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谢郦      更新:2019-10-11 07:31      字数:3265

叶净的到来是在一个充满阳光晌午,卢瀼一个人走在石子路上,沈宝宝牵着她的手只隔了数月孩子似乎在一瞬间就长大了很多,小小的手只牵得起卢瀼的三根手指,可是脸上的那份认真与持重已经渐脱了稚气。

当沈宝宝看见远处的叶净和自己的父亲时,他精致的面庞笼上了一层薄凉,似秋里的霜,淡淡的一层,轻薄的凉,却可以直扑到人的心上……

这个孩子的眼里,和他的父亲极相似,那就是当面对等闲时眼中看不见半点的仁慈。

顾北辰看着自己的儿子,恍惚间他似乎是看见了幼时的自己,由内而外的坚强,只是为了一份坚持,只是儿时的他的坚持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是他为他自己设定的目标,而沈宝宝的坚持是他给这个孩子的。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不论何时都要保护好你的母亲。

“你会不会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叶净看着沈宝宝那张与卢瀼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里尽是莫名的不忍。

“这是他作为一个顾家人,或者是说作为我的儿子该承担的责任。”顾北辰的雨中没有半分的不忍,他说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在训练一个士兵。

“哼。”叶净忍不住苦笑,头微微的垂着,顾北辰的角度仅能看见他两道剑秀的眉,和饱满如月的额头。

这就是美丽的人,哪怕只是一角都可以让人感受到所有的美好。

叶净突然触到顾北辰的目光,下意识的眉心一蹙,声音不悦的道。“看我干什么。”手就顺势附上了自己的脸。

“没什么。”顾北辰转开目光,这一刻,他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他竟然可以让像卢瀼那么寡情的女人爱上自己。

面对一个像叶净这样诱惑力如此之大的男人竟然可抵挡得住,说真的,顾北辰真的有点佩服起自己的老婆来了。

叶净看着顾北辰的眼神开始逐层渐变,如破冰的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说:“你可以保证一辈子都对她这么好么。”可是他却没有等待顾北辰的回答。

叶净的眼神一瞬间犀利了起来,他继续说道。“那么,如果你做不到就放开她,由我来照顾她,我会比你做的更好,照顾卢瀼,从来都是我最擅长的事儿。”

“不能。”顾北辰回答得很干脆,几乎是在同时,叶净的拳头向他袭了过来,拳带厉风妖娆着杀气,他的目标是顾北辰的太阳穴,就在他与目标只差毫厘之间,叶净的拳头被顾北辰张手拦住。

骨与肉的撞击所发出来的闷响是别样的惊心肉跳。

顾北辰合实手掌将叶净的拳头严严实实控制在自己的掌中,他看着叶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敢保证就对她一直这么好,但我可以保证对她更好。”

“但是,你说的,我信。”

“信什么。”叶净快速收回自己的手,看着顾北辰,眼色氤氲不明,对于顾北辰的跳跃思维他一时还没有调整过来。

“我信,你说,你照顾她,会比我照顾得更好。”那么骄傲的顾北辰,因为卢瀼,他再一次的承认了自己不如别人。

叶净被顾北辰的话镇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拍着顾北辰肩,哈哈大笑,说:“顾北辰,认识你这么久你这句话说得最像人话,听得小爷舒坦。”

顾北辰很反常的没有拍掉叶净的手,站在那里生生的受了他好几下,叶净拍在他肩上的力道看似是开玩笑,实则是下了狠力的,顾北辰可以断定,自己的肩膀现在一定青了一大片。

笑过之后,叶净的面色又恢复如常绝美的眉眼,冷艳的气质,站在顾北辰身边是可以比肩的王者,可是他们此生注定要王不见王。

只能惺惺相惜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只因,他们中间夹隔着一个卢瀼。

叶净临走前顾北辰问他,要不要去和卢瀼说上几句话,毕竟,卢瀼此刻的情况不容乐观,不久之前的一场感冒,几乎夺取了她的生命,医生很严肃的对顾北辰说,若谷再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么,没有任何人敢保证,卢瀼还会有像这次这样的好运气从鬼门关上再走得过一遭。

