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十节 英年早逝
作者:齐九2019      更新:2019-11-16 16:03      字数:3882

十英年早逝

由于县域近几年的经济发展,以及县城所处的优越地理位置等诸因素,这一年,中央批转了省府的请示,同意把县城晋级为县级市。这对县城来说,是个大好事。第一任市长在剧院召开了隆重的庆祝大会,由县变为县级市,说明本地的城市化规模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对今后地城市建设和发展都会有一定的好处。对向阳厂来说,也应该是件好事。由县民变为市民的人们,心里也着实地兴奋了好一阵子。

王文儒手术回来后,头几个月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在家休息了两个月,每天里无所事事,也觉闲极无聊,逐来到市委机关上班了。这让段桂芳悬着的心放下了许多,两天后她也到文化馆去上班了,文化馆的工作不像工厂那么紧张,迟到和早退要求的也不很严格,她可在家料理好家务,也可以多花些时间放在烹饪上,让丈夫每天能按时吃上经她精心调理的可口饭菜。

王文儒来到机关上班,市委黄书记和宣传部的同事们见了,心里都为他高兴,同事看着他说道:“王部长脸上的气色不错,可见这段时间调养的也不错。也说明手术做的很成功,究竟是大医院做的。”

黄书记也鼓励他,一定要放下包伏,战胜病魔:“心情要放乐观些,要注意营养。工作不要太累,能干多少是多少,不要强求。”

王文儒淡然的回答说:“谢谢书记地关心,我会量力而为。”

王文儒每天按时到机关来上班,每天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日子过得也还顺畅。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听医生说,《胰腺癌》是癌中之王,早期很难发现,一旦发现就到了晚期。王文儒也专门找了一些有关医学方面的资料来看,知道当前胰腺癌的治愈率极低,尽管做了手术,切除了肿瘤,可体内潜在的癌细胞没准还是存在,极有可能还会复发。知道了这些,他也就没什么可悲观的,只能是看开了,泰然处之。

数月之后,果如书上说的那样,一种隐隐的不适感又在体内悄然地萌生了,王文儒意识到癌细胞又复活了,而且在繁殖着,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生命也快走到了终点,身上的这一变化是避免不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知道之后,心中倒也坦然,他理智的没有把这一变化告诉任何人,只是自个儿默默地忍受着,一如既往地工作着。回到家里,妻子做好了热饭热菜在等着他,看着温柔善良,端庄贤淑的妻子,心里先是满满的温馨与感激,继之而来的又是一阵隐隐地痛楚。他知道与妻子在一起的日子不长了,他不忍心把这事告知他的桂芳,因为,告诉了她也是于事无补,只能让她徒添痛苦。

他仍然无事一样地天天去上班,忍受着日趋发展的隐痛。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新生的肿瘤在不断地长大增多,癌细胞又在无情地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肌体,他的体重在一天天下降,身上的痛苦也与日俱增,直到这一天,他痛得浑身冒汗,咬紧牙关提前下班回到家里,倒在了床上。

段桂芳下班回来见他这样,感觉有异,着急问道:“文儒,这是怎么了?”

王文儒强作微笑地说着:“没啥,有点不适,一会就好了。”

“你汗都疼出来了,还说啥有点不适。”段桂芳还是看出了端倪,怕来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心中更急了。“这可怎么得了啊!文儒,这叫我怎么办啊!”止不住的泪水湧出了眼眶,段桂芳伏在丈夫身上伤心地痛哭着。

看着伤心欲绝的妻子,王文儒扶起她,诚直地看着她,轻声地说:“桂芳,别这样了。我看过资料,这种病目前极少有过治愈的先例,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长的了,人终有一死,我早已看开了。咱们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唯一叫我遗憾的,割舍不下的,就是你啊,我不能陪着你再过下去了。桂芳,文儒对不起你啊,”他无比歉疚地注视着妻子。

段桂芳紧紧地搂着丈夫,放声悲哭,一任泪水在脸上流淌。她也已意识到,与丈夫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此后,段桂芳陪着丈夫住进了市医院,治疗的手段也只能是输液和打吗啡,她知道这些都阻止不了病情的发展,只能是暂时地缓解丈夫身上的疼痛。这癌症晚期地疼痛,来自于骨内,是一种彻骨地痛,一阵接着一阵,止痛的措施只能是注射吗啡。

弥留之际,他们的一对儿女也来到医院,恪尽孝道。被癌细胞折磨成一付皮包骨头的王文儒,终于弃下了他挚爱着的妻子,遗憾地离开了人世。时年五十三岁。

儿女们尊照父亲“不事张扬,丧事从简”的意愿,为父亲俭朴的办理了后事,王文儒被安葬在市郊的公墓里。

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儿女们也不能久留,各自回到了工作单位。家里只留下了段桂芳弧身一人。

经历丧夫之痛的段桂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满脸的憔悴。她还不到五十,没到退休的年龄,还得去文化馆上班。下班后一个人回到家里,孤独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挂在墙上的,丈夫生前与她在天安门广场的合影。回味着那个晴朗的冬日,广场上的情景,想起在驻京办宾馆里,两人一块欣赏着新买的项链,丈夫深情地说着的心思:“我想把这项链与合影,作为咱俩的银婚纪念和永久的留念。”现在,这些果真成为永久的留念了。她默默地凝视着像片,丈夫儒雅的面孔,亲合的眼神,还在深情地看着她。往日夫妻间的温馨,一幕幕在她眼前显现,可现在一切都远去了,不可再现了,她孤独地坐着,一任泪水默默地流淌,陷入到绵长的思念之中。

