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所谓的交情，通常都是从你欠我人情，我还你人情开始的。
徐灵之所以答应去给那个方局长的儿子看病，原因就是想让对方欠下自己一个人情，像是这种人情，有时候比钱要管用的多，因为很多用钱都办不到的事情，用人情却能办到。
徐灵坐在孔方宇的轿车上，问起病人的情况。
孔方宇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说方局长的小孩“龙龙”一开始只是轻微咳嗽，后来咳嗽变严重后送到儿童医院看，医生说是肺炎，结果住院一个星期也没见减轻。
“小孩才六岁？你们方局长今年贵庚？”徐灵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呵呵，他再过三年就要退休了，这是他二婚生的儿子，他和前妻生的那个大女儿早就上大学了。”孔方宇回答。
一个小时后，徐灵看见车子进入一个很老的小区，问道：“咱们不是去医院？”
“龙龙在医院里办了住院手续，但是他只是早上去输液，中午就接回家了，这个时候他在家的。”
孔方宇对这个小区很熟悉，找到停车位停车后，两人一同下车。
小区的楼房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上去。
上楼梯的时候，孔方宇打了一个电话：“嫂子，对……是我，我知道方局长在外办事不在家，我不是找他。我今天啊特地找了一个高人来给龙龙看咳嗽……放心吧，绝对靠谱……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差不多快到你家门口了。好好，待会儿见。”
走到七楼，孔方宇领着徐灵步入走廊，然后就看见右侧一个单元房的大门已经打开。
出门迎接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长相清秀，穿着白色家居服的少妇，她显然急着出来，连凌乱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
“宇哥，你怎么来之前不打个电话？来到楼下才跟我说，害我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那个少妇应该就是方局长的二婚夫人了，她跟孔方宇说了一句话后，眼神马上就落在站在孔方宇旁边的徐灵身上。
一瞬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孔方宇欠了欠身，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局长夫人，也是我单位的同事，你叫她玉姐就行。这位高人叫徐灵，身份暂时不能透露。哎，你别看他年纪小哦，人家可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呵呵，我现在就不吹嘘了，你待会儿就知道。”
“你好，玉姐。”徐灵礼貌地打招呼，难怪他觉得这少妇看人的眼神不太一样，原来也是女警一枚啊。
“喔，那你们都进来再说吧。”局长夫人将两人领进门去。
除了他们两人和局长夫人外，房间里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一个二十岁出头穿着白色职业套裙的美女和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人。
孔方宇给徐灵介绍说，那是玉姐她母亲，她妹妹和保姆。
还没看见小孩，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连续持续半分钟才稍微缓和下来。
坐在沙发上后，孔方宇问道：“龙龙不是早上才去医院输液回来吗？怎么现在又咳这么厉害？”
局长夫人苦着脸说道：“输液过后的两三个小时，咳嗽有所减轻，时间一过就又回到老样子了。现在在房间里睡觉呢，睡着了咳得也厉害。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让龙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输液吧，我们肯医生还不肯呢，说会损伤小孩的肝肾功能。”
“你们介绍一下小孩的病情吧，诉说从最初发病的症状，到目前的症状。”徐灵倒不急着让他们带小孩出来给自己看。
那个大妈和职业装美女，还有保姆，听到徐灵这么一说，脸上都露出了质疑和表情，显然都觉得让徐灵这个学生模样的人来给小孩看病有些荒谬，要不是见人是孔方宇带来的，她们肯定不会有耐心听下去。
局长夫人这时已经从房间里拿出病历，然后放到茶几上，说道：“病历在这里了，呃，徐先生你可以看看。”
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叫徐灵“徐先生”比较好，毕竟跟徐灵第一次见面又不熟。
徐灵拿起病历翻看了一下诊断结果，说道：“细菌感染引起的浸润性肺炎，没有其他并发症。嗯，我，已经了解了，那玉姐你介绍一下小孩的病史吧，从生病到现在，期间经历过什么样的治疗，越详细越好。”
局长夫人坐下来，回忆了一下，然后开始说道：“一个星期前，好像是周日的时候，我偶然听见龙龙咳嗽了几声，问他是不是喉咙不舒服，他说没有。但是第二天又听见了，而且他胃口也不好起来，我就觉得要重视，想带他去儿科门诊看看。”
“后来我妈说最近几天天气干燥，小孩咳嗽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去看医生，煮点雪梨猪肺汤喝个两三天就好了。然后我就交给她买材料和煮汤了，但是喝了好像没效果，三天后不知道他是不是着凉了，咳嗽加重，所以我们才把他送医院去检查的，输液好几天了，好像也不见减轻，他半夜咳得最厉害，咳得睡不着，眼泪都咳出来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局长夫人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她面容憔悴，因为照顾小孩估计很多天都没睡好了。
“小孩子一开始咳嗽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让他多喝水？”徐灵又问。
“有，我说多喝水喉咙不干才不会咳嗽，所以经常倒水给龙龙喝，但是他都不怎么愿意喝，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输液体内水分太多了，他几乎都不愿意喝水了。”
“最近这几天，小便大便怎么样？”
