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梅姨笑着数落，“宽以待人……这话真耐人寻味，搞得好像大家都忘了主仆情分，谁是主谁是仆还是要分清楚的。姑娘是野性难驯的性子，就算把天弄出个窟窿，家主想惯着也不需要你们置喙，操不该操的闲心，散了吧都。”

直至脚步声近了。

舒厌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自己躺着占满的位置让出来，让到了另一半边里坐好——昨日之后她是有些怕他的，话里倒是强硬依旧，“学院不能去就算了，我要回家，叶司音！”

果然。

整个上午没闹他心情尚可，“那就回吧，我送你。”

“不要你送！”

害怕被觉察回去之后就打算离开梧城的用意，舒厌厌放缓了声音，“我是说，我要漂亮阿姨送我，午后还有课就不打扰你。”

“去叫梅姨下来。”叶司音依言吩咐。

不知他是真没发觉还是根本就不担心，舒厌厌更愿意相信前者，后者存在太多变故与隐患共存。

…

“漂亮阿姨，谢谢你，我到了！”

如愿回家看着远近草木皆依旧，傍美院家属区的老式小区热闹依旧，舒厌厌从未如此因想念而欢雀，她有些等不及了。

梅姨伏在方向盘，没忘记调笑她，“谢谢有什么用，还不如请阿姨去家里休息，大热天喝口茶也是极好的。”

“那，漂亮阿姨，有这个荣幸请你去我家休息喝杯茶吗？”

“不去，没诚意，凡事要我问出口才得到允许的都不算邀请。”

舒厌厌一副哑然无言又急于辩解的模样。

梅姨忍不住发笑，“不去了，阿姨这么大的人，总不好意思空手拜访的，代我向你父亲母亲问声好，改天得空我再来。”

“漂亮阿姨总是拿我逗趣，我不可不会帮你带话。”

舒厌厌佯装怒意，头也不回地向临近自家楼层的小区门口走去。一则梅姨向来是兼顾家庭与事业比较繁忙的，自有印象起她跟人闲谈总不超过十句。二则自己确是想家……更准确的说——想要跟老舒商量搬家，规划新的生活。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自然是越走越快，不消十分钟，她已经停驻在楼梯口，翻开双肩包寻找钥匙。

隐约觉得身后还有目光倾注。

舒厌厌将找钥匙的动作放了放，随意向窗外远眺，这一眺望，趁对方还没有发现前，她快步躲在了窗沿的另一侧。

漂亮阿姨竟然还没走！

她在……等谁……

等自己么？

可自己决对没有说过要跟她回去之类的话！

正当她专注地想某些蹊跷背后的关联，身后，铁门哐的一声，舒厌厌浑身一激灵。

老舒熟悉的声音恰似定心丸，让她平静了下来。

瞧见女儿久久站在窗沿侧，顺道回家的舒正燮嘴上不依不饶的训斥，心里却记挂得紧，“再不回家怕是要连家门都不记得，是不是又没带钥匙，你妈又不在家的，还好碰上我回来了。”

熟悉的感觉全都回来，舒厌厌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无法作答，脚心被玻璃碴划破的伤口又开始作痛，她闭上了双眼忍受，等疼痛过去。

她的脸色没什么生气。

老舒心疼了就不忍心再唠叨什么，犹豫几秒，主动握了握她的胳膊示意她先进门。多年未接触，他的双手已经粗粝得不成样，像是枯木那般——被水彩油画棒颜料侵蚀太久，早年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也曾付出体力劳动。

边开门，老舒边说，“老江头他们几个可真婆烦，非要绕去生鲜市场，你回来的正好，洗把脸去再等一等就有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