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兄妹重逢
作者:严榆      更新:2020-01-05 11:50      字数:12217

白衣人将熊俊夹于腋下,以风一般的速度朝下一座城镇逼近。夜已渐渐退去,不过还是那样的黑暗,正所谓黎明前的刹那是最阴暗的。

白衣人不单轻功飘逸,内力也不是一般的惊人,持续奔驰了三百多里,脸色都没有改变一下。凭我多年经验得出,这人定是带了人皮面具因此才能做到面无表情。奇怪,他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原因大有可能是他这个人很出名,怕被别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这个理由不怎么行得通,他若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又怎会露出本门武功?不要想了,很快答案就会公布。

说了半天废话,白衣人带着熊俊已进入了仰光金陵中的最豪华的客栈。好客栈与差客栈的差别之大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不会了解的,总之这间客栈与唐翔他们的相比简直是天上和地下,太阳与烛光。

白衣人把小二打发走后,便来到熊俊躺着的床上,把他轻轻扶起,以双掌按住他的后心,输入他纯正的内力。他在与晨弦一战时之所以停手,就是感觉到熊俊尚有一口气在,现在他往熊俊体内注入真气便是为了保住他那最后一口气,只要这口气在,定有办法把他医好。可当他输送内力时,发现了一件事,熊俊体内空空荡荡的,真气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空间中,他已觉不对,刚要撤去真气,但是来不及了。他的真气被一股引力拉掣着向深处进发,内力不受半分控制。最可恨的是,他不能抽掌,否则两人都会散功身亡。他的真气在熊俊体内运转,很清楚的感应到他体内的一切。熊俊心脏受重创,能有一口气在已是奇迹,而此时他不仅有一口气,他的血液还在照常进行着流动,这根本是不会发生的事,却真实的摆在了白衣人面前。怪事常常有,今年特别多,苍月一天遇几件,现在连白衣人也碰到了。

经过一段时间,白衣人的真气早在熊俊体内运行了数周天,不过从未到过中心位置,这时终于进入了中心。中心是引力的来源处,发出引力的赫然是熊俊受伤的心脏,并且心脏没有跳动,可他的呼吸逐渐均匀,脸色也好了起来,泛出淡淡的红润,同时散发出他的英雄气概。白衣人见到这样的事差点吓了晕过去,一个人心脏停止,如何还能呼吸、还能运血、还能产生强大的引力。怪事虽多,都是好事,至少熊俊不会死是个好消息。又再运行了几个周期,白衣人送出的真气尽数返回到了自己体内,回复力过大,白衣人竟然被自己的内力击得昏了,两人同时倒在了床上。

天下没有人会知道熊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是一个传奇,一个心脏停止跳动却仍生龙活虎的人。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如果没有人来刺杀他,他也不会拥有这奇妙的身体,所以他还真该感谢一下晨弦。天蚕丝不是一般的东西,它可以算是半仙物,所具有什么能力是没有人知道的,萧矢在接好他的经脉时告诉他要好好休息,因为他知道新的物体总是会被原有的事物排斥,他想熊俊的身体循序渐进的接受新来的事物。熊俊之前穴脉堵塞,时不时吐出口鲜血就是排斥现象。在熊俊听到他朋友死的消息后便开始喝酒,并且喝了很多,这样让已经快要被身体接受的天蚕丝活跃了起来,天蚕丝又与他的身体分离,还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吸收酒后所产生的热力和扩宽经脉。因此熊俊在与晨弦交战时,晨弦的内力不能伤害他,且反被他的热力击退。熊俊自己运转内力加上晨弦的内力攻击和最后一击必杀激发了天蚕丝和他身体的求生本能,二者不再是接受、被接受的关系,成为了相互并存,相互依赖的关系,天蚕丝本就是天蚕毒后的生存源泉,熊俊的心脏被毁后,天蚕丝代替了心脏的位置,使熊俊成为了旷古烁今的天下第一奇人,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很难受内外伤了,天蚕丝扩宽了他的经脉,除非是内力达至巅峰的宗师级人物或能冲破天蚕丝承受的极限,其他人恐怕就连边都不沾。熊俊有了天蚕丝吸收酒后产生的热力作为护体气劲,一般刀枪可能会把这股热力传到它们主人身上让他们像喝醉了般,如何还能伤敌,加上天蚕丝不但接续了体内断掉的经脉,还连通了血脉,即使身上被利器劈中,也只会留下一个伤痕,天蚕丝会改变运血的路线照常进行新陈代谢。

