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家族秘辛
作者:草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98

宇文正清在宇文正道耳边低语几句。宇文正道笑着道:“些许小事,不足为虑!请你放心住在平阳,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老夫或者正清。”

刘若风:“多谢太守盛意。只是我……我觉得,你们不应该纵容胡汉……相残,如果长期这样,激起汉人的……反抗,对你们也极为……不利啊!”

老二宇文正义说道:“小魔啊,你是站在汉人的立场这样说话。长期以来,我们胡人饱受你们汉人的欺压盘剥,心中积怨已经很深了。现在他们有了机会可以报复一下,这应当可以理解,我们也不便过于惩治啊,是不是?”

刘若风借着酒劲,言下也不顾忌,道:“你们不是过于惩治,而是根本就没有惩治!不同族群,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难道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吗?”但这话刚出口,他又觉后悔:这关自己什么事啊?何必管这些呢?

那个精瘦的阿拉西这时插话:“年轻的朋友,各族人和睦相处,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自人类有史以来,总是充满着争斗,充满着征服,充满着压榨,充满着血腥,不同种族和平相处的例子,太少了!其中主要的原因,我觉得有两点,一是可供人类使用的资源不充足,不同种族为了各自的生存,不得不展开争夺战,二是人们的思想意识还处在蒙昧状态,各族都认为自己民族才是上天之子,其他民族都要比自己低下,甚至把其他种族等同于野兽看待。象罗马的统治者就把斯巴达人用来与猛兽搏斗而从中取乐,便是一例。”

宇文正义:“阿拉西先生真是高论!由此可见,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现象,自古便有的,根本用不着奇怪!”

刘若风对这位阿拉西的话颇感好奇,不仅因为阿拉西说话的语气似与中土人士不同,亦因为阿拉西这些话在书本上不曾看到过。他想与阿拉西论辩一下,于是冷笑道:“呵!阿拉西先生,你是辅汉王特使,应是匈奴人吧?我们就来说说汉匈之间的争斗。匈奴起于漠北,秦时进到河套一带,滋扰边塞。汉初,更是围困高祖于白登七日七夜,而后数代被迫和亲,还开关贸易,匈奴从中得到铁、帛等许多好处。当时,你们已经有了广阔的牧场,而汉人又没有与你们争夺牧场的行为,也就是说,当时汉人根本没有威胁到你们匈奴的生存。但是,你们匈奴人却不满足,仍然时常侵袭边关,抢掠财物、牲畜、妇女,杀戮汉人。试问,这又是为什么呢?”

阿拉西:“朋友,我不能很好地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想,这也许和人的天性有关。人们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想着能据为己有。这是人的占有欲。还有,当时匈奴人自以为大昆仑神只庇护匈奴一族,因而没把其他族人放在眼中。这是人的蒙昧。朋友,我来问你,汉武帝将我们匈奴人赶出漠南之后,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直到我们逃到西域,汉将陈汤仍不肯放过我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刘若风:“武帝的作法,于汉人而言,是完全必要的,这叫以绝后患。当然,于你们匈奴人而言,是过于残酷了些,让你们失去了家园。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你们匈奴一方。你们的开化程度不及我们汉人,一些原始的野蛮本性还没有脱去,所以心里没有规则、没有法度,不顾及别人别族,富于攻击性。阿拉西先生,你以为呢?”

阿拉西叹道:“朋友,你的说法有些道理!但这种情况能怪谁呢?是我们甘愿落后于你们吗?不是!这是上天的错!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呢?唉,这些问题,连圣明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得都没法回答,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啊!不过,我还要指出,你们汉人所谓的规则、法度,或者叫文明,究竟又有多先进呢?看看你们国家的现状吧!”

刘若风诧异:“柏拉图?亚里士多得?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宇文正道不耐地笑道:“哈哈!两位的言论都很精彩,咱们兄弟受益不少。有时间你们再慢慢切磋吧。来,请到餐厅用餐。”

刘若风从此成了宇文家的食客。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结交阿拉西,因为他发觉,阿拉西不但见识渊博,为人也很谦厚诚恳。刘若风时常找他,讨论很多问题。

刘若风曾用通心诀测查阿拉西,发现有时能查知他心中所想,有时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再进一步试验,刘若风发现,如果自己正和他交谈,便能查知他的想法;如果他在一个人想事,就不知所云了。刘若风略略一想,也就悟出:阿拉西除了汉语,一定还精通其它语言,当他不是用汉语言思想的时候,自己当然就难以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了。于是,刘若风用话套他:“先生,你一定到过很多地方吧?”

“是啊。我们北匈奴的祖先被逼得向西迁徙之后,其中一部分便开始了漂泊生涯。我们先后流落到大食、波斯、东罗马、西罗马,受尽当地土著居民的欺凌。我长大之后,便一直梦想着回到东方。十年前,我终于独自一人到了酒泉,回到了我祖先的部落之中!”阿拉西枯涩的眼神中闪着亮光。

“先生,这个世界很大吗?其它地方的人是不是也象这里的人们一样的生活呢?”

