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中，龙相看见淡蓝色的湖泊，在那湖泊之中有一个婀娜的少女，卧在水面之上。

背影朦胧，像披着一层轻纱，又像是存在幻境之中。那少女站起来，青丝如瀑，随风飘飘，扬起晶莹的水珠。

龙相上前一步，想看得更加真切，那少女的身影却始终模糊。这层薄雾始终无法散开，反而越来越浓重。

“喂！”龙相呼唤一声，那少女转过身来。

在雾气还没有充盈视线之前，他依稀看见少女的正面，如同所有完美的神灵一样，少女没有脸......

“啊！”龙相惊醒过来。

“怎么了？”琉璃坐在他的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龙相坐起来，打量四周，这是一片狭小的空间，大约一张双人床大小，顶部是四棱形的盖子，四面用精美的丝绸装裹，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其上挂着金黄色的流苏，有节奏地晃动着。一张鹅黄色的衾被盖在他的身上，很舒适。

这是一辆车马，通过小窗能瞥见外面的行人在官道上赶路，行色匆匆。地上有白霜，淡绿色的新苗在下面探出头来。

辘辘的马车声宛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在金色阳光中，车马踩着冷冬的尾巴前进。

“这是哪里？”龙相问道。

“天之国境内，即将到达师天城。”琉璃回答。

“我们走出极域了？”

“是的。”

从光明冢出来，龙相就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二人已经离开极域，很难想象琉璃是怎么带着龙相离开那里的。

琉璃的脸色很憔悴，大概是为龙相担惊受怕导致的。龙相出了光明冢之后，有那么一刻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死定了。

这时候，龙相在自己体内感觉到充裕的水性质能量，在他的心脏处，蓝色的水化成一个屏障保护着他的心脏。

他看向琉璃，目光柔和许多，撩开绉纱，看着外面的风景。在天的那头，有黑色的乌云翻滚，日光艰难地从云层透射出来，照在一座大城上。

那座大城就是雩都，他们已经离雩都很远了。渐渐地看不见雩都的城墙，只剩下一条黑线，再过一会儿，连黑线也隐没在地平线下方。

一场风雨即将降临雩都，雷电好像大树的根，劈出几道分支，在大城上面闪烁着光芒。冬季很少有雷雨，雷雨象征着春的来临。

龙相神色一紧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冬末，离我们来到天之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才一个月吗？时间上还来得及，他还有时间去往子午谷。

琉璃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云飞鸿送的车马，我一到雩都，他就找上门。”

龙相点点头，呵呵笑道：“就说嘛！冒险者小屋不会租赁这么豪华的车马。有些贪财的冒险者可能转手就将车马卖了，哪里还会还回去。”

他掀开被子，活动一些手脚，在这样宽敞的空间里不会显得局促：“他还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说。”琉璃回道。

极域之行，龙相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只不过是多跟一个神交了一次手。如果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大概也就是他体内的水之本源了。

云飞鸿大概是察觉到龙相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才放龙相离开，因为这样的龙相是无法和云飞鸿谈论事情的。

车马颠簸着，天之国的官道修得不算太好。不过龙相没有感觉不舒服，只要经过安如赋家的车马的锻炼，无论怎样颠簸都能适应了。

师天城近在眼前，随着马车的前进，城池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明显，那不和谐的瞭望塔映入眼帘。

上次来到师天城的时候，龙相就有这个疑问。师天城的城墙高二十米，但是其上的瞭望塔也有十五米高，细长尖尖的瞭望塔对于整个城池来说，就像是蛋糕上面插着牙签，看起来很不舒服。

师天城的守卫查看了二人的冒险者的凭证，才让他们通行。但是，车马是不予通行的，因为云飞鸿送的车马实在不适合在城内行驶。

由于龙相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两人就不到乌烟瘴气的冒险者小屋过夜，而是找到一间小旅社。

夜里，月半，龙相沉沉睡去，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舒服，感觉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龙相就醒了过来，背后全是冷汗。这种情况很奇怪，圣人的身体无病无灾，根本不会流冷汗。