熊俊醒来时,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白衣人早不知去了哪里。他走出自己的房间,一条人影顿时朝他撞来,熊俊现在内伤已愈,功力增强,应能很轻松就可以避过人影,谁知熊俊连动的机会都没有就和来人撞在了一起。那人手上抬着的茶壶茶杯立时落了满地,茶水也溅了他一身,那人弯下腰急忙捡起满地掉落的东西,然后把它们放在一旁,拿出一块干净的丝巾去擦拭熊俊沾水的衣服,熊俊仍是站在那里,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一张瓜子脸蛋儿,容貌秀丽,活脱是个大美人。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熊俊开口道:“霏霏你怎么会在这里?”叫霏霏的少女道:“少宫主带我来的,黄英姐姐也一起来了。”

熊俊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少宫主在哪里?”

霏霏还没来得及答话,一声如黄莺唱歌般的声音道:“你只知道见少宫主,怎么不先想见人家。”声音的主人肤色白腻,身着宫装,身形颇见婀娜,在秋日暖阳照射下,只见她文雅秀美,星目回斜,艳丽中自有一股端庄,小小樱口红颤颤的,惹人千般怜惜,却又不敢心存妄念。

熊俊见她轻嗔薄怒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道:“见了少宫主不就可以见到你吗?你难道要我把话说的很明白?”

黄英脸刷的以下红了,轻声道:“少宫主正等着你呢,快去见她吧。”

戴霏霏看着脸比苹果还红的黄英“噗噗”笑出声来,黄英瞪她一眼,她却向黄英做个鬼脸,伸手推了熊俊一把,熊俊便到了黄英身旁,他回头对黄英露出了个阳光般的笑容后走进隔壁的房间。他的笑容诱惑力实是不同凡响,黄英、霏霏均看得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这笑容大概真的像阳光一样,带来温暖,令人心湖感到舒适。

这间房间和他的那间完全一样,同样奢华,同样宽大,唯有主人不是同一个罢了。熊俊进来之前她正坐在靠窗嘻嘻咀嚼杯中的茶,见熊俊进来,马上放下茶杯向他走过去,她的一身白衣如雪,容貌娇媚,巧笑嫣然,温柔秀气,艳丽开朗,身材高挑,玲珑有致,诱人已极。两人一见就相拥在一起,只听熊俊道:“五年不见,妹妹越来越动人了。哥哥差点就要克制不住。”

女子语带欢喜的哭腔道:“哥哥怎么一见人家就说这种话,我不理你了。”说着硬是挣脱熊俊有力的臂膀,离开他结实的胸膛,熊俊笑了,这是他在听到他朋友死讯后的第一次真的开心而笑。不过很快,熊俊止住笑声道:“白衣人是不是你?”

女子嫣然道:“你现在还不能肯定吗?看来你比五年前还笨了,人家都近朱者赤,为什么你跟苍月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连人家的一点聪明都没学到?”

熊俊道:“我虽没有学到他的聪明,但得到了与他同样的声名。”

女子道:“不错,你没有靠轩紫宫的势力来帮助你,而获得今日的声望是非常难的。”

熊俊道:“以前想法太幼稚,认为一个人只要出名就足够了,现在发现只有使天下大部分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生活,才是件有意义的事,才是值得去做的事。”

女子道:“哥哥你确实成熟了很多,不像五年前心浮气躁,急功近利。”

熊俊道:“人长大总是会变的,就像我的好妹妹,很快便要成为轩紫宫宫主,不会像以前那样哭着撒娇来请哥哥帮你做事,买东西。”

女子想起以前的事笑道:“我程心若堂堂一代轩紫宫宫主岂会随便乱哭,哥哥说谎,哥哥说谎。”

熊俊大笑道:“是哥哥说谎好了。妹妹,最近母亲身体无恙吧?”

程心若道:“怎么会无恙?她听说你要被五大门派掌门联手围攻,担心的要死,差点就离开宫中来救你,之后听到你被飞哥哥带走才稍稍放心,可仍然让我来看看你。”

熊俊道:“你已经看到我,是否打算回去了?”

