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北首是李天,顺时针起是廖流乡、廖无亏、廖无病、廖无错、温娴、闻越以及身体有恙缺席的李老夫人,闻越和温娴最先到客厅饭桌前坐下,闻越看着这几张椅子,凭想象看到了座位上的人,最后他还是下意识地漏掉了一个人的空座——他名义上的父亲李宏/志,李宏/志这三个字只会让他想起血肉模糊的画面。门外数十人的脚步声将陷入回忆的闻越拉回现实,他和母亲起身,向进来为首的两人行了礼。本面无表情的闻越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绽放笑容,李天看着母子俩相像的笑脸,内心微微一震,面上无恙。
“不知廖老这次大老远从北地来盐都所为何事?”
廖无病勾唇笑道:“李老板做为生意人居然不知道粮食大会?”
李天面不改色回摆手道:“啊,原来如此,瞧我这记性,北地素有天下粮仓之称,今年初北东大运河完工,两大粮仓汇合。”
“哼,南地的米!”廖无病但笑不语,“若不是以往因为运途太远,南地的大米怎比得了北地的米。”
“无病。”廖流乡出声,廖无病才噤声。
“哈哈哈,廖老,敬您和两位廖公子一杯!”
廖无错面色无异,闻越却觉得他心里会有点不舒服,日积月累,最终爆发。
“小师弟,盯着我做什么?”
闻越摇头,现在不是个“谈心”的好时机。
席上酒杯交错,言笑晏晏,结束后各自寒喧回房。
“母子俩都不多话。”
廖无病一脸疑惑:“看来我真没想多,不过李府是有什么事?”
“卓儿的家事,你们两个不用多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赴会。”
“是!”
“师父?”
“无错,为师有点担心,你暗自查,就你一个,若真有什么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廖无错将事告诉廖流乡,廖流乡只眉头一皱,后叹气。
“师父?”
三人当着面,屋外的所有人都被廖无错支开。
“啪——”温娴一掌又一掌地打向闻越的脸。
“李府到处都是有心人,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别再自欺欺人了。”
“……”温娴放下手,瘫跪在地大哭了起来。
端午节,雨惟独自一人吃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端午食物,只吃了一个蜜枣粽子就饱了。
“饱了。”
恢复了曾经以药为饭的日子,雨惟难得平静,压抑的平静,她很难有跟江潜独处的时间,日子一久,雨惟开始清醒地对待的问题,一个月前,她刚过完八岁的生日宴,江潜一直在忙,除生日那天父女俩同桌过一次,之后就是雨惟一个人吃饭了,闺阁大小姐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知道这是很多人歆慕不来的日子,可她就是不喜欢!
“老爷,小姐不见了!府里所有的角落都找过了,总管已经找人到府外找去了!”
“都给我出去找!”
“是!”
抱着一个月前自己做的麻布小背包坐在满是人的破车厢内,雨惟望向车外拿鞭频频转头看向自己的车夫,很想跟他说自己真的不会有问题,但还是没说。
到达目的地,车夫忍不住叫住独自往前方走的小姑娘问:“你是不是在跟家里人堵气,离家出走?”
“不是,我是家里出事去找亲戚。”说谎不打草稿。
“你的亲戚怎么不来接你?”
“……”果然说的谎就得靠另一个谎来圆,于是小雨惟干脆不圆了,而且她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好是坏……
“小姑娘?”车夫想追,只是他牵着自己家里唯一值钱的老马,一时间小姑娘跑远,他心里衡量了下轻重,驾马回家了。
不远处是一手弯扶着树,一手捂心口喘气的小雨惟,她看着因乌云迅速暗下来的天空,一脸不是吧,环顾自己周身,没带雨伞。
“找到小姐了?”
“不是,是小姐”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江潜因公干彻夜未眠,一回来就有人告诉他他女儿不见了,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下人们在站在原处不动,怒火心烧,让所有人去找她,几个时辰后有人来回禀,还以为找到人了,却见来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心中的愤怒到达了顶点,踹倒桌案,
“大人,是小姐的留书,在她的房间找到的!”
“留书就说明她走远了,还不给我扩大范围去找,墨迹时间作什?”
“大人,小的有罪,您休息吧,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睡什么,本以为她只是想偶尔想一人出去散心待会……来人,给我备马!”
“是!”
江府因江大小姐的失踪而乱嘈嘈的时候,李府亦波涛暗涌。
“廖老这是在做什么?”李天皮笑肉不笑。
“想请温氏到北地一游。”
“北地可不近。”
“现在运河开通,满近的。”
“……”
李天态度强烈,坚决不同意温娴去北地。闻越想三思而行,独自去找李天,重生来第一声“爷爷。”叫出。
“什么事?”李天心绪不宁地盯着他。
“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就让母亲去北地陪我。”
“……”
李天对闻越一直都很好,这是他第一次打闻越,闻越反击,虽说是高手,但闻越现在不过是个八岁小儿,个儿未长,身体未经练十几年,被李天打肿半边脸,等来人发现时,闻越盘坐在地上不动,李天却陷入昏迷。
“你祖父怎么了?”
“太阳穴。”
“下手很重?”廖无错伸手探李天的鼻息。
“我探过了,他不会死……”闻越声颤,面无表情。
醒来的李天对温娴地去留不作声。
“娘,走了?”
温娴一直望着这座曾经的新婚院子,她一直期望他会回来带她走,可是他没有回来,她本想继续等下去,事与愿违,她必须离开这里。听到闻越的叫声,转身背向它。
“他为什么不回来?”
闻越听到了,想说他弃你而去,不要等了,等到最后心中只剩仇怨。
马背上,廖流乡问和自己同坐一匹坐骑的闻越:“哭了?”
“……”闻越闭眼不语,默默粗糙地擦掉眼泪。
“卓儿没有错,师父知道卓儿是个好孩子。”
“师父,我不是好孩子!”所以长大以后,自己那么坏。
廖流乡长叹一气:“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