“世界真的很大,这里,只不过是世界的一隅。罗马帝国的北边和波斯的南面听说还有大块的陆地,可惜我都没有机会去过。不同地方的人,虽然语言、生活习俗等大不相同,但基本的生存状态却是差不了多少,同样有身份贵贱之分,有生活贫富之别,有善有恶,有美有丑。只是政治方面,在古希腊曾出现过共和政体,而在东方,延续的一直是帝制。”

刘若风大感好奇:“先生,什么是共和政体?”

“帝制是皇帝一个人作主,共和则是一种较为民主的政权形式。朋友,你要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看看这本书。”阿拉西拿出一本泛黄的布册,上面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刘若风略为翻动,道:“先生,这是本天书,你要先教会我认得这些符号啊。”

阿拉西笑道:“这是拉丁文,在东方恐怕没有几个人识得。你既然有心要学,我就教你吧,也可不让我辛苦带回的那些书籍无人问津。”

凭着刘若风超强的悟性和记忆力,阿拉西没用上多少时间就让刘若风基本上掌握了拉丁文。阿拉西赞佩不已。

刘若风这一向只顾着向阿拉西学习请教,没有注意到宇文家族里数日来有些紧张的气氛。一次闲谈中,阿拉西问刘若风:“朋友,你有没有发觉宇文将军家里有点不大正常?”

刘若风摇头:“没有啊!先生,你是不是有所发现?”

阿拉西:“我只是感觉他们三兄弟近日好象相互间不大说话,还听说,老夫人患了重病。”

刘若风:“先生,既然老夫人染上重病,咱们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阿拉西会意一笑:“是的,是的。”

两个人到大街上买了些上好的羔点和补品,回到宇文府上,让下人带路,来到内堂。丫头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宇文正道出来,收下礼品,将二人迎入老夫人的房中。

刘若风见宇文正道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便暗叫:“通灵诀……起!”查得宇文正道内心的思想,却大大吃了一惊!“娘,别怪孩儿不孝,只怨你年轻时不守妇德,才让我出身不正。现在为了地位名望家业,孩儿只有出此下策了!……”宇文正道心里的这种想法,让刘若风觉得他是要向其老母亲下毒手!

老夫人的房中,宇文正义、宇文正清正跪在床前。刘若风靠过去,查知老二宇文正义心中想的是:“一定要让娘在死之前把事情说出来,决不能让她把这个密秘带进棺材里!只要娘承认了大哥不是宇文家的人,那么这个家就是我宇文正义的了!……”老三宇文正清心中想的是:“原来还以为,我宇文正清不是夫人嫡出,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是应当的。哼!谁知大哥才不是正宗宇文家的人。待我和二哥合力先赶走大哥,再想办法逼走二哥,这个家就是我宇文正清的了!哼,哼哼哼……”

宇文正道走到老夫人跟前,道:“娘,有朋友来看你了。”阿拉西和刘若风忙说些问候宽慰的话,床上的老妇人已不大听得实在,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宇文正道上去握住老妇人的手,说:“娘,朋友跟你说话呢,你起来应答一下吧。不然,人家说我宇文家的人没有礼数!”伸手到背后去扶老夫人。

刘若风听得宇文正道心里说:“娘!你到了下面不要怪我,正道是迫不得已啊!娘,你去吧!”刘若风见宇文正道已催动内力,真的欲置其母于死地,忙趋步上前,嘴里道:“宇文前辈,让我来和老夫人说两句吧。”抓起老夫人另一只手,宇文正道赶紧收了功,双眼怔怔地看着他的老母亲。

老夫人咳嗽几声,心里想:“道儿呀,都是娘对不起你。那天,娘竟当着义儿和正清的面说出些糊话来,抖出了你的身世。道儿,娘是无心的呀,娘当时是发烧给烧糊涂了啊!道儿,你不要怪娘,娘与你表舅青梅竹马,你表舅他家里穷,住在娘家里,娘也是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娘对不住你……”老夫人眼中流下了两行老泪。刘若风见她面容已经完全枯萎,眼珠乏神,已是将死之人,现在恐怕是回光返照。刘若风叹息一声,道:“老夫人,你安心去吧,往事如烟,随时会烟消云散,不要再挂在心间。”

宇文正义站起来道:“阿拉西先生,小魔,家母需要休息,请两位到厅中用茶。”刘若风听他心里道:“娘恐怕时间不多了,要赶快让她承认!”而宇文正清心里却在想:“哼!嫁过来刚刚六个月就生了,看你怎么抵赖得了!”

刘若风心想,原来宇文家三兄弟的关系这般复杂,老大、老二是夫人所出,老三是偏房生的,而老大却是个野种。这些是别人的家事,局外人怎好插手?便与阿拉西一同出来,在丫头引领下,到偏厅饮茶谈天。

不料,一盏茶还没饮完,里面却传出喝骂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