程心若道:“哥哥傻啊!人家难得出来一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去?”

熊俊道:“你们要……”话被一串银铃的笑声打断,接着,一调皮可爱的美丽少女闯入房间道:“你们俩有多少话要说?我肚子都等了不停乱叫,还不出去吃饭?”

门外又有一阵娇美清甜的声音道:“少宫主对不起,我想拉她但没能拉住。”

霏霏气呼呼的道:“那么大人还骗人。明明是你急着见大狗熊,硬叫我来敲门,现在竟把所有错全推到我身上。”

黄英红着脸几乎把头都贴到胸脯,程心若看着她浅浅一笑道:“好了,霏霏你不是肚子饿吗?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现在将近正午,客栈被挤得满满的,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坐下,霏霏早已饿得乱嚷嚷,店家也就很快把一大堆饭菜上上来。霏霏立刻风卷残云般把饭菜一扫而空,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少女竟能吃那么多东西,熊俊更是差点连眼睛都快掉下来。吃完饭,店家又为他们倒上清茶,于是他们就坐在那里聊起天来。

熊俊有太多问题,首先道:“你来救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你干嘛要带个面具?你怎么会有秦王的令牌?”

程心若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一次问完吧?”

熊俊想了想道:“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你先回答这些。”

程心若道:“前两个问题可以合并成一个问题,我不想让李思宇那方的人知道轩紫宫的人到了京城。”

熊俊道:“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为什么要露出本门武功?”

程心若道:“还不因为你。如果你不是被晨弦伤成那样,我有必要用披罗紫气?”

熊俊不以为然道:“是这样吗?你不如说是你技不如人,不用披罗紫气就不能破他的结界。”

程心若微嗔道:“不救你,我就不会碰到他,更不会和他动手。”

说着说着举起纤手向熊俊击去,熊俊格挡开,嘻嘻一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想杀死你唯一的哥哥?”

程心若道:“我又不是君子而是女子。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你又不是我亲哥哥,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熊俊装作难过道:“你真的这么想?我这个哥哥你真的可有可无?”

黄英见他面露哀伤,心生怜意道:“少宫主是逗你玩的,你不必当真。”

霏霏把她的小脑袋凑到熊俊眼前晃啊晃,目光则一直停在他脸上,似是要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熊俊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道:“你吃多了吗?干嘛不停的在我眼前摇头摆尾的,我头会晕的。”

霏霏双手抚着被敲的部位,眼中竟泛起了泪光怒道:“你这大坏蛋,姐姐你要好好的管管他,何必理他怎样怎样。”

黄英道:“你这小鬼,我为什么要管他,我又凭什么可以管他。”

霏霏嘻嘻一笑,先前的幽怨霎时萧矢的无影无踪道:“你是他媳妇儿,想管他就管他呗。”

黄英俏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说话,熊俊已经纵了起来道:“小小年纪只会胡说。”说着眼角一瞟黄英,见她霞飞双颊,倍加诱人。这是黄英的目光也在瞟着熊俊,两人目光相接均立刻避开。

程心若伸手帮霏霏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就是不听话,现在遭到报应了。”

霏霏一听,推开了程心若的玉手道:“我哪有不听话,我不过晃晃脑袋他就打我,你们不说那坏蛋却来说我,你们偏心,我不理你们了。”说完便跳出她的座位,一蹦一跳的回她房间去了。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都是一笑,熊俊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程心若道:“她没有变,难道我们两就变了?”

熊俊道:“是啊。你俩越来越漂亮了。”

程心若嫣然一笑道:“你是说黄英姐姐吧。怎么要吧我也弄进去?”