“小便次数不多，大便发粘，有时候一天两三次，但也不是腹泻。”局长夫人有什么说什么，毫无保留。
徐灵点点头，忽然问坐在一边没有出过声的大妈：“阿姨，那雪梨猪肺汤是你煮的对吧？那你具体用了什么材料？”
所有人听到徐灵问出这个问题，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问病人的病史不奇怪，为什么要关心猪肺汤是用什么材料煮的，难道他也打算回去煮来喝？
大妈纳闷的回答：“就是猪肺半个，雪梨两个，红枣几颗，燕窝一片，莲子几颗，川贝几颗。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灵没有回答，又问：“那你煮好后，加的是糖还是盐？”
“冰糖，我加了七八颗方块冰糖。”大妈撇撇嘴，忍不住开口道：“小伙子，你真的是来看病的吗？”
“呵呵，当然是来看病的。”徐灵一脸无关痛痒的笑道，然后眼光一寒，道：“一开始小孩只是偶发性轻微咳嗽，后来喝了雪梨猪肺汤后加重了，所以说，都是雪梨猪肺汤惹得祸啊。”
“什么，你说龙龙病情加重是喝雪梨猪肺汤喝出来的？”大妈当场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忿然指着徐灵叫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意思是我故意害我的外孙吗？雪梨猪肺汤煮好后，我们其他人也有喝的，怎么没见别人有事？其他那么多家庭也煮了喝，怎么不见其他人也有事？”
连孔方宇这个领路人都觉得徐灵有点像在故意东拉西扯，中医看病不去看病人，只看个检查报告，问一下病史，就能判断出什么病因？
“徐先生，你可不要冤枉我妈，从龙龙出生她就帮忙照顾到现在了，她是最疼龙龙的，煮雪梨猪肺汤给龙龙喝，也是经过我们同意的，猪肺汤会有什么问题？”局长夫人见母亲急红眼，自己也跟着急起来。
这时，坐得离孔方宇最近的职业装美女，歪过头阴阳怪气的对孔方宇说了一句悄悄话：“孔副局长，这下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找演员也不找个专业的，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孔方宇顿时闹得满脸尴尬。
“阿姨，稍安勿躁，请听我慢慢道来。”
徐灵打了一个手势让大妈坐下，但是对方正在气头上，不予理会。
“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你们家小孩是脾湿气逆引起的咳嗽，湿气咳嗽有一个大忌，就是绝对不能吃滋润的东西，结果你煮了一个润肺的雪梨猪肺汤，还加了很多润肺的药材，所以才会短时间加重病情的。医院当成肺炎来治疗，没解决根本问题，所以才没有起色。”
“你是真懂还是假懂？这润肺还有错？还会加重病情？”大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岂不是等于她无意中害了自己的外孙吗？
“润肺是中医的概念，可是不懂中医的人，怎么知道什么样的情况才能用润肺，什么样的情况不能用呢？确实有些咳嗽的人喝了那什么润肺汤后病情减轻或者痊愈的，那是刚好碰到肺燥较轻型的咳嗽，瞎猫碰到死耗子，如果是肺寒或者中湿引起的咳嗽，喝了反而会变严重。”
徐灵这番话听起来就略有专业性了，其他人听了一时间不怎么该怎么接过话茬。
“那……要怎么治呢？有办法治吗？”局长夫人最关心的还是结果，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病重，还有其他的通通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老妈的雪梨润肺汤导致了小孩病重，那过去也就过去了，难道还要追究老妈的责任吗？
“小孩子这种内伤引起的咳嗽很容易治的，我给你们开一个药方，两副药就会见效，最快三天，最慢五天，就会痊愈。”徐灵打包票。
“徐灵……你连龙龙都没看到就开药方了？”孔方宇十分震惊，中医居然还有这么看病的，别说是他了，其他几个病人家属此刻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小孩子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弄醒他了，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听到他咳嗽的声音，有轻易痰音，而且咳嗽无力，说明中虚有湿，脾肺皆虚，再加上我刚才对玉姐的问诊，可以百分百确定小孩现脾湿咳嗽这个单纯的病因没有改变，那只要除湿清肺就能治愈。”
那个职业装美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开口道：“如果喝了你开的药方，没能治好那怎么办？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应该知道的，我姐夫是警察局长，但是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人脾气向来不太好。”
“对对，我们家女婿那火爆脾气，别说你是孔局长带来的人，就算你是市长家亲戚，他都不会饶过你的！”大妈提到自己家的女婿，脸上不由得浮现得意的表情。
“呵呵，你们所说的这些并不会发生，因为喝过我药方的人，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过谁没效的。”徐灵的目光蓦然锁定职业装美女，“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事先预料到的，比如说这位小姐，将会在三分钟后问我要电话号码。”
职业装美女瞪大双眼，好笑地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律师事务所的，平时在工作场所我什么男人没见过，我会看上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此刻，内心最为崩溃的是孔方宇，他当了二十年警察，还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够强悍了，谁想到会在这种场景败下阵来，无地自容，后悔莫及啊！
他觉得徐灵越说越离谱了，来看病连病人都不愿意亲自看上一眼，现在居然当面还调戏起病人的小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