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暗夜感动的再次落泪，湿湿的泪水打在嘴边，都是咸咸的苦涩，他没有想到蛇姥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要见他，竟是给他这三条锦囊，姥姥始终是不放心他啊，连临死前也是如此记挂着他，到底是谁如此狠心，向他年迈的姥姥，下如此的毒手？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姥姥，告诉我是谁干的，究竟是谁对您下这么重的手，是谁？”暗夜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胸口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烈火，仿佛要把周遭的一切都毁灭吞噬，他的蛇宫一向看守严密，怎么会出这种事，更何况以姥姥的修为，天底下能打过她的没有几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受这么重的创伤？

“夜，不要再追究了，姥姥年纪大了，迟早都是要离开的，现在有梦儿陪你，你就当作姥姥是生老病死，不要再计较其他的事情了。”蛇姥虚弱的摇手，苍白的面色十分沉重，眸中夹杂了太多深邃复杂的情愫，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暗夜捕捉到了，那抹情绪叫心伤？难道杀害她的人，是她关心在意的人，可这世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能牵动姥姥的心绪吗？

“姥姥，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追究？求你告诉孙儿好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要你的命？为什么啊？”暗夜满脸疑惑，心中焦急的如砰然窜出的火焰，完全不能接受蛇姥的说辞，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姥姥就是不肯告诉他，是谁杀了她，为什么姥姥要维护一个凶手？是想要保护他不被连累呢？还是有其他别的原因。

“夜儿……不要问了，不要再问了……总之你记住，姥姥永远是爱你的，不要报仇，不要追究这件事，跟梦儿好好的生活下去……”蛇姥眸色暗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消失，油尽灯枯……

“姥姥……”一声凄厉的嘶喊声，响彻云霄，透着无尽的痛苦和深切的怨恨，感染了世间万物，仿佛一切也在蛇姥闭眼的那一瞬，消失暗淡下去。

伴随着这声嘶喊，蛇姥的身体开始遁化，她的上半身渐渐的变回蛇形，嘴中不断的逸出鲜血，整个蛇身一动不动，渐渐开始变的冰凉，一道闪亮的白光闪过，蛇姥的身体开始变的破碎、镂空，白色在光点零星的在她的身体里散开，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被覆盖，消失在内殿里，没有留下一丝的气息，快的来不及捕捉……

这就是妖的命，也是妖最后的归宿，只要你是妖，无论你的修为和法力有多高，当你死去的那一刻，也就是你形神俱灭的那一瞬，没有人可以阻止，也没有人可以摆脱，这就是妖的宿命，也是他们的悲哀……

“姥姥，姥姥……”暗夜将头不断的撞击着地面，哭泣着嘶喊着，他的心里有千万把无情的刀子，在无情的切割在他每一片肌肤，他似乎已经没有的知觉，头皮血流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头痛，他脸上一片血红，瞳眸泣血，撕心裂肺的痛感，在不断的厮绞着他的灵魂，他摇晃着站起身，眼睛因心口剧烈的刺痛而变的模糊不清，一道窒息感袭来，巨大的创伤，绝顶的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

姥姥，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的离开了他，他甚至都来不及搂抱过她，跟她说几句贴心的话，再看她最后一眼，她就已经形神俱灭，连一丝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他们妖最后的宿命吗？临死的时候，也不能得到亲人的垂悼，只能无声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无边的痛苦向高山般沉重的压在他的身上，他几乎无法呼吸，每吸一次气，都是绞心的剧痛。

眼前闪过无数个姥姥慈祥的面容，耳边传来姥姥千叮万嘱的嘱咐声和严厉的批评声，挥之不去。

他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没有姥姥的养育收留，他根本活不下来；

如果没有姥姥的悉心教导，他不可能打败白蛇王，夺取蛇王宝座。

他的武功、他的生命，都是姥姥给的，可是，当他有能力可以报答她的时候，她已经离他而去……

心头的绞痛感，越来越明显，像洪水猛兽般向他涌来，痛楚来的如此猛烈，他真的承受不住，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夜，已深；人，无眠。

暗沉的夜空中繁星数点，冷月无声，暗殿里静悄悄的一片。

怡梦潜走了所有的宫人，独自一人守候在暗夜的身边，经过蛇医的进补汤药调养，暗夜终于暂时忘记了蛇姥离去的痛苦，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他睡的并不安稳，一双剑眉揪在一起，额头上不断有细汗渗出，双手不时的在空中捶打，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却又无法摆脱事实的纠缠，嘴里不时的低唤着姥姥。

怡梦伸手为他拭去额上的细汗，再握住他胡乱捶打的手，轻声低哄着他，慢慢的暗夜才渐渐睡的安稳。

整整一个晚上，暗夜的情绪都很不稳定，怡梦不时的被他伤心的抽泣声吵醒，不断的柔声轻哄，反反复复，直到天边吐出一抹白露，她才终于的疲惫的睡去。

她知道蛇姥对暗夜的意义，那种相依为命的亲人，一下子就突然离开了他，而且还死因不明，暗夜的心里难免是接受不了。

蛇姥对他来说，不仅只是一个姥姥，也是他对母亲对懵懂的依赖，在那些他晦暗的日子里，是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出了黑暗，才有了今天的暗夜蛇君，黑暗之王。

可以说，没有蛇姥，就没有暗夜，更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所以她理解，她懂，这样的痛楚和创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他需要时间，慢慢接受这个事实，而她会陪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柩，投射到床头，暗夜渐渐转醒，揉了揉酸胀的头脑，他感到喉头万分的干渴，正欲起身，侧目，看到伏在床侧的纤细的身影。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是她一个晚上在照顾自己吗？他的情绪影响到她了，看着她疲惫的睡眼，他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

姥姥已经离开他了，这几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虽然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去接受，但是他也无法挽回什么，现在唯一与他灵魂相伴，心灵相吸的人就只有她了。

她就是他的全部，他的心，他的灵魂，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他要好好爱她，好好疼爱她，好好保护她，不能让世界上唯一的她，也离他而去。

起身轻轻的搂抱起她，将她放进被窝里，再替她也好被褥，静静的凝望着她，眼眸里充满了温柔的爱恋，手缓缓的抚上她的脸颊，他就想这样看着她，直到永远。

这时，门被推开了，子夜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面色十分凝重。

“王，属下有要事禀报！”子夜拱手，在屏风后面，垂首禀报道。

“我们出去谈。”暗夜摆手，示意他说话声音不要太大，又低头在怡梦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才带着子夜来到外面的院落中。

清晨的风很凉，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肩膀上，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正如同此刻他们冰凉的心一样。

“出什么事了？”暗夜背着手，眸色幽怨深邃，沉声问道。毕竟是主仆这么多年，刚才的情况，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子夜是不会进来打扰他的。

“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子夜皱起眉头，眸色为难，迟疑道。

“讲？！”暗夜毫不犹豫的开口，语气坚定硬冷，不过心里倒是颇为的疑惑，他最冷静睿智的侍卫子夜，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吞吞吐吐了？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王最好要有心里准备。”子夜神情肃然，眸中浮现一丝复杂，仍旧犹豫道。

“究竟是什么事？你直接说吧，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打击到我？”暗夜面露不耐，他实在想不通子夜如此这般的吞吞吐吐的是什么意思？连姥姥的死他都面对了，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是他接受不了的？