半天没有说话的黄英抢着道:“少宫主就不要再捉弄人家了。”

突然程心若和熊俊都没有说话,眼睛注视着黄英身后,于是黄英顺着他二人的目光瞧去,赫然发现有五位着装不凡、气度高雅的英俊青年在他们邻桌坐下。

其中一个面如温玉、身着紫蓝相间锦袍的青年道:“四位能够前来,小弟真是倍感荣幸。”另一个肤呈惨白色、英伟绝伦的青年道:“慕容兄过谦了。堂堂慕容世家的主人的盛邀,我等又岂敢不来。”先前说话的青年正是投降魔教的慕容。

三月前蜀山城一战,五大派除峨眉外其余俱都归顺魔教,并且连蜀中唐门、江南慕容也都在他们掌握中。慕容宁被抓后,慕容在魔教的暗助下顺利成为慕容世家第十八代掌门人,控制了慕容家所有大小事务。由于蜀山城一战的胜败鲜为人知,江湖中还有很多门派不知道魔教重现的事,加上四大派的掌门都是魔教的人,更没有人会生疑心蜀山一战不是和平解决。而峨眉派则是出于内争掌门当中,没有时间去说明这件事。假和尚空问四处漂泊也不会说些什么。因此江湖表面上仍然平静无波,暗地里却已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这次来的四位青年分别是四大世家的少主。虽说是少主,实际上早接管了家族的所有事务。慕容就是奉狂魔之命前来请他们加入,以此来壮大自身实力。

四大世家分别是南宫、北冥、东方与司马。其中每一世家都有着强大的实力可以和武当、少林、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一争长短。魔教如能有四大世家的帮助,那么江湖也就成了他们囊中之物,并且天下将会易主。所以这是非常重要的事,不知四大世家少主是否都有远见拒绝他们的好意。

面色惨白的青年正是北冥世家的新一代主人北冥随云。身高八尺,体态威猛的是东方宇。面容清秀,目光灼灼,一身珠光宝气的青年是南宫问阳。最后一个作书生打扮,少了华丽但多了一种别人所没有的优雅,此人就是当今皇上唐盛宗钦点的天下第一才子司马文。众人中司马文是最普通可又最能吸引他人的目光,现在熊俊三人看的就是他。

五大世家的名字虽响,而真正见过世家主人的人并不多,熊俊等人自然也没有认出,却可以感觉到他们五人绝不平凡。五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目光,齐齐向邻桌望去,先在熊俊身上扫了几眼,就将视线移到了二女那边,只有司马文和慕容的目光没有离开熊俊,当然他二人的表情大不相同。慕容如玉的脸上少有的紧张起来,眼中扫过一丝惊讶,幸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熊俊还是一样。司马文见到熊俊“咦”的一声冒出,随后欣喜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我二人一别四年竟是今日才能再见。看熊大哥眼光放奇光,功力鄙视又有相当的精进。”

熊俊同样非常高兴道:“你眼光还是那么的好,我武功可是有了新一层的飞跃。”

身旁的黄英道:“别人说你什么,你就不能谦虚点,就会狂妄自大。”

司马文听到声音不由向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笑道:“大哥怎么不为小弟介绍介绍?”

说话间司马文走到了他们桌边,熊俊也就站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眼光分别从黄英身上移到程心若身上道:“大哥过于高兴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大哥的朋友黄英,另一位是大哥的妹妹程心若。”接着对她二人道:“这位可是四大世家司马家的少主司马文。天下第一才子说的就是他。同时他也是我的好兄弟。”

二女听他说完,向司马文盈盈行礼,司马文也很有礼的回应后,熊俊笑着道:“司马弟,那边几位想来都是你的朋友,不如请他们一起过来。”

还没等司马文开口,一身珠光宝气的南宫问阳已经道:“既然是司马兄的朋友邀请,我等怎好拒绝?何况有佳人在此,我等岂能唐突。在下南宫世家的南宫问阳,敢问兄台大名。”说着说着早坐到了程心若身旁空位上。

另一个八尺大汉跟着过来道:“问阳弟,如此名人你怎会不知。他就说轩紫宫宫主之子熊俊熊大侠,而这位姑娘是熊俊兄的妹妹,看来就是轩紫宫的少宫主。还有,在下是东方宇。”程心若对东方宇浅浅一笑,告诉他说对了。

熊俊则道:“东方家的人确实不俗,怪不得人们都是说东南西北,见识也是一前一后,当真有理。”

东方宇没有多说,坐在南宫问阳旁,眼睛始终盯着他的面目,见他毫无异常才松了口气。南宫问阳并不是没有听到熊俊的话,但碍于司马文,不好发难,便装作充耳不闻,心中却已在盘算如何对付熊俊。他心中的想法谁会知道,看他一脸常色也不再多说,不过气氛开始奇怪起来。