“不用了。”叶净摇了摇头,神态凝静。“这不是见到了,我不想弄得太离别伤情的,只要她能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叶净走的时候卢瀼正从他的前面回来,叶净对着沈宝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沈宝宝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你就是不说我也不打算告诉我妈有你的存在。

当卢瀼与叶净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宝宝感觉到卢瀼的手明显的僵了一下,可是脚步却没有半刻的停留,她只轻轻的仿佛是对着空气在说:“我很幸福。”

她知道,只要自己幸福,那么她眼前,这个她不可再见的人也一定会幸福。

一步之间,他们错身而过,叶净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卢瀼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知道,卢瀼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卢瀼在告诉自己,她过得很幸福。

卢瀼走到顾北辰身边,顾北辰将卢瀼的手接过来。“累么。”

“不累。”卢瀼摇头笑着说道。

“宝宝你先去自己玩,爸爸陪妈妈回去。”

沈宝宝看着自己的母亲,见卢瀼笑着点头示意自己离开,沈宝宝才迈开步子离开。

“刚才,叶净来看你了。”和北辰一手托着卢瀼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肩,将她浑身的重量都卸到了自己的身上,扶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卢瀼能感受到顾北辰对她的细心宠爱和坦诚关怀,只是现在的她蒲柳之躯,能够回报他的也只能是一颗坦诚的心和一份矢志不渝的爱。“我知道,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那么他一定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现在的嗅觉很灵敏的,你知道么上次在老宅我就是闻着你身上的薄荷味找到你的,所以刚才,就在叶净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就认出是他。”

“呵呵。”卢瀼笑着说:“他身上有一种青草香,不像你的薄荷那么霸道,很淡,有时甚至会容易让人忽略掉,可是,即使再细微我还是能闻得见,顾北辰。”卢瀼突然停住回转过身面朝着顾北辰的方向。

她说:“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叶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么,如果没有我呢,他还会是你的朋友么?”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爱上他……囧……

卢瀼自然听得出顾北辰的弦外之音。

“不会,如果没有你,那么我会义无返顾的爱上他。”卢瀼的回答不可谓不真实,反而让顾北辰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倒还真是够实成的,也不怕我生气了。”对于卢瀼的诚实以对,让他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可反观卢瀼,她却笑得很是开怀。“以前就是因为隐瞒了太多所以才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过往的岁月教会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善意的谎言,只要是谎言就都是开刃利锋的刀,就都会伤到人,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心无城府的以诚相对。”

卢瀼眼里的那点落寞并没有逃过顾北辰的眼睛,其实他们各自的心里都谁知道,卢瀼的日子不多了,只是他们都不愿意面对,每当晚上顾北辰在深夜的可怕的宁寂中惊醒时,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去探一探卢瀼的鼻息。

每次当他的指尖触到那一点温热时他才真的会放下心再躺会枕上,只是这一夜他都再难入眠了,他会用他的这双眼睛去看她那张熟悉却有愈见模糊的脸。

卢瀼就像是蘸在水里的一点墨,一点点的将自己消耗干净,直至灰飞烟灭。

顾北辰害怕。

他是真的怕,怕她在这样的一个寂静深夜里一睡不醒,再一次的丢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滚滚红尘,他怕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生着一双新月样的的眉眼,弯弯婷婷的连名带姓的叫他顾北辰,他怕这世上在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掏心掏肺摧心伤肝的去宠爱,可是还甘之如饴。

他最怕的,就是怕这世上再没有卢瀼这么个人了。

“你是累了吧,我背着你走。”顾北辰蹲下身牵着卢瀼的两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顺势将她拉上自己的背。

卢瀼乖顺的伏在他的背上,唇角带着笑痕,如果可以忽略毫无血色的脸颊,那么,这张脸上的表情是不容质疑的幸福表情。

她说:“你要这样背着我走一辈子。”

他说:“好。”

她说:“你只准想着我的好。”

他说:“好。”

她说:“你要永远快乐。”

他说:“好。”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又让你伤心了,那么顾北辰,请你原来你给我。”

良久……

他回答的,依旧是。“好。”

她又说:“然后,你就要忘记我,永远的……”

这一声,就如她的一生,轻如浮尘,却偏偏迷住了他的眼,纵使尘满面,鬓如霜,也依旧忘不了那一瞬的甜蜜与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