靠着神识内试，身体没有发生什么异变，反而在水之本源的帮助下，逐渐向着强健的发展。

辰离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感觉自己不能在好了，仿佛回到了巅峰状态。

照常理说，这种状态的圣人该不会流冷汗，他的脑海中疑问重重。

这时候，天色慢慢亮了，冬季的天亮的迟一些，街道上早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中都有些什么人很好区分。

商贾的声音是高亢的，他们必须引起路人的注意，那样才有机会推销他们的商品。

冒险者的声音是低沉的，一般情况下，他们要装作阅历颇丰的老鸟，那样才能受到别人的尊敬。

旅人是不会说话的，他们就是“天生的哑巴”，他人无法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

这时候，士兵趾高气昂的呼喝声传来，振得人的鼓膜一阵生疼，“让开，都让开，耽搁了公务，抓你到牢里坐几天。”

龙相走下楼去，看见一小队士兵闯进这间旅馆，全副武装，他们的盔甲和刀剑上都刻着奇妙的符文。

这群士兵是高手，起码从气息上来看都不低于外显境，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上还有符文，难以估计其中蕴含的力量。

士兵们推开熙攘的人群，摸着楼梯的护栏冲上来，挤开龙相，向着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冲去。

在天之国，士兵是地位最高的一群人，就算脾气再火爆的人也会礼让他们三分。

这时候，龙相也感觉到一丝不妥，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这感觉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士兵们撞开房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那里面喷涌而出，扑面而来。

是了！是血，只有血才能吸引燕邺的身体。

龙相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只见房间里面全是血，墙壁地板就像是被红色的油漆刷过一遍似的。

天花板上挂着五个人，胸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捅穿，血液就从那个洞口流出来，顺着他们的身体滴在地上。

那五个人圆睁大眼，即便是死了，也能从中看出他们的惊恐和痛苦。都是冒险者的打扮，大概三四十岁左右。

士兵们开始像旅店老板征询情况：“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死的？”

“今天早上进门查房的时候，军爷，你是知道的很少会有冒险者来旅馆过夜，他们一般会整夜待在冒险者小屋。每当有冒险者入住小店，我都会格外留意一些，才会在今天早上发现他们的。”旅店老板恭敬地说道。

士兵征询完情况，就离开了，临走前带走了五个冒险者的尸体，还特意看了龙相一样。

是的，很少有冒险者入住旅店，住旅店的冒险者一般被人看做“可疑”的代名词。

出了人命之后，这件旅馆就很少有客人来了，就连原本在这里打算住十天半个月的客人也纷纷离开。

但是，龙相还是没有离开，不必要离开，倒是他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夺去了五人的性命。

又一夜过去了，当晚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后半夜的时候，龙相感觉到潮水一般的困意，一浪接着一浪，于是就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背后又被冷汗打湿，他心中的疑惑更加重了。

天亮时，有散布消息的人奔走于大街小巷，他们扯着嗓子喊着，生怕人们听不见似的。

“昨夜，北边的旅馆又死了三个人，胸口被洞穿，这是师天城的第二场命案哎！想去看热闹的人赶紧了，等一会那里就人满为患了。”

龙相突然坐起来，跟着那个散布消息的人走，一直看见那间旅馆才停下来。

这里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事者嚷嚷着，已经开始有人讲出他们的猜测，然后被听的人当真。

听的人又对下一个听者说，一时间，不同版本的故事层出不穷。

这时候，士兵们抬着三具尸体走出旅馆，尸体被白布遮着，可是从血迹的位置可以推断出他们的胸口被洞穿了。

胸口被洞穿？充满象征意味，龙相感觉到脊柱有一股冷流窜上来。

有个人在龙相耳边说道：“他们都是冒险者，凶手好像是可以捕杀冒险者的。因为这件事情，好多冒险者都争相离开师天城。害的冒险者小屋都没有客人可以招揽了，师天城的冒险者协会也停止发布任务了。”

这个人很小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但是龙相却很注意他说的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人说的话最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