其实熊俊并不是无事找事的人,南宫世家盘踞洞庭湖,势力范围极广,今日的湖南、湖北、长江中下游地带均在他们控制中。强大势力中不免有些小人,仗势欺负百姓,熊俊早就看不惯,想教训教训,终没有下手,就是担心南宫世家找不到他便去寻轩紫宫的麻烦。他深信轩紫宫定会获胜,但是不免要伤亡惨重,南宫世家数百年威名岂是易予的,若因自己使轩紫宫受损,实是万分过意不去。既然今日有幸见到南宫少主,与他说两句也就不为过了。

气氛渐渐趋向紧张,众人都在担心二人会忍不住动起手来,其中慕容却大大希望两人动手,他却不露声色静静的看着。

“在下北冥随云,这位是慕容家主慕容兄。在下早闻熊兄双掌威猛无滔,心中自不太相信,至今日看到熊兄完好无损的在这里,才不存有疑。熊兄凭双手能从五大门派掌门人手下逃脱,定有非凡功夫。在下今日不自量力想来领教领教,不知熊兄是不是不亲赐教呢?”

熊俊开始便已注意了此人,因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面色奇白,必是练了一门怪异内功,武功强弱难以猜到。现在他竟想我挑战,想来定是有相当的把握,但如果不答应,那不就是我怕了他?答应的话,姓南宫的小子突然向我出手,岂能抵挡,何况依说书先生所说,慕容为保性命出卖了家族投靠魔教,虽不确定真假,可还是小心为好。”

正踟蹰间,听南宫问阳道:“有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北冥兄万不能与这种人交手,否则就是抬举了别人侮辱了自己。”

熊俊目中光芒闪耀已下决定道:“好。不过单是切磋武艺未免有些无聊。”

北冥随云道:“兄台有何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熊俊道:“输的人要替对方做一件事,你可同意?”

北冥随云爽朗道:“一言为定。”熊俊一惊,没想到对方答应如此之快,想起自己刚才犹豫片刻,与随云相比在气势上便先输了一筹,说道:“不知阁下要在下何时比试?”

北冥随云道:“今夜子时,在下在金陵城,鼎湖山相侯,此刻就先告辞了。”

熊俊道:“请。”

北冥随云下楼领着数位北冥山庄弟子缓缓离开酒楼,其余众人均都留下。

熊俊看了看众人,知道他们并不想走,问道:“几位一起来,为何不一起走?”慕容自不知晓熊俊从说书先生处听到有关他投降魔教之事,暗想:“狂魔要杀他,我若能在他们之前解决了他,可算是立了大功,等我与他关系亲近后再下杀手,那时他是万料不到,成功几率甚高。”念及此处笑道:“阁下难道不想与司马兄多叙一会儿?”

熊俊看他一眼,立时想起说书先生的话,警醒道:“我想见的仅仅只有他,而不是其他人。”

慕容一奇,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有敌意,转念便想到:“大概是与北冥随云和南宫问阳有关。”于是道:“阁下子时有约,小弟自不便打扰,只不知南宫、东方二位可愿与小弟同去?”

南宫问阳生性风流,见有两位绝色美人在,自是一万个不愿离开,但碍于熊俊也就道:“慕容兄和北冥兄都走了,我俩若是不走,就对不起二位,你说是吧。”他最后一句是向东方宇说的,东方宇听他说要走,顿时起身道:“告辞。”说话间已走到了楼下,扬长而去。南宫、慕容紧随其后,纷纷告别离开。

人走后,熊俊道:“你们几个怎么会在一起?四大世家表面上和睦,暗地里却是斗个你死我活。”

司马文道:“大哥说的不错,四大世家的争斗早过百年,真不知这样的形势要持续到何时?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掌管家族产业,谁知司马家仅唯有我一个男子,为了父母祖先,我不得不将争斗继续下去,直到另三家灭亡。”

熊俊叹口气道:“人生不如愿事甚多,既是天命如此,你我又怎能抗拒?”

