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落站着这么长时间没出声，是因为在见到老人佝偻的身材时，已经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她在努力把所有眼泪都憋回去，可这一次，泪水不听话，越涌越多。

终于，她哽咽的嗓子带着哭腔，如孩童般喃语，“爷爷！”

老人僵了一瞬，能明显感受到枯瘦的肌肉紧绷了一下。

他似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扭动着并不灵活的脖子，一点点转了过来。

年过古稀的老人如一片干枯的树枝，用尽力气迈开枯瘦的双腿，就像油尽灯枯的蜡烛，企图燃尽自己最后的余热那般，支撑着轮椅站了起来，瑟然地摇晃在冬末初春的寒意里。

“小心别摔着，爷爷。”叶落扶住了老人，泪腺就像决堤了般，拦不住井喷的泪水。

这是她那个不可一世的爷爷啊，是创造叶家辉煌历史的战神。

即使寒冬腊月，都光着膀子在半结冰的河里游泳，如今却骨瘦如柴，生命力一点点耗尽。

老人在看到叶落的起初，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梦那样真实，让他震惊。

随后，他意识到这不是梦，旋即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他来来回回看了叶落好几遍，企图将她与记忆中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结合在一起，看着看着，眼眶也湿了。

“小落？是你回来了吗，不是鬼魂，而是真的回来了吗？”老人哽咽了。

当年重病醒来，发现二儿子害死了大儿子一家，这对可怜的老人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他绝望自责了太久，把自我悔恨当成了每日的常态，

而如今，死去的孙女竟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对他笑，还叫他爷爷！

这不是梦是什么？

如果这是上天对他的仁慈，那他愿意天天烧香礼佛修缮寺庙，报答这难以偿还的巨大恩情。

见老人呆立原地许久，叶落理解，这是老人还没完全相信眼前所见，在犹豫，在困惑，想释放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激动情绪，却又害怕不过是一场梦境，带头来空欢喜一场。

毕竟，任谁都不会觉得，一个死去应该有七年的人突然活过来，是件正常的事。

当这件事发生在叶萧自己身上，是多么荒唐，却又藏着巨大的期待。

叶萧自言自语，“我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吗，但我认得小落的轮廓，你和她一样。”

叶落抹了把眼泪，抱住了呆如雕塑的老人，哭的稀里哗啦，“我是真的，爷爷！我还活着！我有体温，不是鬼魂！”

说到后面，情绪越来越激动，当触碰到老人干枯到只剩下骨架的身体时，她差点就崩溃。

七年了，老人一天天老去，以前枪林弹雨走出来的挺拔男人，如今变为了佝偻的老人，以前还比叶落高一个头，现在老人已经比她矮了，再加上满头的白发，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老人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老人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涌到喉咙说不出来。

保姆在远处观望了许久，风逐渐刮起来，她招呼两人说，“进屋说吧，老爷子你身子骨刚调养好，别吹风，大小姐也别在屋外了，进屋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