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十七回 胭脂
作者:天雨未下      更新:2020-06-11 02:14      字数:2129

云和正和黛玉在布置成书房的东厢房解九连环玩呢,喜鹊提着一个小小的柳条匣进来笑道:“宫里昨个儿送来几块西洋点心绰科拉,说是对胃虚有益,也可以当茶喝的,太妃娘娘特送几块给王妃和云姑娘尝尝。”

后面两个小宫女跟着进来,松鸦端着一套银器,银罐上还插着两根黄杨木的搅拌签子,孔雀提着一壶滚水。

黛玉云和忙起身谢过王妃。

松鸦把银罐银杯放上桌案,小心翼翼地从匣子里夹出两块黑黑的绰科拉,放入罐里,孔雀忙倒入开水,加上一小勺白砂糖,搅拌几下,又倒进两个双耳杯。

黛玉端起小杯见里面黑乎乎的汤水,细闻还有一丝甜香,抿了一小口,只觉苦中带涩,实在说不上好喝,云和早拿了一杯一股脑饮尽了,偷偷嘴角撇了撇,才笑道:“这绰科拉味道好特别啊!刚入口觉得有点苦,细细一品,却是回甘无穷呢!”

看得出来,已经是绞尽脑汁的想词夸奖了,黛玉心里一哂,也笑道:“谢谢太妃,我和云和都很喜欢。”

李裕明刚回乐善堂就催小内侍款冬:“太妃送过来的绰科拉快拿过来我尝尝!”

原来昨日宫里赐了一些时兴点心,有一道藕粉桂花糖糕,素来是太妃爱吃的,当时就留了做午点。

今天一早喜鹊遣人来问其他御赐糕点是否要分送王爷舅老爷等人,那小丫头孔雀应是受了嘱托,笑道:“夏公公说那绰科拉是西洋传教士特特进上的,极是珍贵,太妃好歹留几块自己吃。”

庄太妃显然对西洋点心不甚在意,不过因是御赐之物,只好道:“既然这样,就把那绰科拉拿来,我们娘俩吃了,把那碟山药糕给翰林府送去,堂姐素来喜欢的,让他们家厨子研究研究做法,其他的让喜鹊给张宅和奚宅各送一份罢了。”

孔雀领命退去,不时喜鹊提来一个柳条匣,揭开盖头,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十二块深褐色小点,每块只有一寸见方。

李裕明眼睛一亮:这不是巧克力嘛!

想到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零食,他忙向太妃道:“听说绰科拉是洋人贵族小姐们都追捧的,想来云和必定喜欢呢!”

太妃立刻笑道:“还不赶紧给王妃娘娘送去!”

李裕明不待喜鹊答应,抢着说道:“太妃娘娘也赐我几颗呗!我也想尝尝鲜呢!”

李裕明抢到了几块巧克力,心里美滋滋,心不在焉地陪着太妃聊了几句天气就回院了。

正准备享受一番正宗巧克力呢,看到忍冬提来的水壶惊讶道:“吃个绰科拉而已,怎么还送热水了?”

款冬回道:“宫里配的罐子和杯子喜鹊拿到潇湘院了,王爷将就着用茶杯罢。”

李裕明忙拦住要往茶碗里放巧克力的款冬:“慢着!”

然后自行捻了一块到嘴里,立刻呸呸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口味?也太苦了吧?怪不得传教士最初作为药物进上。

忍冬笑眯眯道:“绰克拉跟咱们的茶一样,是需要冲泡的呀!您直接入口,可不就涩了许多!”

李裕明让忍冬把剩下的几块拿给潘典膳:“让他琢磨琢磨,能不能改良下口味,这也太难吃了。”不禁懊恼:自己还推荐给了黛玉云和,希望她俩不要以为自己是故意整人就好。

及至腊月,离年愈近,庄太妃命人治办年事。

这日,鲁舅妈带着如烟来府中看望太妃,太妃哪里耐烦理她,不过闲聊几句,就借口乏了回内室休憩,着喜鹊等人用心伺候罢了。

黛玉倒是喜欢如烟生性聪颖,便随便指了一物,道:“我这里新得了一盒好胭脂,如烟妹妹来试下。”

鲁舅妈乐得女儿入了王妃的眼,忙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什么胭脂,还望王妃多多教她”,说着一推如烟的背,道:“还不快跟了王妃去!”

黛玉微蹙了眉,还是没说什么,被雨鹮扶着悠悠离开长春斋。

喜鹊侍奉换了新茶,笑盈盈道:“舅妈尝尝这碧螺春,是皇后娘娘前儿赐下的。”

鲁舅妈忙起身,先谢过皇后娘娘,再谢太妃娘娘,才坐下,慢慢品茶。

张如烟跟在黛玉后面,她还是第一次来潇湘院。上月在撷芳园住了大半个月,除了每日按时给太妃请安,她都没怎么出韵华馆。

雨鹮见如烟的丫头连手炉都没给自家姑娘预备,忙把自己手里的递过去,笑道:“表姑娘暖暖手。”

如烟脸一红,低声道了谢,忙接了。

出了长春斋垂花门,一径往东,经过乐安轩,就到了潇湘院。

虽院落名为“潇湘院”,院里却一根竹子也无。

银杏早掀开东耳房的墨漆竹帘,给黛玉行礼。

及至进了耳室,如烟顿觉一股热浪袭来,耳室地炕烧得火旺,四角还点了银霜碳。

众人伺候黛玉如烟解了斗篷,黛玉哈了哈手,笑道;“把前个得的那盒胭脂拿来瞧瞧,”又对如烟解释:“胭脂是王爷自己捣鼓的,也不知大冬天的从哪淘的红蓝花。我原本就要过来,见你在长春斋一直放松不下来,干脆寻个幌子把你捎上。”

如烟感激的笑了笑,声音清脆悦耳:“谢谢王妃嫂嫂给我解围。”

她原本不要来的,只是母亲昨晚又哭自己命苦,没有儿子,女儿也不帮着自己,闹了好大一场,她为了耳朵清净,只好答应,宣南坊离王府坐车也要小半个时辰,她一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就往这赶,着急之下兰丫连帷帽和手炉都忘了拿。结果连一道茶都没喝完,太妃就借口离开了。

她自知太妃不喜,又见母亲向宫女们问个不停,既羞又悔,自然紧张,多亏了这王妃表嫂把她带离。

鲁舅妈给她取名如烟,即是谐音“如愿”,希望她能“招弟”,谁知一直未能如愿,庶弟出生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这次进京,也是为了借王府的势给她在京说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