司马文道:“好。天命确实不能强求,已经这么定了,也就顺其自然罢了。”

熊俊笑道:“兄弟明白就好,不过你还没答我话。”说着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司马文同样举杯,片刻后道:“茶清香浓郁,入口凉爽舒适,而后又带有一分甘甜,我从小到大还未唱过这等美茶。大哥,敢问此是何茶?”

熊俊道:“此茶是轩紫宫所制,流传出的不多,你自没喝过。我虽在宫中住了几年,但还是不知道此茶的名字。”

司马文道:“不知便算,我是受慕容之邀而来,原先并不知他们三个也来了。”

熊俊道:“慕容那小子叫你们来做什么呢?”

司马文道:“他在信中只是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事却没说清楚。”

熊俊道:“莫非你们是刚到不久?”

司马文道:“正是,我们本是要来吃饭的,不想竟与大哥相遇。”

二女听得两人说话,大觉无聊,早就想走。现在刚好给了他们一个好借口,待他们说完,

程心若道:“司马公子没有用餐,现下我俩去为你点几样小菜。”

司马文一笑道:“那就有劳姑娘。”程心若也是回礼后便一笑,拉着黄英一起离开。

之后二人叹气了分别后个人所遇的奇事,甚为高兴。不觉间黄昏将近,五人用完晚饭,司马文道:“大哥说的那位说书先生怎会知晓这等机密?”

熊俊摇摇头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再说,我看那小子就是极不顺眼。”

司马文道:“慕容心机不轻,我自会万分小心。现在我担心的是大哥和北冥随云的一战。”

熊俊道:“你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司马文微笑不语,一旁的霏霏确实极想听到答案,她已从二女口中得知自己走后所发生的事。此刻见司马文迟迟不说,急道:“司马哥哥你快说,快说啊。”

司马文一见这女子便觉她伶俐可爱,心生喜欢,此刻拍拍她头道:“不要急,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只要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知道答案。”

霏霏不满道:“哥哥骗人,现在离子时尚有四个时辰,一会儿根本不可能知道答案。”

司马文道:“哥哥绝不会骗你,你若不信就等一下瞧瞧嘛。大哥,这里距鼎湖山有五六十里,现在出发四个时辰差不多可以走到。”

黄英问道:“我们为何不骑马去?”

熊俊推开椅子起身朝门口走去道:“马有什么好骑的,司马老弟说要走路去,我们走走又有何妨?”

鼎湖山谓语金陵城西北方,是太行山脉的分支,起伏虽不算大,也可说得上是险峻,因此少有人会去这个地方。然而这座山峰又是金陵名胜,知道它的人倒是很多。金陵、邯郸、阳泉三城合称仰光,是中土极为富裕之地。其中金陵在京杭运河之边,水运交通便利,商业买卖频繁,乃天下几大经济中心之一,所以即便夜深,街道上还是分外热闹。

众人边走边四处闲逛,不觉间已到了鼎湖山山脚。一路上司马文不停的给霏霏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果然霏霏听的津津有味,从出来到现在竟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俩一个用心讲,一个用心听,丝毫不知周围之事。在霏霏看来,他们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哪晓得居然过了四个时辰。

山脚下早站了四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北冥随云、东方宇、南宫问阳和慕容。除四人外,黑夜中不见任何身影,想必是他们没有告诉别人今夜之战,不然他们的随从岂会不来。北冥随云看到熊俊等人走近,高声道:“熊兄果然守时。”熊俊跨前一步道:“我来的准时,你却来得很早。”他这话的意思是:“你来得早,必已弄清了这里的地形、地势状况,占了地利,而且如此黑夜,鬼才知道你在这里设下了什么陷阱、埋伏。”北冥随云怎会听不出他想说什么道:“熊兄放心,在下也只是刚到片刻。”熊俊道:“谁先谁后没什么重要,不知你想在什么地方比?”他这话还是有另一个意思:“我怎会在乎你是否占了地利还是别的什么,要打便打,说这许多废话做啥?”熊俊说这两句话自然不是白说,先前在酒楼上输的气势就靠短短两句话拉成平手。北冥随云知他用意道:“鼎湖山有一长圆亭是山中的唯一建筑物,我俩在那切磋武艺,熊兄可有疑议?”熊俊道:“好。长圆亭就长圆亭。”发声时加入了内力,树木均是一震。北冥随云心下暗惊:“声不响而可骨痛,内功着实沉厚。看来他能从五大掌门手下逃脱,并非侥幸。”当下收起轻敌之意,纵身奔向长圆亭。熊俊紧跟其后,霎时淹没在夜幕中。

