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孤单的天下
作者:墨蓉      更新:2019-10-12 05:47      字数:2673

那晚,我把也鲁介绍给悯婆婆,奇怪的是婆婆很高兴也居然准许他经常来这看我。连也鲁都认为这里是对我最安全的地方,看来我短时间内是必须呆在这里了。

今天是峨仙山镇难得的赶集的热闹日子,大家准备高高兴兴地到山脚集市上去收罗一些新鲜的玩意儿,还有晒好的各色药材也可以卖给药铺的小贩换回些米盐。还和也鲁说好了等我们交好药就碰头去好好转转解解这山中的烦闷。

我坐在床铺上抄起一把梳子给小珠梳上两个羊角辫,她不耐烦地像蠕虫一样扭来扭去,我急得一把抓住小姑娘有些泛黄的头发没好气地嚷道:“喂,是谁想要漂亮呀?再不乖乖坐好我就给你梳一个狮子头。”

小珠对我的威胁也丝毫不退让,嘟着一张小圆嘴向正在打包袱的悯婆婆吵道:“婆婆婆婆,还是把大姐姐的臭嘴给堵上吧!”

我气得使劲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揪了一把,她也猛地向我扑来狮子大开口要咬我的手。

那晚悯婆婆亲口对我说:“既然你已将情形看清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强束着你了。”于是将我身体里的蛊取出来。我又能够说话了,但却蓦地发现,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说一个字,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那么多的累那么多人与人的隔阂。

“哇啊啊啊啊啊啊……松口啊你!“那孩子还真的咬住我的食指不放了,我心里一转运一股头心而来的真气直向指尖。

小珠的脸颊一下子胀成的鼓鼓囊囊的小气球一般,“嘭”的一声松开我的手,向后倒在摞起的枕头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抚掌大笑,泪花都笑出来了。小珠一个激灵爬起来在床上四脚着地朝我“汪汪”猛叫两声就冲出屋子去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她这是说我是赖皮狗耍花招欺负她小孩子。

悯婆婆走来这边笑道:“她一个黄毛小孩儿,你跟她认真什么!”我摸着头抱歉的笑一笑,想来,自己原来一直不喜欢小孩子也完全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年纪大了这个想法会不会变哪。

等我们一行人走到峨仙镇的集市大门,骄阳已至半空。主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被染上一层暖暖的颜色,我拉一拉背上竹筐的绳子牵起小珠的手跟着悯婆婆融进了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

左拐右拐地,我紧紧抓住小珠的手害怕她被人流冲散,她好像还在赌气直晃着我的手臂一个劲地吵道:“我要吃那边的橘子!给我买嘛给我买嘛!”我真恨不得把她扛在头顶上走,可悯婆婆一点也不担心我这个没什么母性的一个人带这么个顽皮孩子反而健步如飞,引来路边行人一阵阵的惊叹:这八旬老太真是筋骨强健!就像脑白金广告里热蹦草裙舞的那位……

悯婆婆和药铺老板商谈药材价格的时候,我被强拉着到街对面给小珠这个磨人精买两个大橘子。一个伙计挑着扁担向我这边来招呼着生意。“一个橘子多少钱?”我问那满脸黑泥的年轻伙计,满担子的橘子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芬芳。那伙计抹一抹垂到下巴上的鼻涕柱子,含糊道:“两钱。两个三钱。姑娘,我们做的是实心生意,你看这橘子多鲜哪。”我从袖子里小袋子里掏出三钱放在他手里,说:“给我包两个好了,要大的。”

那伙计嘿嘿一笑“好的好的您尽管放心”伸手把黄油纸裹好的橘子递给我。我道声谢谢便伸手去接,没想那伙计一把抓住我整个手臂从怀里摸出一把光闪闪的匕首刺向重心不稳的我的胸口!

