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相捡起昊天，问道：“老家伙，有什么要求就赶紧说，免得等我离开后，你才开始后悔。”

折夜摇摇头，回道：“不必，我从不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以前不会，今日也不会。”

他忽然趴在地上，用手指在沙土里写下奇怪的符文。石柱上银色的咒文又显现出来，缠上他的身体，限制着他的行动。

“呃啊~”折夜痛苦地皱着眉头，不屈服于咒文的力量，艰难地写完符文。符文落成，一声大道的轰鸣响彻荒域。

荒域突然刮起大风，就要吹乱那符文，将它从沙土里磨去。符文却闪着莹莹微光，抵抗着大风的侵蚀。

折夜虚弱地靠在石柱上，迎着风沙对龙相说道：“将昊天插入符文之中，它会开启一个传送门，通往外面。”

龙相迎着大风，迈着步子靠近符文，忽的将昊天插入符文之中，符文光芒大盛，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撕破暗红色的天空。

天空中突然窜出数十条银色锁链，扎入符文所在的地面，锁链再从沙土里射出来，向着昊天缠绕过去。

龙相连忙扔出追骨箭刺中锁链，将一条离得最近的锁链钉回地里，抽出弑神之匕，斩落几条锁链。

他看向琉璃，伸出手喊道：“快过来！我们一起离开。”琉璃开心地笑了，迈开步子就要向龙相跑去。

一个身影突然落在她的后方，掀起巨大的沙浪，将她掀翻在地。那个身影在一片烟雾中站起来，巨大的身躯抖落蒙在身上的沙土。

就像一枚炸弹落在远处，裹挟着巨大的威力，直要将荒域的沙层捅穿。比起这个，烟雾中的身影更加令人恐惧。

龙相瞳孔蓦然一缩，那个神仆跟下来了。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跃起身，弑神之匕刺入神仆的头颅。

他知道这样杀不死神仆，但他必须这么做，他要转移神仆的注意力，给予琉璃足够的时间逃入传送门。

神仆一巴掌拍过来，将龙相打落到地上，沙子激荡起几米高，空气里又充满烟尘。

圣人的体质恢复力很强，在神庙中受到的伤势原本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可是神仆这一击，却又让他感受一次什么叫做痛苦。

“神仆！”折夜的声音传来，如铜钟晃晃，穿透云层，又从天上传回人间，在空旷的荒野回荡。

神仆放下长刀，看向折夜。面部的盔甲眼睛处有两个洞，洞里闪烁着红光，那是神仆的“眼睛”，如果它有这个东西的话。

折夜闭着眼睛，缓缓站起来，他是笔直的剑，宁折毋弯。睁开眼，精光吞吐，直视着神仆。

神仆突然向后退去，震慑于他的威严，膝盖渐渐弯曲，最终重重跪在地上。

“神仆！我们都是荒域的囚犯，又何必为监牢主人卖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产生自我了，不必再对它言听计从。”

折夜的语言充满诱惑力，他存在几百上千年，自然经历过很多，对于这个世界的领悟很深。他不是蕹寻这样的神，有着自己的思考。

龙相扶着琉璃走到折夜身边，他问折夜：“神仆也算神灵吗？”

“不！神仆没有神性和人性，是作为神灵的兵器的一种存在。我不知道神仆是怎么来的，在‘我’产生之时，他们就已经存在。神仆与神灵有一个共通点，活得足够久便会产生自我，但是依旧不会产生神性或者人性。”

龙相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折夜回道：“你可以把他看成你见过的蕹寻，虽然已经有了自主意识，但不会有任何情感。”

他转过头看一眼琉璃，又对龙相继续说道：“这荒域不仅囚禁着我，也囚禁着神仆，他并不是看守者，真正的看守者另有其人。这就是神的准备，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以何种形式注视着你。”

龙相心中一惊，急急问道：“那谁是真正的看守者？”

不用折夜回答龙相，暗红色的天穹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光芒从里面透射出来，照在荒漠的土地上。

寒风扫过荒域，光芒裹挟着一艘小木舟，木舟从裂缝里驶出来，像从港口扬帆的船只，顺着光芒构筑的河流慢慢漂下来。

小舟上坐着一个男人，闭着眼睛，手轻轻搭在船舷上。小舟的另一头系着锁链，就是先前从天上射下来的银色的锁链。

男人的身体和蛮族人一样强壮，他的肌肤却比世间的所有人看上去都要年轻。他睁开眼来，黑亮的眼睛看不见底。

折夜突然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踩在原先画在沙子里的符文，然后一个趔趄倒在石柱边上。