程心若等正要尾随而去,岂知司马文不巧挡住了她们去路道:“他们二人的胜败不愿有第三人得知,我们在这里等吧。”由于司马文这么一阻,熊俊二人早看不见了,她们纵然仍要追去,也不见得能找到二人,转眼看去,南宫问阳三人也待在原地等候,这才打消追去的念头。

二人不多时便到了山腰的长圆亭,北冥随云道:“在下不才,先出手,不敬之处请熊兄见谅。”说着一掌拍来,声至熊俊耳中时掌风亦至熊俊面前,掌风凌烈,熊俊只感脸如刀割,心道:“此掌甚强,不应硬碰,先避其锋,再图后计。”掌已欺到,熊俊劲贯首祖,飞身跃过北冥随云。他本人为北冥随云此掌定要落空,哪想到他竟可瞬间把前进之力改为上击,这时熊俊全身腾空,无丝毫借力处,但听风声渐近,小腹也隐隐感到有一股奇寒入侵,忙使一招千斤坠,稳落于地。随云见他应变虽快,可避开自己一掌已是艰难,若当下连续攻击,熊俊必败无疑。正欲攻下,瞥见熊俊立如山岳静如止水,知道他蓄力待发,只要自己攻下,在气机的牵引下,熊俊将会发动难以预知的攻击,自己好不容易争得的优势定会付诸流水,甚至陷入困局。随云急中生智,掌式不变,朝熊俊当头劈下,口中呼呼道:“幽冥之火!”

相传幽冥界中有一种幽冥之火,温度寒如冰,却能焚烧无实体的鬼怪灵魂,北冥世家创派先祖北冥浩然机缘巧合下得到幽冥玄法一书,书中记载了幽冥王阿布罗狄的原本武功,其中就有召唤幽冥之火的方法。北冥浩然资质奇高,四十岁前练成幽冥玄法,在西西伯利亚建造了北冥山庄,成为了唯一能与女娲一族南宫家相抗衡的新势力。由于北冥山庄处于极北极寒之地,北冥浩然就销毁了幽冥玄法,因为此功阴险歹毒,流传到奸邪之徒受伤,将会祸害人间。幽冥玄法虽毁,但幽冥寒掌也足够让北冥后人鼎立江湖。

北冥随云的幽冥之火是演变而来,杀伤力远远不如。尽管如此,熊俊还是不敢冒险硬接一掌,无奈之下再退一次。此消彼长,敌退我进,北冥随云如潮的掌法扑面袭来,熊俊先机已丧,当下更无喘息机会,立刻被对方攻的左支右拙。场内二人生死相斗顷刻间便会有人死亡,气氛极是紧张,场外却是一片和谐,无半分杀气。

山脚离长圆亭不远,但也不近,那里的打斗声如何能传到这里。司马文看出众女面显忧色,自是担心熊俊,微笑道:“霏霏我没骗你吧,再过片刻他们就能分出胜负。”

霏霏撅起小嘴道:“谁说你没骗我?原来你是说一会儿就可知道答案,而现在都过了四个时辰,还不算骗我?”

司马文道:“时间不过是一种虚无的事物,唯有心中的感受才是真实的。你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告诉你刚才是过了很长时间,不是一会儿?”

霏霏专心听司马文说故事,连时间都忘记了,又怎会记得时间的长短,既然那时没有时间,一会儿或是四个时辰就都不存在,也就是说时间一直停留在四个时辰之前,从现在才开始正常运行,司马文自是没有骗人,可惜决定权掌握在霏霏手上,她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各位请猜一猜她说的是“是”还是“不是”?如果你猜的是“是”,不好意思你猜错了。你若想猜“不是”,对不起,你还是猜错了。“是”和“不是”都不是,那是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呢?原因有很多,我知道最有可能的一个是熊俊回来了。

霏霏想起这四个时辰里时间过的比流水还快,确实可以说只过了一会儿,甚至更短,然而她偏偏不承认司马文没有骗她,正要说话,突听有人道:“熊俊你回来了?”霏霏转头一看,果见熊俊缓步走来,熊俊走到黄英前道:“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问一个这么无聊的问题。”

黄英道:“我问问题与我眼睛有甚关系?”

