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朴实敦厚，只有感谢的意思：“神医啊，你一定要常来我们村子里做客，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感谢你的！一定要来做客啊……”

黑羽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大婶一直在等待着白圣野从边界长城回来，好亲自拜访致谢。她的小儿子和村里的几个孩子，都被妖魔感染了，因为白圣野之前留下的药方而奇迹般康复。

大婶走后，白圣野才胆战心惊地从门里出来，小声嘀咕：

“我的狂热追求者的年龄已经浮动到40岁了吗……”

他转身向自己的班级走时，又思索着说，“按理说，那个孩子伤的那么重，已经没有希望了……为什么会突然好转呢……”

黑羽无意间听到他的话，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回想起那天他用“吞噬之力”吸收了孩子们身上的黑暗气息。难道真是自己救了那孩子？

上午的课，黑羽时而翻看一下那本艰深难懂的《暗咒时空》，时而趴在桌子上睡觉。

燚昕今天的状态有些恍惚，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什么课都没听进去。一个上午，他的思绪都沉浸在过往的时光之中。

他回忆起自己10岁那年，母亲刚刚去世，大哥也刚刚离开家，偌大的家里，就剩下自己和父亲两人，显得空空荡荡。

那时，燚昕整天闷闷不乐，像变了个人一样。直到一天早晨，他从卧室里醒来，穿着睡衣睡裤走出房间，揉着眼睛下了二楼的楼梯，看见客厅正中的地毯上，居然坐着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

有一瞬间，这个背影竟然让他错觉，是自己的哥哥燚枫回来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要激动地叫他，却又停住了。

而那个男孩也在此时回过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燚昕的心瞬间冷下来。那个男孩的年纪也比燚枫小很多，而且眨着一双无知而友好的眼睛，手里正拿着燚昕的玩具。

父亲燚晟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看见燚昕下了楼，忙拉起黑羽的手给燚昕介绍。

“阿昕，这是黑羽，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要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他。”

燚昕冷着脸，走到黑羽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玩具，狠狠摔在地上。

“我才不要什么家人！”

他转过身朝着院子里跑了，跑到那棵树下。那天夜里，母亲就是死在这棵树下。他扶着树干，想起母亲的面容，痛哭起来。用拳头狠狠捶打着树干，直到手指关节上渗出血迹。

第一次一起吃早餐。父亲把烧焦了的几盘菜摆到桌子上，食材已经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清是什么。

燚昕从院子外走进来，看见餐厅里的黑羽正坐在桌子前，他仿佛什么也没见过似的，多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餐厅里的餐具和摆设，两腿悬空摇晃着，用勺子敲打着餐盘“叮叮叮”作响。

燚昕心里一阵厌恶，心想，“这个孩子是没有教养吗……”

“哈哈，黑羽，阿昕，你们尝尝爹的手艺！”正这时，父亲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堆满笑意，“虽然火候掌握的差了点，一不小心又烧焦了……”

这哪里是菜啊！

燚昕看着盘子里分明只有乌黑的一团不知是什么的物质，心里想到，这样的饭菜根本难以下咽，从前的饭菜，都是母亲做的……

黑羽用手指悄悄伸进盘子里，沾了一点点菜汤，被烫得缩了回来，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居然还一脸幸福地笑了起来，说：

“好吃。”

好吃？他居然说好吃？这家伙是什么也没吃过吗？

燚昕看见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心里更加火大。

回想起母亲和大哥还在的时候，那时大哥已经升入中级魔法学院了，自从住校以后，每周只能回家一次。那一天，一家人一定会围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餐桌上，父母坐在一侧，燚昕和大哥分别坐在桌子的左右。

他总是那么优秀，每当燚昕看到大哥时，就会这样想。举止优雅，头脑聪颖，待人和善……优点数不过来，一直是燚昕学习的榜样。在大哥面前，他感觉自己永远是个天真的、长不大的孩子。

那时，大哥一边吃着饭，就会一边聊起学院里发生的事，还会讲讲城外森林里的故事，令燚昕心驰神往。

有时大哥的目光落在燚昕身上，询问他关于初级魔法学院的学习情况，燚昕就抓住机会努力表现自己，回答自己新掌握的法术和知识。

这时，大哥就会欣慰地露出笑容。

“我有新的魔法想教给你，你愿意学吗？”

他说。

“愿意！愿意！”

燚昕高兴极了。

“不过，你要先写完作业，之后来院子里找我。”

“好！”

燚昕忙三口两口吃完碗里的饭，跑回卧室。

“我去写作业了！”

父亲和母亲都在身后温柔地笑着。

从记忆里回过神，燚昕茫然地站在餐厅之中，过去的时光使人沉浸。而如今，母亲的那张椅子上永远空着。大哥的椅子上，却坐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小子。

“你下来！”

燚昕匆匆几步走到黑羽面前，用力推了下他的肩膀。

黑羽身子一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看着他。

“你坐到那边去！”

燚昕一指对面自己的椅子，黑羽委屈地从座位上离开了，坐到了对面去。

他刚起身，燚昕就立即坐下了，像是生怕这个位置被别人抢走。

想到这，坐在教室里的燚昕抹了抹眼泪。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当回忆起那个人时，竟然有着这么多的怀念。

他更无法接受的是，当他第一次看见黑羽坐在客厅正中的地毯上时，那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让他误认为是哥哥回来了。而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高兴的。。

他无法忘记那个人，那张温和的面孔，那个他一直作为榜样的高大背影。他像一把利剑，无情地刺穿自己的胸膛，血流不止，却无法磨灭他曾经留下的温暖。

午休的铃声响了，大家都走出了教室，神宰菓和凌霄泪也结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