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面很温暖，火光在眼前跳动，像暗夜寒风中天地仅存的那一堆火。小巷处在房舍之间，白日里阳光照不进来，此间的昏暗只能由火驱逐。

炉膛开着，火星从里面跳出来，落在武老鬼的手臂上，一下子就被上面的汗水浇熄。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炉膛里面的情况，对于门被推开毫无反应。

龙相走进去，高声喊道：“武老鬼，听说你找我有事，我来了。”

他没有理会龙相，嘴中喃喃着：“就差一点......快了......就差一点......就快了......”

他直直盯着炉膛，不肯移开目光。当一个人聚精会神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小小的铁匠铺堆满胚料，角落里挂着成品或半成品的武器，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龙相只能站在武老鬼身后，静静等待他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武老鬼袒露上身，火红的炉火映照着他粗糙的肌肤，一种威严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抄起挂在壁炉边的铁钳，稳稳夹起炉膛里的剑，置于齐腰的打铁台上，右手抓紧拳头大小的锤子，一锤一锤敲打下去。末了，将这剑置入一种黑色均匀细密的沙子里面，刺鼻的味道升腾起来。

龙相紧紧盯着武老鬼手上的那柄剑，正是裂空剑。即便在炉火中加热过，裂空剑依旧没有丝毫发红软化的迹象。但是剑身断裂的地方被填充一层材料，那层材料被炉火烤地通红，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当武老鬼将裂空剑从黑色沙子里面取出来的时候，那层材料表面已经冷却，变成灰色，核心处的温度还很高，有红色的光隐藏在下面。他将裂空剑摆到与目光平齐的高度，细细审视着。当剑身完全冷却下来，他朝空中挥舞两下，破空声响起。

他引过一壶酒，将裂空剑置于磨刀石上，喝一口烈酒，喷在剑身之上。对着磨刀石奋力磨起来，裂空剑原本的材料无法被磨去，塑性的只是那层填充的材料。

春醪以磨剑，鬼血来砺魂。

武老鬼磨好裂空剑，剑身已经与原来没有多大区别。青风重新缠绕上来，裂空剑又爆发出强横的气息。

这时候，工匠才发现龙相已经来到小屋。他低下头去，双手托举着裂空剑呈到龙相的面前，做着谦卑的姿态：“您来了，这是您的剑。”

龙相接过裂空剑，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青风缠上他的手臂，亲昵地在他身上跃动着。龙相满意地点点头，裂空剑已经被完全修复，战力不减。

“武老鬼，你用了什么方法修复裂空剑，既然能和之前一模一样。”

武老鬼脸色得意，他有得意的资本，铸造武器本就是他的强项，“大人，自从我发现裂空剑无法融化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修复此剑。后来终于想到填充的办法，可是填充材料的选择却必须慎重。铁精是不错的选择，可惜这种材料没有韧性，于是我用黑砂淬火，使得它们能够完美契合并且具有韧性。但是战神之枪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那种材料很纯粹，会主动排斥其他材料。”

龙相点点头，将裂空剑收入纳戒之中，说道：“干得不错，还有什么事情吗？”

武老鬼欲言又止，沉默一会儿，憋红了脸，最后低声说道：“买铁精和黑砂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龙相哑然，的确，自己自从认识武老鬼以来，就没有给过他任何经费，人家还费时费力地为自己修复短剑。看武老鬼铁铺的门面，就知道他这里已经彻底断了客源，再也没有一丝收入。

他甩手就是一堆，有黑晶，有紫晶，有蓝晶，还混着几块红宝石。有巨龙的宝藏在身上，龙相出手也阔绰许多。武老鬼眼睛都看直了，他活了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财富，狐疑地看着龙相，好似后者刚刚抢了官家的金库。

龙相不停留，他走出铁匠铺，往奴隶市场走去。今日这里没有多少人，凡是生意都分旺季淡季，买卖人口自然也不例外。

一到这里，一个臃肿的胖子就满脸热情地迎上来，龙相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也许是他见过的人太多，不会记得每一个。

胖子在他身边打转，说道：“尊贵的客人，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上次卖蛮族奴隶的主持人啊！话说那时候，您出手真的大方，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以几倍的价格买奴隶的。话说，那几个骚狐狸伺候地您舒服吗？”

龙相想起来了，这个胖子还是挺有特色的，就冲他那灵活的劲头，就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胖子。他嘴上回应到：“没有没有！我哪里不记得你，多亏你我才能买到那么优质的奴隶。这不，你看，我又要来买奴隶了。”