熊俊笑道:“你明明看见我走来,可偏偏要说‘你回来了?’折旧证明你看不见我。”

黄英道:“谁说我看不见你?”说着说着俏脸一红,还好夜色浓密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脸色。

熊俊道:“别人看见是我,所以没有吻你那问题,而你看不见才问,还用谁告诉我?”黄英一时想不出怎样回答他,若是真的说出心中所想就觉得不好意思,犹豫不决间,幸亏有霏霏替她解围。

熊俊一走过来,霏霏顿时跑了过去,拉着他忙问:“你们谁赢,谁输?”她怕自己说的太急熊俊没能听清,又重复了一遍。熊俊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反扭头对南宫问阳等道:“你们几个不用再等,北冥那家伙早回他老家睡觉了。”南宫问阳等均是一愕道:“什么?”熊俊没有回答他们,向金陵城走去。

霏霏在途中不停的缠着熊俊,叫他说出战况,熊俊被她烦了不能忍受道:“我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停手,还甘心认输。”这回司马文都不禁问道:“什么?大哥说句话就能令他心服,小弟实是不信。”熊俊道:“别说你不信,连我都不信。”程心若道:“你说的是什么?”熊俊道:“我不过说:‘你的幽冥之火尚未练成,不可能赢我’。谁知他又攻几招后竟停手抱拳道:‘熊兄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甘拜下风。熊兄和南宫兄的事就请你们自己解决。’我道:‘我和南宫问阳有什么事吗?’北冥随云道:‘在下不清楚,可今日之战是南宫兄的主意。他用传音入密功让我向你挑战,我因欠他一个人情,这次就当还给他。在下先行一步,等来日神功练成,自当再请熊兄讨教一番。劳烦熊兄替我向几个朋友告别。’就这样,我便莫名其妙的胜了。”众人听得具是一头雾水,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的司马文也没有想通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怎会知晓其中的奥秘,他二人此战,熊俊一直是落在绝对的下风,他自创的八式崇阳玄冥掌虽是一招有数百种变幻,可在幽冥寒掌下每一种变幻全都被完全的封死,一式掌法只能使一次,八式过后熊俊的败局已成。数回合交手,熊俊觉得对方手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内力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心念一转,想道:“我铁定是要败在他手上,不如扰乱他的心神,或有一丝机会。”于是说了他告诉大家的那句话。当时北冥随云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大大不同,本来刚开始北冥随云有必胜的信心,而他越打越心惊,打斗过程中他很清楚的感受到熊俊的周身有股非常奇特的热气保护,他的手掌每与热气相碰,立时有酒意上涌,脚步变得虚浮起来,渐渐的他发现一个更加恐怖的事——他的幽冥寒掌的寒气正一点一滴的被熊俊吸收,继续下去寒掌岂会还有杀伤力?

北冥随云不知熊俊经脉乃是天蚕丝所连,天蚕丝不属凡物,碰到外来事物就会去吸收其特性,熊俊的身体会散发酒劲便是最好的证明。北冥随云只道是对方练有一门神功,自己现在还没有战败,实是手下留情,这时正好听到熊俊说话,信以为真,停手认输。

其实北冥随云并不是能被吓倒之人,不过熊俊那句话刚好说中他心事。北冥随云小时候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他先祖北冥浩然的书信,书信中提到了幽冥玄法一书,他就晓得北冥世家最强的武功不是幽冥寒掌,而是幽冥玄法,可是他把北冥山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今次因熊俊一说,顿时想起这书,他认为练成幽冥玄法后熊俊根本不足为患,先让他赢一次,以后赢他的时机多的是。熊俊自不知道身体发生了这等变化,眼见对手快要得胜,突然向己认输,大惑不解,误以为对方不屑与他动手,故意认输,怒火中烧,正想冲过去再打,脑中忽然灵光闪现,记起一事,才使怒火平息。

熊俊等人不再研究北冥随云为何认输,既然熊俊胜了,管他什么人败都不重要,说说笑笑的走在道上,殊不知这条路是多么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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