我霎地反应过来用另一只胳臂挡住,匕首尖深深扎进了肉里。来不及感到那锥心的痛,我左脚猛地蹬在那伙计的胸口上反弹开,顺着袖子右手腕猛地甩出一支黑梅花镖。锋利的镖头“嗖”地刺进了那人的肩窝,我听到肩胛骨软骨撕裂的轻响,他捂住涌血不止的肩头踉跄几步还是站住了。我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离开青州时只随身带了着一只暗器,要是再冲出几个高手怎么办,我可还是三脚猫加菜鸟级别的功夫!

这人多半是葛天罡派出来的眼线,我竟然如此掉以轻心主动送上门去!左盼右顾地着条街上竟半个人影也没有了,他们一定来了很多人手,眼睁睁看着那假扮的伙计坐怀不乱地从衣襟里抽出一条锃光闪亮的多节鞭,眼角瞄向我嘴角抽搐着一笑。

“海如墨,宗主要我们告诉你,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将那秘密……”

我突然听到嗒嗒的马蹄声,顷刻间小巷的那一头黄尘滚滚,黑底金绣的旗帜飘扬着涌来一队魁梧着铠甲的兵士,如闪电般急速向这边奔腾而来,背上的剑鞘射着寒光。看清那大旗上金光闪闪地刺着“庆”字,是朝廷官兵的人马!那伙计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狠狠瞪了我一眼“今天算你走运,海如墨!”,匆忙腾起身子消失在矮墙外。来不及抚平狂野的心跳,眨眼间黄沙漫漫耳边旗鼓阵阵,四处逃散的民众这时也逃亡般齐齐拥到这小街里来,我顿时被冲散在马蹄人流之中。

大声咳嗽着拨开背着婴儿哭哭啼啼的妇女和失散的老人,好不容易才钻了出来,心悸不已,真的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福大命大呀。

悯婆婆和小珠都不知被冲到了哪里,我站在药铺空荡荡的门口,默默地看着渐渐恢复平静古旧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女子们笑着窈窕走过,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拖着沉重的苦步。这孤单的天下。哎,到哪里还不都一样。

我的过去么,脑海中浮想那些苦涩的旋律。现世,人海茫茫,我穿越地铁,在无意义中奔波着生活。曾几何时年少轻狂,想告诉世人可以把世界构建成自己的模样,想拥有一个永远锁在自己心上的人相伴着旅程,想去接受那些永不公平的无穷尽的考试想去数尽不眠之夜的月光……终还是一个人罢,落魄地像一只垃圾堆里的狗。你还要,在我背上捅上几刀……和你的爱人……

仰头看那屋檐上蔓延无边的天。风,慢慢把云吹远。谈什么恩恩怨怨,争什么名利浮华,人真的好可怜。

我肯定是一脸的落寞和沧桑,当他又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也鲁一只手扶着悯婆婆一只手牵着舔着吹糖饼的小珠满脸欢欣地踏进门坎,目光炯炯地向我道:“还以为你也笨到需要我去找哪!”

继而蹙起了两道英眉,厉声道:“你手是怎么回事?”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慌忙地拉下袖子,回避他关切地灼灼眼神:“没什么没什么。”心里却在苦苦逼问自己:难道我还不信任他吗?难道我就再也不能相信人了吗?即便是他……

四个老小并肩走在夕阳染黄的街道上,我满心想着所处的危险境地,要不要和也鲁或婆婆说清呢?小珠突然唤道:“婆婆!”凑近了悯婆婆的耳朵,声音却异常的响亮“我觉得我们好象幸福的一大家子噢!”

我和也鲁面面相觑,不由得同时闹了个大红脸。

“小孩子胡说什么呀!”我拧着眉毛,一脸悍相冲她大声吼道。

“大姐姐,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胡说了,还跟我急什么呀?”

也鲁却只是恬淡一笑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洪亮道:“今天我们四个就在这醉香楼好好欢聚一场,我请客!”

为什么,你都在我最软弱的时候到来。为什么,我都让你看见了最软弱无力又最为真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