他突然看向龙相，厉声喝道：“快逃。”

“不用想着逃跑的事，你们没有机会的。”男人的声音从小舟上传过来，声音很近，就像在耳边轻声诉说。

只见小舟上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握在银色的锁链上，风中恣意地飘飞着他的长发。

银色的锁链又动起来，从沙土里钻出来，那条被追骨箭钉在地上的锁链瞬间便挣脱出来，齐齐向着昊天激射过去。

折夜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力气，他站起来冲向昊天，将雷霆护在身下。银色的锁链捆上他的身体，咒文烙印在他的身体上，深陷进去。

“呃啊~”他嘶吼着，却不肯让开。他抬起头，睁着红色的双目看着神仆，大喊道：“神仆，帮我一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陇县只觉得周围场景忽的一晃，小舟就已经到了荒域之上。然后折夜就被天上落下来的锁链捆缚，小舟上的男人缓步走下小舟，已然站在龙相面前。

龙相抬头仰视男人，在男人深邃的眼中密室路途，他仿佛突然忘记一切。

我是谁？我在那里？我在做什么？

龙相正站在悬崖上，悬崖下方是红色的海，海水拍在礁石上，激起千层浪。浪花化成的水珠像失去重力一般，向上漂浮，聚集在他的眼前，渐渐化为一张红色的大脸......这是什么？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在哪里见过张脸。

他眼前忽然一黑，当他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一道刺目的阳光从顶上下来。他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小房之中，旁边坐着一些人。龙相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好像认识龙相。其中一个长相英俊的人突然站起来，淡淡说一声：“走！去开启新的冒险吧。”

龙相点点头，是啊！我是冒险者！刚刚结束一次冒险，躁动的心驱使着自己加入新的冒险。

他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看见的却是红色的天空，阳光突然有消失不见。一只大手从云层里伸出来，倏地抓向他。

“醒醒！”折夜一巴掌拍在龙相脸上，身上的锁链却又再勒进去一圈，快要他绞断。

龙相突然清醒过来，再看向周围时，这里已经是荒域。男人正站在他面前，依旧直直注视着他。

折夜劝诫到：“不要看他的眼睛，一旦陷入其中，你将走上另一条路，再也回不了头。”

龙相不理解折夜话里的意思，却清楚地记得之前迷失所见到的景象，他不想再次陷于幻象，于是低下头去。

折夜将龙相往后拉了一拉，继续说道：“那可不是幻象，幻象能够逃离，那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同这个世界一样。而一旦真正进入他眼中的那个世界，你变永远也出不去了。”

就像再次穿越一样吗？龙相点点头，他大概明白折夜的意思了。

男人忽然动了，他伸出一个手指，指尖伸出一道银色锁链。这道锁链与折夜身上的不同，它带着锋利的箭头，向着龙相刺来。

龙相早已经习惯神灵一言不发就动手的习惯，也许在他们眼里，与人类讲一句话都会有失他们的身份。是的，即便是人，俯下腰去找蚂蚁说话也会显得很奇怪，八成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龙相身前，银色锁链钻入他的身体，从另外一边透射出去。那道身影转过头，看一眼折夜。

神仆一手抓住胸口的银色锁链，将男人拉倒自己身前另一手抡起长刀向着男人砍去。

男人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化。他轻轻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神仆的长刀。带着无上威力的一道就被他轻巧接住，不费吹灰之力。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指尖激射出五道银色锁链，螺旋状前进扎入神仆的身体。男人一动指尖，神仆便被撕成碎片。

但是神仆并没有死，那些碎片慢慢地汇聚，渐渐组成一副模糊的身躯。

这时候，折夜已经将龙相和琉璃推进传送门，传送门光芒大作，就要隐去。男人的锁链忽的绑上去，银光大作，将传送门固定在原处。

龙相站在门里面看着男人，手上的昊天突然变成一团雷球，雷霆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钻入符文，传送门从荒域消失。

神仆已经恢复完全，却被银色锁链捆住，和折夜一起被束缚在石柱上。

折夜看着传送门消失的地方，开心地笑了，他慢慢闭上眼睛，这一觉不知道会沉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