

这几年已经听花三姑说了不少雾原教内之事,轩辕长歌却不知为何有这一问。

“自西元筹谋联同二国兵临平瀾城下之前,我等便已奉教主之命潜入西元王城盛京之中,并想法子进入了西元皇宫,等待训令,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看着自己的手在说话。

轩辕长歌微笑接过话来:“只是至今教内没有半分消息,你也不知道要你潜入宫中有何用意,对么?”

“是,圣教之内没有接引使传令,谁敢轻易逾矩?后又听闻教主仙游,更是只有静按心性,不过与青杀门和白月门倒是一直互通有无……”

“月笼寒纱,冷月冰轮?”轩辕长歌突然轻轻簇眉,看向正对着窗外似乎自说自话的玉玲珑,似有深意。

“是。”

“富可敌国,生意触角遍布五国的天下第一庄冷月山庄?”

“是。”

“雾原教的白月门门主冷月吟?”

这次不待对方回答,轩辕长歌轻轻一笑,一声轻喝:“可惜……”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音,便见灯光忽暗,有人影一闪,乍合便分!

依稀可辩一皂一红一青三道人影连闪,灯光再暗,突闻极快的“啪啪”两声。

红影不动,一皂一青两道人影却急急后退,厚厚的纯毛地毯上骇然拉出一道长长的破损痕迹,竟似是人在巨力之下用鞋尖生生反向挑剖而开。

玉玲珑单手各对二人双掌,轩辕长歌反应虽已是极快,但毕竟年年幼,并无多少江湖经验,刚才那一掌论速度论反应虽已是快极,几乎是不假思索回手就是两掌齐出,而后一刹那花三姑已然掠了过来,是以二人出掌看似同时,但实则有先有后,等同于二人平摊了玉玲珑的一掌之力。

雾原教武功独特,功夫之高妙玄奥早已游离江湖之外,而花三姑本身已是雾原门中杀手头目,更是早已跻身当世顶尖之世外高手之列。

可如今倒退几步的却正是花三姑和轩辕长歌二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玉玲珑懒懒偏头看向窗外,眼角也不抬。

她似是永远沉浸在另一个无声而未知的世界里,只待心血来潮时有意无意地撩起重重帏幔的一角往外看。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声音身形可以变,唯独有一样……”花三姑强咽下喉间一抹腥甜,虽气犹不定仍一声冷笑:“玉奴世代重瞳,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所以,我们才每次相见都是在夜晚,灯下……”红衣人负手微笑。

“你是谁?”花三姑不动声色,只轻轻将手掌抵在长歌的背上,纵是体力一阵热力翻涌,仍强自压下,偷偷往自己主子身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真元。

原因无他,只因她,再错不得!

“我是谁,呵呵,我是谁?是啊……我也快忘了我是谁了……”红衣人一阵怔忡,似在回想前尘往事:“啊呀呀,不对,我虽不记得了,你却应该对这张脸很熟才是!”说完亦往脸上一揉一掀,半响竟也拿下一张人皮面具。

花三姑倒抽冷气。

“教……教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fon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