段桂芳的好姊妹吕薇和宋倩,惊闻桂芳姐家遭此变故,深为同情,两人结伴来段桂芳家看望,相见之下,她们的桂芳姐原本秀美而有神的大眼睛,已失去了原有的神采,透着满满的悲凄,眼角也平添了些鱼尾纹,红润的脸庞也没有了原有的光泽,乌黑而浓密的秀发里徒添出许多的白发。吕薇惊讶地说:“桂芳姐,几个月不见,一下子竟老了这么多。”

段桂芳苦笑着说:“遇到这种事,那能不老啊,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他这一下子就舍我而去,我能好受得了么?”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两个妹妹也都心情凄然,暗然神伤。

宋倩连忙安慰着:“桂芳姐,别这样想了,越想心里越不好受。你再怎么思念,再怎么伤心,也不能把姐夫拉回来啊。”

吕薇跟着说道:“姐夫已经去了,他得的是这种不治之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你还得好好地过下去呀,桂芳姐,可不能再这样遭罪自己了。”

段桂芳擦了擦眼泪,说道:“两个妹妹说的都对,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做不到啊,心里总是凄凄的,咋能一下子就把这事全放下呢。”又是满脸的凄楚,眼框又湿润了。

吕薇见状,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忙说:“桂芳姐,你无论如何得放宽心呀,不能再这样一个人瞎想下去了。我跟宋倩说过了,我俩有空就会来看你,陪着你。”

段桂芳收住了眼泪,看着两人说:“那好啊,谢谢两位妹妹,难得你俩这么有心。真不枉认下了两个妹妹。”

宋倩想改变段桂芳的心情,提议说:“桂芳姐,我俩陪你到外面走走去,到了外面,心情兴许会好些的。”

“不啦,今天实在是没得这份心情了,这一向,我这两条腿都是软的,没劲,挪不动。还是不去了。”

吕薇无奈,又扯起了别的话题,想把她从悲情中拉扯出来:“桂芳姐,你知道吗,我们厂里这些年变化可大了,可热火啦。”

“啊,厂里变了。”段桂芳无意识地跟着说。

吕薇绘声绘色地说了下去:“是呀。原来我们车工班的师兄弟,现在好多都当领导了,我家的民安,还有王德志,李玉华,伍育成,周长生不是当主任就是当科长了,原来技术科的吕科长当了厂长,他还提拔秦明刚当了生产副厂长呢。”

宋倩接过话题:“可不是吗,这届新班子还真不负众望,把厂里搞得红红火火。厂里又开发出一种小型的耕田机,用来耕田,可受农民欢迎啦,卖的可红火呢。秦明刚把生产也管得有声有色,他搞了个计件工资制,可起作用了,把大伙干活的劲头全都鼓动起来了。生产一线的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都翻番了。我们这些记时的人,也都定了个奖金系数,工资比过去也多了不少。”

吕薇又说:“厂里的经济效益好了,职工的福利也好了。今年夏天,完成了五千台耕田机,领导班子很高兴,趁着《七一》党的生日,给职工发了不少物质呢。每人一桶花生油,一袋大米还有一箱蘋果,据说春节的时候还会发呢。”

“我们每年秋天还能吃到水库的大鱼呢,价格比市场要便宜得多。”宋倩又补充了一句。

段桂芳被她俩说得,慢慢的有了些兴致,露出浅浅的笑容:“啊,没想到厂里有这么大的变化,太好了,真为你们高兴。”

吕薇说:“桂芳姐,没事常到厂里去看看呀,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呀,别整天一人闷在家里了。”

“好。谢谢两个妹妹,过段时间,等我这心情缓过来些,一定跟你们去看看。”段桂芳听了她俩说的这些新鲜事,心情果然被扯开了,悲情也缓解了许多。

“这就对了。”宋倩高兴地说。

两个妹妹一直陪着这位正值丧夫之痛的姐姐,变着法子宽慰着她,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离去。

吕薇回到家里,心情也没能平静,没想到桂芳姐家竟遭此不幸,不禁跟丈夫黄民安说了段桂芳家的事,黄民安听了也很同情,说道:“是啊,中年丧夫,这可是人生中的一个大不幸啊。她心里难受,落寞孤寂,可想而知。”

“唉,桂芳姐经历了这事,一下子就象是老了好几岁似的。”吕薇还在感叹着。

“她两口子感情这么深,丈夫一旦离去,感情的失落,内心的伤痛,给她精神上的催残是巨大的,怎么能不变老啊。段桂芳和我是同时进厂的,我了解她,确实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好人,竟是如此的命运多舛。”黄民安也很是感慨。一会儿又问道:“她丈夫已经不在了,孩子又在外地工作,何苦还一人留在这儿,何不去儿子那带孙子,也不至这样的孤寂啊。”。

“桂芳姐还不到五十,没有退休,还得在文化馆上班呀。”

“啊,是的,她比我还小两岁。唉!世事难料啊。”黄民安也为这位曾经的同事的不幸身世,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