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阿括挑眉打量他。

“没什么，高兴罢了。”不知叶安想到什么，笑得更灿烂。下刻，其身形暴起而上，四周顷刻乱风飞舞，狂得迷人眼睛。

身后的断刃尽碎，扎进肌肤，比之此前更加汹涌的痛却没让叶安停下。反而是更兴奋地耗尽所有力气对抗阿括，瞬时爆发猛烈的冲击，炸的几人震耳欲聋。动静迟迟不见消转，两人被烟埃包围，看不清楚。

半柱香后，尘雾消散，容岚张望，发现地上躺了个白衣人，是叶安！修士快步上前，走近才瞧仔细，叶安甚至都没有昏迷，只是看着天空发呆，从头顶蔓下一道血，身前除了两处贯穿伤，还算干净，不知身后如何。

北肖小心试探：“叶安？”

叶安开口，不见得多少虚弱：“辅轩还在吗？”

“他……哎，怎么不见了？！”北肖回头，已经不见辅轩踪影。想来是阿括带走了他。

“瘸子去哪了。”“肯定是带着辅轩逃走了。”容岚猜测，又问叶安：“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

北肖：“我扶你起来。”被叶安出声阻止：“我想再躺会儿。”停在半途的手没了着落，北肖悻悻摸了鼻尖给另两人使眼色：咱走吧。

两人头如捣蒜，留下叶安一人不知所谓。

北肖：“状纸书写好了，你看看。”容岚接过纸确定没问题后拿到四妖面前：“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们扒皮吃肉，天经地义，你们人不也猎兽食崽，不过都是弱肉强食。栽在你们手上，我自认倒霉，可这般下场绝不是因为做错什么。”实主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恐惧，但不妨碍他把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

“行。”容岚被说得没脾气，“下辈子，有本事就别落在我们手里。”

“画押吧。”

状纸书的画押需要破指，不是为认罪，而是为留血，血可以证明很多东西。

斩妖除魔有很多方法，用以应对不同种情况，皆因实际太繁复――有些取了心还能活；有些犯的过错不致死等等。

妖面人不属兽，不属精，生来无心无脏（器），可用的死法同人类似，把脑袋砍掉就行。容岚非常人道地给他们一点时间互相告别。

待她离开，实主看着垂眼的百瑶，说道：“是我对你不起，不该让你跟着我出来。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反观百瑶支支吾吾，躲闪着实主的眼神，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开口：“其实……辅轩给了我还魂丹。”

还魂丹可护住精魂不消散，这样，就算被砍头，被绞死，身亡魂不亡，寻找别的容器就可以继续存活下去。还魂丹从来都是稀有物，可是现下，却不好说了。

百瑶的坦白换得实主苦笑：“趁他们不知道，你快点吃。”

“可是……”百瑶半响不动。

“难道你要把它让给我吗？”

“……”“我……”

“既然不是，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大不了……我不吃，陪你……”

“陪我？”实主按下蠢动的心，“谁也不知道死了之后会怎样，还不如做些自己能做的事。”“你快点吃，我真怕自己下刻后悔。”百瑶拿出丹药，立即引得小妖四眼放光，被实主的眼神瞪了回去。

“实主，我不舍你。”

“反正，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本来我们就是有今日没明日的。没什么舍不舍得，舍不舍得都有一死。”实主皱了眉，紧拽百瑶的手将药丸送进她嘴里，后捂上她的嘴：“我真怕一时脑热抢你的丹药吃，害我晚节不保。”

百瑶吞药之后，小声地说：“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你行吗？”实主挤出勉强的微笑，“傻瓜，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有了精魂，就找个好容器，不需要靠吃人肉为生，也就不会落在修士手里。”“我也不要你报仇，你报了，我也活不了，明白吗。”百瑶点了点头，不敢看实主：“对不起。”

“都说了，是我对不起，你要是跟着辅轩，就不会有这样的事。”百瑶抓紧了实主的手：“可我喜欢的是你啊，不是辅轩。”实主面对脸皮耷拉，充斥皱纹的百瑶，点了点头表示明了。从前也见过对方脸皮崩坏的画面，这次却是史无前例的丑陋。

弱小的人们，总是说什么与子偕老，自己一直不懂，老了就丑了，那么丑的脸都看得下去，也真够可以的。可现在，看着百瑶，实主突然间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了。就算百瑶一直这样丑，自己凑活凑活也能习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