胖子眼睛一转，连忙接上话：“哦？尊敬的客人，不知道你这次想买什么奴隶呢？最近新进了一批蛇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谄媚地笑着，绿豆一般的眼睛使劲眨着，害的龙相一阵恶寒。龙相想起一堆蛇在地上蠕动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龙相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了！这次我不买女奴隶，我要买一些身强力壮的，最好能够修炼气息。”

胖子心里知道龙相对于蛇女没有兴趣，也就再不提蛇女的事：“好的，请问客人你想要多少？”

“大概五十个吧，多点也行。”

“客人，您是知道的，能修炼的奴隶很少，一般能够修炼气息的人都是强者，不会沦落到当奴隶的份上。所以，我们的存货也很少，大概只有三十个左右，而且聚集起来也要些时间。”

龙相回道：“无碍，能有多少就给多少吧。我就在这里等，什么时候凑齐了就告诉我一声。”

胖子引着龙相进入客厅，亲自为他奉上一杯茶，才一跳一跳地离开。嗯？像这种低头看不见脚、伸手挠不着背的胖子走路大概就是这样的。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胖子才带着一队人来到龙相面前。每个人的双手都被套上枷锁，锁链延伸出来，和前一个人的脚链连接起来。他们就像一条长蛇，缓慢地移动着。

胖子跳到龙相面前，激情澎湃地介绍着：“尊贵的客人，这里总共有二十八个，都是练气的材料。其中几个已经隐隐有入气的征兆，绝对符合您的要求。他们很听话，忠诚，绝对不会背叛主人。”

他拍拍手，侍者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盘子里面是一堆白色的小虫子，就像蛆一样。奴隶们二话不说吞下这些虫子，只是看脸色大都不情愿。

胖子拿出一个哨子，外貌和先前买蛮族奴隶时送的差不多，他解释道：“这就是驱使虫。我们在母体状态的时候就用特制的哨子训练它，使它记住这个哨子独有的音调。等母体生出小虫的时候，我们就杀死那个母体，生出来的小虫就只受这个哨子的驱使。我们只有在客人买很多奴隶的时候才附送这个东西，算是附赠品吧。”

龙相接过哨子，仔细观察，的确与上回的不太一样。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暂时就这样吧！我上回告诉过你我的府邸，你能帮我把这些奴隶送过去吗？”

胖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尊贵的客人，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他拍拍手，自有侍者将这些奴隶待下去。

龙相这才问道：“这些奴隶价值多少。”

胖子很会做生意，笑嘻嘻说道：“这些奴隶的单价是五十紫晶一个，客人您也知道有练气根骨的人本就不好找，上头的交代就是不低于这个价格。可是您是老顾客了不是？而且一次性买这么多，我也不好意思以原价出售。你看这样行吧！总共十四块黑晶，我就只收您十二块了。”

龙相痛快地拿出十二块黑晶，塞进胖子手里，有从纳戒中拿出一块上品灵雨石，一并塞给他，“十二块黑晶，收好。这是给你的一点点礼物，上品灵雨石，希望我们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合作。”

胖子看清上品灵雨石，脸上乐开了花，这真是一个贵重的礼物。上品灵雨石虽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行价却很高。很少有人能够买得起这种东西，它的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作用。人们往往花不值当的钱买灵雨石，只是因为能够得到灵雨石的那一批人严格控制灵雨石的流通。

他大量一下龙相的神色，继续问道：“尊贵的客人，您是打算现在就离开吗？”

龙相摇摇头：“你们这里卖高阶强者吗？比方说外显境，天灵境的奴隶？”

“客人，您说笑了！”胖子脸色一惊，呵呵回道：“那种强者怎么可能会成为奴隶，强者宁愿死也不会当奴隶的。再说外显境，天灵境的练气者可以随意操控气息，驱使虫在他们体内没有生存环境。”

龙相点点头，回道：“是这样啊！我也就问问而已。那么再见了！”

他站起身来离开。龙相真的想买一些强者作为奴隶，身边光有一个岚逸风是不行的。他忽然想起阿奴曾经说过，燕邺在这世界有很多仆人这回事。但转念一想，又自己给自己否决掉了。燕邺在这世界的仆人定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而龙相想以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就不能在于以往有瓜葛。

心里想着复杂的事情，脚下却不停留，回到龙府时，那些奴隶已经被送过来。交代岚逸风几句，龙相就钻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