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娜不但不收敛，反而更肆意地拉住蒋远舟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单手亲昵地挽着他的臂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这样的举止，放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俨然是亲密的一对。

露西娜低眉娇笑，对着蒋远舟吐气道：“远舟，孩子都开始踢我了。你感觉到了吗？”

“感……感觉到了。”

蒋远舟身体绷直，硬着头皮将话从唇齿间挤出来。

露西娜脸上的笑意加深，很愉悦。尤其是在余光扫到对面向阳的表情后，内心得到了极其大的满足。她要的就是这个，她就是要向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一点点的被剥夺，那种失去后的失望和无助感。她要向阳体会她曾经有过的痛苦，那种从天堂瞬时堕入地狱的痛苦。

而现在，一切都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露西娜自然也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赶在蒋远舟发怒之前。她已经迅速地将手抽离开来，选择撤离到一旁看戏。

“远舟，我感觉有些不舒服。我先到旁边休息去了，你们慢聊。”她想，他们两个现在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聊。

露西娜走后，剩下的两个人陷入到了不可避免的冷寂当中。

很长的时间里面，两个人就保持着对立站着的姿势，极其诡异。

蒋远舟心很痛，他目光扫视着向阳，感觉自己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认真注意过身边的人了。接连着的打击让向阳一点点崩溃，不光是内心，连着外表都在往里凹陷。紧身的黑衣套在向阳的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人飘若的似乎随时都要晕倒。脸上也好久没有浮现过暖意。这样的向阳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吗？

“你……还好吗？”蒋远舟开口问道。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疏离感。

恰好是这句话逗笑了对面的向阳，笑意泛寒。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蒋远舟，对他反问一句：“你看我的样子还好吗？”

“我……”原先想要关心的话变成了一句莫名的解释，蒋远舟说道：“露西娜不是我喊来的。”

解释的蹩脚。

“有区别吗？”向阳继续笑，纤弱的肩膀抖动。随着情绪的上涌，她的动作都开始挥舞。“她现在可是你的人了，她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觉得在场的人能拦得住她吗？”话声未落，眼泪已经顺着脸庞向下坠落。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应该离着她保持点距离，免得伤了你们两个的孩子啊？”

蒋远舟沉默应对。

这样的沉默更像是他的默许。

向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呜咽声，不让自己陷入到崩溃。

不止一次。

向阳的脑海里不止一次的浮现那样的声音，不管是看到还是想到露西娜的身影，那个声音都告诉她蒋远舟已经不属于她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再也不是当初的模样。她明白很多人都会选择默默隐忍多出来的存在。可在她向阳的爱情里面，绝对不行。

更何况，今天是她爸爸的葬礼。蒋远舟就这样把人领到她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向阳很难不去联想成这是蒋远舟对她的暗示。

对着两个爱情最后的一丝期望，在刚刚的交谈中化为粉碎。

“蒋远舟。”

向阳直呼他的名字，语气决绝。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她说道：“其实这些话我是想等到葬礼结束了再跟你聊的，但现在想想，那样更浪费你的时间吧，毕竟你现在是忙人。”有意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咬重。

既然心都死了，要作出决定就不会再多犹豫。

“蒋远舟，我们离婚吧。”

“什么？”

向阳咬着牙，多重复一遍：“我说，我要跟你离婚。”一字一句咬的清楚。

一个字一个字戳在蒋远舟心口上，向阳坚决，他亦是如此。“我不同意。”

蒋远舟：“我说过的，向阳。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跟你离婚的。”这是他最后维持的一条线，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着向阳从自己的手边离开。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散了呢？

不行。

他不允许。

蒋远舟将自己的语气放轻了一点，甚至开始劝向阳：“向阳，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你还要想想自己和孩子？”孩子是每一个母亲最柔软的地方，蒋远舟不信向阳会舍得孩子们，继续攻克：“你舍得让孩子因为我们的分离而分离？他们还那么小，如果我们分开了，他们肯定会忍受不了的。”

更何况，豆沙跟包子还一直期望着妹妹的到来。

“再说了，现在岳父……去世了。你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分开了你要怎么办？”

把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摆在了向阳的面前。

向阳更觉得自己是被堵的无处可走，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除了留在蒋远舟的身边，其余的路都是行不通的。

向阳仰头笑，身体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

蒋远舟眸光愁伤，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他一把拽住向阳的手，极力地想用拥抱将人环住。

“向阳，你听我讲。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句话戳在向阳的心口上。

“伤害？”将眼前的人手拍打开，向阳尖声控诉道：“你说的你好像就没有伤害过我一样？你不知道我现在所遭受的痛苦都是因为你吗？因为你，我失去了我在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因为你我每天都在这种卑微折磨中生活，蒋远舟，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一句一句质问，声声控诉。

蒋远舟无力反驳，只能心痛地望着。白炽灯下落上一层冰霜。

“所以啊。”向阳深吸一口气，将涌上情绪压在胸腔内。双手紧握成拳。最后一次，最后次重复那句话：“蒋远舟，我们离婚吧。这样不光是对你好，对我也好。再说了……”话声停顿半秒后，飘到不远处的露西娜的身上。

“再说，你现在身边也不缺别的女人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